顾姨娘向前一步,对着尚知章盈盈一拜,对上尚知章的眼神,眼波流转情意满满,柔声道:“回老爷的话,这是元娘。”
尚知章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尚宛妗,伸手把尚宛妗搂在自己怀里,拍了拍尚宛妗的后背,有些感慨:“上一次我见你,你还是小小的一团,连一声’爹爹’都不会喊,如今已经这般高了,是大姑娘了!”
尚宛妗没想到尚知章会抱自己,浑身一阵僵硬,感觉后背上有好几只小虫子在爬,却不能推开尚知章,只能压着心里的不悦跟他装父慈女孝,脸埋在尚知章胸前,声音哽咽:“父亲!”
尚奚舟看了眼情意绵绵的看着尚知章的顾姨娘,心中好一阵厌恶,几步上前挡在了顾姨娘面前,给几位长辈行了礼,才对尚知章道:“爹爹,妹妹今儿个才到,一路舟车劳顿,我看着神色倒像是有些憔悴的样子,您可别招她哭起来!”
尚知章松开尚宛妗,瞪了尚奚舟一眼:“你妹妹都多大了,怎么会哭!”
然后看到尚奚舟身上那身华丽的衣裳,不由得皱了皱眉:“你这穿的是什么鬼玩意儿?”
尚奚舟平素穿的衣裳,都是简洁大方的,要是配上尚宛妗送的珠光宝气的匕首,就有些不伦不类了。他回自个儿院子以后,翻遍了所有的箱笼,才找出这么一身花样骚包的衣裳来,这么一穿,像极了京里面斗鸡走狗的纨绔子弟。
他虽然有些受不了自己这暴发户一般的打扮,可又不想取下匕首让妹妹伤心,便咬着牙这么穿着来松鹤堂了。
尚知章喝道:“还不快回去换掉!”
尚老夫人却是很喜欢这个大孙子,不由得道:“我看舟哥儿这么穿贵气得很,换掉做什么,就这么穿!人靠衣装,舟哥儿以前那些衣服也太配不上他的身份了!”
尚宛妗扭头朝尚奚舟看过去,她并不知道尚奚舟此举是为了让她高兴,看到尚奚舟的打扮后,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愁,都是一个爹一个娘生的,怎么喜好差距这么大?
尚奚舟见尚宛妗朝自己看过来,冲着她挤眉弄眼做了个鬼脸,然后对尚知章正色道:“衣裳就是给人穿的,这衣裳一直压在箱底,我再不穿,过两年,可就穿不得了,岂不浪费?”
尚知章被他那一身珠光宝气晃得眼睛花,又不好在这个时候生气坏了大家的兴致,便别过头去摆了摆手:“随便你,你别在我面前晃!”
尚奚舟应了一声,朝一侧的梨花木椅走去,顺手把尚宛妗拉了过去。尚宛宛见尚奚舟一副要跟尚宛妗说悄悄话的模样,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跟过去,拉着秦婉到老夫人面前凑趣去了。
尚奚舟从衣襟里面掏出一个锦囊来递到尚宛妗面前,笑道:“这是送给你的。”
尚宛妗看了眼那看起来还很新,上面绣着鸳鸯的锦囊,没有接:“哪来的东西?”
尚奚舟怕尚宛妗嫌东西不好,忙道:“是我从西域的商人手里淘来的,虽然样子不怎么好看,材质却是极好的,回头我带你出去打磨一下,亮晶晶的,说不定你会喜欢。”
尚宛妗哭笑不得:“我不是问你里面的东西哪来的,我问你这锦囊是哪里来的?”
尚奚舟诧异:“你喜欢这锦囊?我看绣工也不怎么样啊,还有线头露在外面,我是实在找不到东西装了,才用了这锦囊。这锦囊是我房里的大丫鬟琴冉做的,你要是喜欢,我让她专门来给你做锦囊?”
尚宛妗哪里是喜欢那锦囊,却也没有解释,而是指着锦囊上面的鸳鸯问道:“你知道这绣的是什么,有什么含义吗?”
