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个……”董天行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看尚宛妗的眼神就跟看饿鬼似的。他没想到,尚宛妗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到这么恶毒的办法!
她或者不敢真的这么做,可她的身边还站着锦王韩阆!
尚宛妗是不是被这药毁了,他是不在乎的,可他在乎顾盼雪!尚宛仪若是因为他出了事情,只怕对他从此也只有恨意了。
董天行看着自己视线里的绣鞋,是一双绣了戏莲图的银白色平安鞋,他突然就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乞丐,大雪天又冷又饿,快要死了。顾盼雪就是穿了双这样的平安鞋,出现在了他面前,给了他一口吃的。
那是在北方,天寒地冻,别人家的小姐外出穿的都是兔毛或者狐狸毛的鹿皮靴子,顾盼雪却穿了双夏天的绣花鞋,整个人冷得直哆嗦,看来在家里也是不受宠的。
后来与顾盼雪重逢了,亲近了之后,他才知道,那日是郡守府上的夫人办宴会,要给自己的女儿挑一个伴读的小娘子,顾盼雪是庶女,本来没有机会去的,她姨娘哄了顾老爷好久,顾老爷才松了口,让顾夫人一起把人带过去。
顾夫人不喜顾盼雪,心里又有气,便故意帮顾盼雪置办了一身颜色老成的装束。顾盼雪本来就生得黑,再穿那些老成的颜色,就真的跟厨房里的煤球一样了。所以她便把自己所有颜色鲜艳一些的衣裳都找了出来,不管春秋,都搭配着往身上套了。
当时长得黑黢黢的顾盼雪一边冷得发抖,一边对他道:“等我成了郡守千金的伴读,就求爹爹让你进府,做我的小厮好不好?”
董天行答应了,之后再顾家门外等了足足半个月,听闻绢帛刘家的三小姐做了郡守千金的伴读,这次离开顾府大门,去寻自己的前程。
“你想好了吗?”韩阆见董天行一直盯着尚宛妗的绣鞋发愣,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他觉得董天行这是不尊重尚宛妗。
尚宛妗也不知道董天行这是犯了什么魔怔,一直盯着她的绣鞋看,不由得挪了几步,站在竹凳的后面,让竹凳挡住了自己的绣鞋。
“董天行,我们可没有时间跟你耗!”尚宛妗开口,“二娘一个人在家庙里面孤独寂寞,若是有仙药相伴,想必是极好的。”
“这仙药,便是《虞史》里面记载的,被虞朝文成帝禁止了的寒石散,因为里面加了钟乳石、紫石英、白石英、硫黄、赤石脂五种石药,所以又叫五石散。”董天行心里叹了口气,终于开口。
“怎么会!”尚宛妗吃了一惊,“药方明明已经在几百年前焚烧殆尽!”
“方子从何而来,我也无从得知。”董天行刚刚受的刺激不小,所以声音更加发虚,“吃了这药,一开始确实是面色红润飘飘欲仙。所以顾……姨娘要给顾老夫人寻药,我便给了她这仙药。她见顾老夫人气色好了许多,自己也想吃的。”
“好在我比她先吃,发现了这药的不对劲,让她免去了这一遭劫难……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在彭州还好好的,到了锦都,她反而中了招。”
顾盼雪也吃了这五石散是尚宛妗编出来糊弄他的,这会子见他对此深信不疑,尚宛妗自然不会提醒他。
韩阆听着董天行的话,沉吟了一番,开口问道:“史书对这方子的记载甚少,你先说说你当时是如何发现这药不对劲的,药又是谁给你的?”
董天行却不肯再说下去了,语气带了些苦涩和不为瓦全:“尚大小姐不是说先说一半吗?把顾……姨娘好生接回武威侯府,再把《天鄞论》交给她了之后,再来听后面的一半吧!”
艰难的抬起头来,看到韩阆带着怒意的神情,董天行“嗬、嗬”的笑了起来:“还是说,堂堂锦王殿下左右知晓了这仙药是什么,想找解毒法子轻而易举,所以并不需要我这个将死之人再讲后面半段了?”
“这哪里就有一半了?”韩阆气恼。若真的是五石散,他哪怕是杀了全天下的大夫也找不到一个解毒法子的。
若是好解,雄才伟略青史留名的大虞文成帝也不会下那么严苛的命令销毁所有的五石散药方了、杀掉会配五石散的医者了。
董天行看他这样便已了然,脸上挂着一抹嘲讽:“左右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别的,奈何桥上等个几十年,总是能够解释清楚的。”
他这话是对尚宛妗说的。
“好,就当你说了一半了。”尚宛妗抿了抿唇开口,她知道不能逼急了董天行,适可而止方是妥善之举。
尚宛妗问道:“等我完成了你的要求,要如何向你证明?”
“到时候殿下的人带着我在武威侯府走一圈,让我有机会看到她不久好了……放心,我只远远的看一眼,不会惹事。”
然后他眼睛扫过尚宛妗,事先落在韩阆身上:“尚大小姐替我办了两件事情,堂堂锦王殿下不劳而食,似乎是有些不好看。”
“那你说怎么才好看?”韩阆故意斜了董天行一眼,然后挑挑眉,语气有些恶劣,“本王就是喜欢吃软饭,你奈我何?”
董天行被这话激得有些呼吸不畅,他缓了缓之后决定不理会韩阆这话,径直道:“我要你拿郦阳长公主殿下发誓,事情结束之后,放我离开锦都。”
“你要离开锦都?”韩阆听了皱了皱眉,看向尚宛妗,“这个你怕是得问问尚大小姐。”
“我不是要带她们母女二人一起走。”董天行摇了摇头,“我自己一个人走。”
“你一个人走,把顾盼雪和尚宛仪留在锦都?”尚宛妗有些意外,脱口而出问道。
“锦王殿下只管表态,是否答应我便是。”董天行没有理会尚宛妗的问题。
韩阆脸色很是难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要本王拿郦阳来发誓?”
他说这就站起身来,然后就看到亭子外面郦阳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此时的郦阳已经不再喜怒无常狂躁骄傲,两颊粉红粉红的,气色果然很好。
她朱唇轻启,问道:“六哥要拿我起什么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