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番外篇花开不记年26
诸如此类的闹剧不胜枚举,勿念常常看不透这个叫黑曜的男人,这人明明那么爱他口中的念舞,却老是来招惹她。
继那天他大庭广众说偷看她洗澡,向念舞忏悔的闹剧过后,勿念一直对黑曜采取无视的态度,不管这人给她送了多么美味的佳肴,她统统塞给了只吃竹子的小猫熊,几天下来这货可是愈发圆滚了,没少被黑曜折腾。
“念舞,我想你。”
“念舞,我会永远陪着你。”
“念舞,哪怕你永远不记得我也不要紧,只要你活的开心。”
俊美男子每次为那个陷入沉睡女子梳头穿衣时,他的自言自语总是饱含了感人肺腑的深情,那份炽热的情感,怕是能感动全天下的女子,并且感概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
勿念眸光复杂看着蹲在念舞身旁的黑曜,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梳理着她柔顺的黑发,黛笔描摹着她的眉,捻起少许胭脂,涂抹在她的唇畔,黑曜面对一个沉睡的女子总是拿出了绝大的耐心。
不怕没有回应,不怕她永远沉睡,仿佛有用不尽的温柔对待着他的恋人,更是将自己辛辛苦苦修炼的修为渡给她,如此的痴狂,却老是有事没事来调侃她,他究竟在想什么?
勿念觉得一定是太闲了,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然而,她却不知,她看黑曜的同时,黑曜何尝不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偷看她?
见勿念领着小猫熊悠哉的去找乐子,黑曜捏了捏念舞的脸颊,叹了口气道:“倒霉孩子,看你离魂转世的反应,我就知道她永远不会相信我喜欢她。”
“……”
“不过这样也好,省的我去防别人对她有意思,到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
“……”
用头蹭了蹭沉睡可人儿的脸颊,黑曜为她寻了舒服的姿势,随后又跟锅碗瓢盆为伍,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做些什么,能让那个倒霉孩子多吃几碗饭。
而就在两人相安无事做邻居时,因为忘忧城的结界打开,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宛若阳光温暖的女子,一袭鹅黄衣裙,头戴王冠,威仪不失温雅,风滢继承南域王位时,她的父亲魔渊告诉她,黑曜在一个叫忘忧城的地方,落户扎根。
看着河畔上空龙飞凤舞的诗,风滢秋水般的眸子闪过一缕晦涩的光,掐着隐身诀的她静静看着那个下厨的男子,只见他一边翻炒锅里的菜,一边对那闭目晒日光的念舞说着什么。
“倒霉孩子,你说勿念怎么养都不胖呢?我记得每天做的都是她爱吃的,可也没见她长点肉,真是头疼。”翻炒出锅,男子俊容满是笑意,又接着将其他食材丢在锅里。
“喂,人都说少女会怀/春,老子让你任性把自己的花容月貌搞丢了,现在就是想怀/春一把,整个忘忧城除了老子惦记你,怕是也没人对你有那意思。”
炒好四道菜,黑曜边唠叨边放在炉子上温好,便开始剥核桃榛子啥的,等剥的够勿念解馋的数量,放在了勿念院子里的小矮桌上,便将沉睡的念舞放进棺材里,重新背上身,继续每天的翻山越岭。
风滢悄然跟上,看着邪厉男子细心挑选野菜,看着男子爬树去摘核桃砍竹子,风滢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曾经叱咤魔界的邪厉少主,想不到也会变得如此淡泊,不由让她想起了曾经的时光。
从小一起修习道术,一起金戈铁马,直到父王被困凡界风云谷,南域大乱,北域臣子称霸,中域魔君夜残横扫魔界,内忧外患时,她的亲族被叛臣围剿。
黑曜对她说,“风滢别怕,你还有我。”
生于安逸,受权术熏染,在那段烂漫无忧的时光里,她是真心喜欢黑曜的,可是不知什么时候,在叛臣反扑,身边亲信一个个被灭族,羽翼未丰的她开始意识到,权利是比情爱更重要的东西。
她的恐慌,担惊,无助,还有野心,统统被青梅竹马的黑曜看在眼里。他对她说:“风滢,不要怕,我会是你永远的亲人,杀光所有企图伤害你的臣子。”
至此,黑曜以“爱”为名,为她披荆斩棘,杀光了叛臣,征战四方,杀光了所有企图以与她联姻手段,打南域主意的贵族,直到后来他有一天潜入北域,探取消息被妖神强行契约给年幼的念舞做仆人。
黑曜依旧笑着对她说:“风滢,你一定会是南域未来的女皇,相信我。”
想到此处,风滢笑了,可是心却异常的难过,或许她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情便是对权利的追逐,继而错失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风滢永远忘不了,大婚时自己对黑曜的咄咄逼人,以及黑曜的万念俱灰。
他说:“风滢,我为南域鞠躬尽瘁五千年,为了报义父的养育之恩,与你从小一起长大,帮你处理了内忧,杀尽外患,成就了你的野心,可是却叫我失去了念舞。我想用一己之身报恩,但我从未想过,这会让念舞如此恨我,让我如此心痛。”
黑曜对她永远是温和从容的,就连悔婚都悔的万分叫她恨不起来,以及充满了愧疚与嫉妒!因为由始至终,黑曜都是因为报恩,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她,只把她当成了妹妹!