尚奚舟年岁尚小时就去了西北,西北的民风彪悍,女子表达爱意从来不会弄个鸳鸯送个香囊这般委婉,再说了,西北那边也没有鸳鸯这种动物,因此,见尚宛妗指着锦囊上的图案问自己,尚奚舟还真答不上来。
又怕妹妹觉得自己没用,连这个都不知道,不由得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道:“不如,我帮你去问问琴冉?”
自己哥哥果然是不知道的,尚宛妗松了口气,上辈子尚奚舟是在女人身上吃过亏的,这辈子她可不能看着一个丫鬟带坏了尚奚舟,便道:“你一个爷们儿去问这个,也不嫌臊得慌,明儿个你叫琴冉来漱春院,我自个儿问。”
“也行。”尚奚舟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说话间尚宛仪和尚宛逑也到了,两人竟然是有说有笑一起到松鹤堂的,这让尚宛妗微微有些吃惊,却没有说什么。
一家人算是到齐了,相互见了礼,尚老夫人又当着尚知章的面给尚宛妗和尚宛仪送了见面礼,紧跟着二夫人也送了见面礼,大家这才落座用膳。
都是一家人,尚家又是武将家庭,就没有那么多讲究,长辈们坐了一桌,小孩子们坐了一桌,倒也便宜。二老爷的妾侍并没有跟顾来伺候,顾姨娘便带了人站在老爷夫人们这一桌伺候,岳姨娘便带了丫鬟们在少爷小姐们这一桌伺候。
尚奚舟生怕尚宛妗不好意思夹菜,一个劲儿的挑了自己觉得好吃的菜品,往尚宛妗碗里夹。尚宛妗吃得辛苦,又不好打消他的热情,只好一个劲儿的默默的吃。
这膳食做的是锦都风味,口味比较辛辣,好在尚宛妗上辈子在锦都生活了二十几年,倒也能习惯。尚宛仪就有些受不住了,辣得满脸通红,最后撂了筷子,不肯继续吃了。
顾姨娘站在尚知章身后心疼的看了眼尚宛仪,却什么都没有说。
晚膳之后,顾姨娘跟着岳姨娘带了人把东西撤下去,正要出门,尚知章忽然开口道:“盼雪你先留下来。”
顾姨娘神色毫无意外,微微侧头看了尚宛妗一眼,跟岳姨娘小声说了句什么,转身走了回来。
尚宛妗心里一跳,立马明白尚知章是要问路上丫鬟逃跑的事情了。
果然,尚知章开口道:“元娘和二娘先上前来。”
尚宛仪也猜到了尚知章大概是要给她和顾姨娘做主了,心里有些得意,冲着尚宛妗笑了好几下。尚宛妗心里并不慌乱,不动声色的与尚宛仪一同上前,站在了尚知章面前。
尚知章扭头对尚老爷子和尚老夫人道:“爹,娘,这事儿你们不了解来龙去脉,且先听着,让儿子先问一问。”
尚老爷子没什么意见,尚老夫人抬了抬下巴,道:“要问也好好问,别吓坏了孩子。”
尚宛妗讶异的看了尚老夫人一眼,明白过来,她只怕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不过才几个时辰的功夫,从彭州跟过来的下人,就已经有人投靠她了。只怕尚老夫人也没少下功夫。
尚知章应了一声,先问的尚宛仪:“你和你姨娘的贴身丫鬟跑了,这事儿你知道多少?”
尚宛仪看了眼顾姨娘,见顾姨娘正低头垂眸给屋子里的一应主子们倒茶,并没有看她,便道:“爹爹,我知道的不多,大姐姐知道的肯定比我知道的多多了,爹爹不如问问大姐姐。”
她这话一出来,满屋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尚宛妗身上。
尚老夫人心里一惊,和尚知章想到了一块儿去,都是一同进京的,为什么偏偏是顾姨娘和二娘的贴身丫鬟跑了?元娘的丫鬟怎么就没有跑?侯府主子身边的贴身丫鬟比一般的平民百姓还要有头有脸,好好的怎么会跑了呢?二娘说那话,难道这事跟元娘有关系?
看向尚宛妗的眼神就犀利了许多,带上了些许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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