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宛妗才不管沈嬷嬷的反应,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诡笑着问道:“嬷嬷这会子肚子开始疼了吗?”
沈嬷嬷心下一惊,果然感受到肚子一阵剧痛,想着尚宛妗的话,立马想到了之前的那盘糕点,整个人有些崩溃:“小姐给老奴吃了什么?”
尚宛妗随口道:“穿肠烂肚的毒药啊,味道怎么样?”
其实并不是什么穿肠烂肚的毒药,只是金弹子果实的汁液而已。金弹子有微毒,食用过量会引起腹泻。尚宛妗是尚家大小姐,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她自然是没有办法弄来毒药的,只好拿房间里现成的金弹子糊弄沈嬷嬷了。
沈嬷嬷不过是见识浅薄的老妈子,她没有想过尚宛妗会骗自己,再者顾老夫人的娘家有一个医毒双绝的人物,顾老夫人虽然不曾学过,顾老夫人出嫁时,那人却在她的陪嫁里面放了一本手写的书册,上半册是医经,下半册是毒经,沈嬷嬷怀疑顾老夫人把书给了夫人,夫人又把书给了尚宛妗。
沈嬷嬷是个惜命的人,信了尚宛妗的话,立马惨白着脸问:“会死人吗?可有解?”
尚宛妗很满意她的上道,轻快的道:“自然会死人,不过也是有解药的,只是我喝了那么多的商陆和曼陀罗,记性变得有些不好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解药放在什么地方了,除非……”
沈嬷嬷听到会死人,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了,等知道还有一丝活命的希望,立马磕头如捣蒜,哭着哀求道:“小姐,是老奴被猪油蒙了心,办了糊涂事,只要能让小姐想起解药在哪里,老奴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是可以的。若是有幸解了毒,老奴再给小姐做牛做马!”
沈嬷嬷年纪不小了,脸上都是皱纹,这一哭,眼泪鼻涕齐下,有些恶心,尚宛妗抿着嘴起身退了几步,这才笑道:“我怎么知道嬷嬷说的是不是真的?”
此时沈嬷嬷只觉得腹中的绞痛越来越厉害,额头上磕红了一块,浑身直冒汗,见尚宛妗不肯信她,急得恨不得能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看了,哪里还敢有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忙道:“老奴贱命一条,若是死在小姐房里,只怕脏了小姐的房间,传出去也不好听。小姐慈悲,这次便信了老奴,老奴发誓,以后若是再做对不起小姐的事情,全家死绝都毫无半点怨言!”
沈嬷嬷背叛了她母亲,背叛了她,这样的人,尚宛妗本来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了的,但见她拿自己全家发誓,也微微有些动容。
又觉得若是再折腾下去,沈嬷嬷怕是憋不住要在她房间里拉上了,忙道:“我便信了你这话,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姨娘给你的商陆和曼陀罗还有吗?”
沈嬷嬷痛得岣嵝,听尚宛妗说信了自己,立马欢喜得不行,表忠心一般,急忙道:“还有很多,顾姨娘本来是让老奴每次在药里面放婴儿拳头大一包的碎药材,老奴不想对不起夫人,便偷偷减了量,每次只放了三分之一,如今还剩下许多。”
尚宛妗听了这话,心里又是冷笑,若是真的不想对不起她母亲,就不应该与顾姨娘勾搭成奸,不应该在她的药里面动手脚!
面上笑道:“那行,你悄悄去都拿来给我,若是多,我就把解药给你了。”
沈嬷嬷腹中绞痛本来有些动弹不得的,可想活下来的执念逼得她顾不得别的,立马就急匆匆的回自己住的下房取药了。趁着沈嬷嬷取药去了,尚宛妗从自己的荷包里面掏出来一颗补气的人参丸。
尚宛妗盯着人参丸看了半晌,又不想就这么便宜了沈嬷嬷,便便人参丸也在金弹子汁里面浸泡了一下,然后放在炉子上烤干。
等沈嬷嬷拿着药回来时,就看到尚宛妗正把玩着一颗棕色的药丸,猜到那是什么,沈嬷嬷只觉得身上疼痛一轻嗓子发干喉头发紧,生怕尚宛妗手一抖,解药就掉到炉子里面去了。
尚宛妗笑眯眯的接过沈嬷嬷拿来的商陆和曼陀罗,对于分量满意得不行,心满意足的哄沈嬷嬷:“这是解药,你吃了之后,拉五六个时辰的肚子,便没事了。”
沈嬷嬷欢欢喜喜的接过“解药”吃了,解药下肚,四肢百骸立马升起一股热来,更是不疑有他,跟尚宛仪千恩万谢了就拉肚子去了。出了门下了楼正遇到二娘尚宛仪,尚宛仪见她这般慌慌张张,皱了皱眉,拉了她的袖子问:“你身后有鬼呢?”
沈嬷嬷知道是自己偷偷把顾姨娘给的药减了量所以尚宛妗才会这般清醒无碍,所以并不敢把尚宛妗给自己下毒的事情告诉尚宛仪,再加上肚子里闹腾得厉害,忙道:“二小姐,对不住,老奴身后并没有鬼,老奴内急,要先走一步。”
说着就放了一个臭屁,声音洪亮臭味熏天,沈嬷嬷怀疑这个屁连带着崩出了屎来,脸色一变,立马夹着两条腿要跑。
尚宛仪脸色一黑,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直挥:“哎呀,臭死了,臭死了,你赶紧走!”
等沈嬷嬷跑远了,尚宛仪脚下一顿,转身道:“回去!”
她身后的两个大丫鬟袖真和袖云对视了一眼,袖云垂下了头不敢说话,袖真默默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道:“小姐,不去看大小姐了?”
尚宛仪眉头皱得更紧了,冲着袖真怒道:“你是谁的丫鬟?你叫谁大小姐呢!她不过是比我长五个月,凭什么做大小姐!”
却也不想想人家为什么比你长五个月,若不是顾姨娘趁着自己嫡姐有了身孕勾引了姐夫,又怎么会有你尚宛仪!
袖真忙哄道:“小姐不要生气,是婢子说错了!小姐,姨娘刚刚嘱咐小姐去试探一下那个碗精,咱们就这么回去,不大好吧?”
碗精是尚宛仪给自己的嫡姐取的绰号,袖真这么一叫,尚宛仪果然平息了怒火,脸上露出笑模样来。也不怪袖真多嘴了,抬了抬下巴,矜傲道:“碗精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我能不知道么!姨娘就是疑神疑鬼多虑了!沈嬷嬷浑身臭哄哄的,她是从碗精的房间里出来的,咱们何必去闻那臭气,没得辱没了本小姐的身份!”
抬脚走了两步,又回头去瞪袖云:“你就是一个锯了嘴儿的葫芦,既没有袖真会说话,又没有袖真会来事,遇到事情了只会躲,我要你做什么!”
等训斥完了,才裹紧自己的斗篷,接着往回走。迎面遇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咳得撕心裂肺的。经过尚宛仪身边的时候,尚宛仪皱了皱眉,一脸的嫌恶,深怕那人碰到了自己的斗篷。
她到底是怕事的,等人走得远了才小声哼了一句:“老不死的,不在房间等死,干嘛要出来脏了别人的眼。”
星机老人脚下一顿,停了咳嗽声,摇了摇头,并没有计较,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