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宛妗一边心里琢磨,一边把目光落在扶着迎妃手的宫女身上,她穿得比别的宫女要好一些,身上佩戴的金银首饰也要贵重一些,腰间挂了个荷包,绣的是遍地锦,绣工算不得好。
她眉眼平常,眼角还有一小块红色的胎记,可那胎记形状好看,又小巧,不但没有破坏她的容貌,反而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艳丽。
她应该就是病太子的生母了。尚宛妗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听说病太子生母并不是选秀进宫的,而是迎妃娘家的家生子,跟着迎妃一起进宫来的。不然就凭她眼角的胎记,也过不了入宫选拔。
尚宛妗心思一转,眼看着那去请太医的宫女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心里有了主意,忙冲着那宫女喊了一声:“等一等。”
然后对迎妃道:“娘娘,且慢……”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迎妃打断了:“且慢什么且慢?一切等太医来看了再说。”然后她厉声呵斥那个宫女,“愣什么神,还不快去?”
尚宛妗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哪里肯看着这宫女就这么走出去了,当下就看了眼迎妃身边那宫女,朗声飞快道:“娘娘,若您的爱犬真的中毒了,必然不是民女下的,若不是民女下的,那人定然也是冲着娘娘来的。宫中守备森严,能藏下来毒药,说明那毒药很不简单,一般的太医怕是查不出来!”
迎妃虽然不信她,却也觉得这话有点道理,不过,她冷笑:“总不能查不出来就不查了。”
尚宛妗目光落在迎妃身边那宫女身上:“普通的太医查不出来,有一个太医却是查得出来的。敏珠姐姐知道的。”
算着时间,敏珠应该是今年十一月的时候怀上病太子的,陆展沉现在籍籍无名,敏珠能够找上他,二人必然是相识的,或者说有一个很信得过的中间人!
迎妃见尚宛妗攀扯上了自己的大宫女,不由得皱了皱眉,问道:“敏珠,怎么回事?”
“回娘娘,婢子不知啊……婢子连宛妗小姐怎么知道婢子的贱名的都不知晓呢!”敏珠也不傻,当下飞快的解释。
尚宛妗对上迎妃变得严厉的目光,勉强笑了笑,强自镇定道:“敏珠姐姐不知道民女,民女却是早就知道敏珠姐姐了。”
她余光看到那个去请太医的宫女站着没动,心里很松了口气……她的本意并不是要请陆展沉来,她比谁都不想见到陆展沉,这个时候这么说,也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尚宛妗道:“敏珠姐姐腰间那个荷包做工算不得好,敏珠姐姐会带在身上,应该是敏珠姐姐很交好的人送的了。那个人就没有跟敏珠姐姐说这宫里哪位太医最擅长毒药吗?”
迎妃视线马上落到敏珠腰间的荷包上,绣工确实算不得好,那个荷包她有印象,敏珠挂在身上也有一两年了。
难不成她跟哪个太医有私情?可尚宛妗一个宫外的小丫头片子是如何知道的?迎妃心里的嘀咕越来越大,她从敏珠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敏珠脸色难看得很:“婢子不知道宛妗小姐在说什么。”
她说着又飞快道:“还是请太医要紧,娘娘别被宛妗小姐的胡话打乱了思路。”
“是不是胡话,敏珠姐姐你心里清楚。”尚宛妗立即道。
迎妃很想信自己的宫女的,论亲疏远近,尚宛妗是如何都比不过敏珠的,可敏珠的反应实在是太有问题了,让迎妃不想去怀疑都不行!
“敏珠……”迎妃拖长了声音,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敏珠知道自己再否认下去更会引得迎妃怀疑,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解释道:“这荷包是婢子在宫外时认识的一个小姐妹送的,自打进宫以后,我们许久不曾联系了,她去年托人给婢子送了这个荷包来,婢子实在不知道宛妗小姐是如何知道的。”
尚宛妗会提到这个荷包,敏珠心中实在是诧异,她根本没有想到尚宛妗会看出来的。不过,她说的这话也是半真半假,许久不曾联系这种话明显是托词……她心里是知道刘家现在还在找她那个小姐妹的。
迎妃心中一凛,看向尚宛妗。
敏珠趁机劝道:“娘娘,如宛妗小姐所说,这毒药肯定不一般,奴婢实在不知道太医院哪位太医擅毒,事出从急,娘娘让人把太医院这会子当值的太医都唤过来便是。”
尚宛妗自然不肯就此罢休,立即道:“陆太医今儿个当值不当值?若是不当值,敏珠姐姐说这话,是不想娘娘查出来什么了吗?敏珠姐姐说许久不曾联系你那位小姐妹了,可郑琬宜跟了陆太医,陆太医进宫又这么方便,她就真的不曾央陆太医给你传个消息什么的?”
这些话都是尚宛妗半真半假猜着说的,可她就是有本事说得万分笃定,不但迎妃没发觉,就连敏珠自己也没有发觉尚宛妗完全是在诈她!
“你一个内宅小娘子如何知晓这些?”迎妃问道。
尚宛妗笑道:“娘娘,民女以前跟刘尚书的女儿交好,还替她除过蛊。那郑琬宜,是刘尚书女儿的表姐,轻葶死了之后,郑琬宜就不见了踪影。”
她说着抿了抿嘴,似乎是不好意思:“郑琬宜以前同民女说过,她与宫里一位叫敏珠的宫女姐姐交好,还说她跟太医院一位姓陆的太医有交情,民女便猜测她失踪后一定投靠了陆太医或者敏珠姐姐。”
她这话漏洞百出,可细思却又是很符合逻辑的。
迎妃在宫里厮杀多年,心思缜密得很,若是十全十美的理由,她一定会生疑,反而是这种漏洞百出的,对她更有说服力。
她沉吟一番,看了敏珠一眼:“就请那个姓陆的太医来……敏珠,太医院姓陆的太医有好几个,宛妗姑娘说的是哪一个?”
敏珠欲哭无泪,喊冤:“婢子真的不知道她说的什么陆太医伍太医啊!”
迎妃皱眉,心里显然不信,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只道:“郑琬宜连与你交好都跟她说了,看来也不是什么能藏住话的人,她与一个太医交好的事情,就没告诉你?”
迎妃想起刚刚尚宛妗说的那句话,敏珠不肯说出是哪个太医,是不是不想有人查出来这毒?
看着迎妃的脸色,尚宛妗有些满意,那饿狗的舌头突然肿得跟馒头一样,大家都看在眼里,熬过这一盏茶,非要说没有毒,迎妃拿不出来证据,心里却是惦记上她了的,如今把敏珠扯了进来,倒是帮自己分担了一多半的嫌疑。
敏珠本人是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可生死攸关的时候,尚宛妗不是圣母,身边既然有救命稻草,就不可能放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