五千年的修为转赠,黑曜与她恩断义绝,与她割袍断义,彻底抛弃了魔曜之名。
思绪回笼,风滢看着黑曜将自己苦修的法力渡给了陷入沉睡的念舞,随后将温好的菜肴放进食盒内,来到忘忧城的闹市区,他站在一个容貌平凡,气质出奇像念舞的少女面前。
他黑着脸,扫了一圈排队等着看诊的众人,“午休,一个时辰后再来。”
有人不乐意了,“我说黑曜你也忒不讲理了,吃个饭要用一个时辰吗?”
“怎么?”黑曜危险的眯起眼,抬手就是一记雷雨盖顶,将那人劈的外焦里嫩,笑的邪气:“你们也和他一样,想发表一下意见?”
众人嘴角一抽,灰头土脸的撤离,这时黑曜特狗腿的把饭菜端出来,笑眯眯道:“勿念,趁热吃,我可是花了好些心思。”
还未走远的众人嘴角一抽,恶寒的不行,这人今天是喝了几壶彼岸醉跑出来发疯?
勿念淡淡点头,慢条斯理的进食不语,用好后瞥了眼黑曜,这人立即麻利的收拾好碗筷,随后特幽怨瞅着淡凝少女,“没有话说?”
“恩?”
“饭菜满意吗?”
“好。”
“祖宗,能多说几个字吗?”
“不错。”
“……”
黑曜叹气,转瞬背着棺材在一旁当门神,瞪着一个个来找勿念看诊的众人,那小眼神甭提有多杀气,可惜性子冷淡的勿念愣是不把主动献殷勤的某人当回事。
好不容易等到了日落,两人一起往河畔边的精舍走,黑曜率先开口:“勿念,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勿念脚步一顿,奇怪的看了眼黑曜,“我喜欢你……做的菜。”
黑曜嘴角一抽,也不气馁,心情不爽的抓起地上的小猫熊,情绪转移的捏了一把毛茸茸的爪子,见疯邻居虐待她的宠/物,勿念挑了挑眉:“还有问题要问?”
“……”这是第几次被熊孩子当成风言风语来的?黑曜磨了磨牙,俊容满是尴尬,“勿念,你也不小了,难道就没喜欢过别人吗?”
千万不能有,不然老子一定会忍不住去宰了那个家伙!
“为什么要喜欢?”勿念更是迷糊了,忘忧城的痴男怨女还不够多吗?瞧瞧他们一个个黯然神伤的模样,以及眼前这位思维老是跑错线的疯邻居便是个中翘楚,她才不要喜欢人。
见勿念看疯子的眼神愈发浓郁,黑曜暗自流泪,这倒霉孩子咋就那么难搞呢?
“别打岔,好歹我和你做了那么久的邻居,你要是有了心上人,哪天回来误会我就不好了。”恩,这么旁敲侧击,还不信挖不出你的心里话,熊孩子你可千万别说有心上人了。
“没有。”
吁了一口气,黑曜悬挂的心算是放下来了,又激动的捏了一把小猫熊,登时勿念见小家伙耷拉脑袋,可怜巴巴瞅着自己,便抱过来安慰道:“别和黑曜一般见识,他也是个可怜人,念舞女皇一直都不醒,发发疯也正常。”
黑曜:“……”
得,又被当成疯子了,看来他在离魂转世的念舞面前,是别想把疯子的帽子摘了。
气的敲打勿念的小脑袋,结果手掌却穿头而过,那种空虚感顿时让黑曜眼底飞快闪过一缕疼惜,世间万物皆不可触啊,不可触!
他究竟有多混账,才会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倒霉孩子,逼迫到如此境地?
“黑曜。”
“恩?”邪厉男子迅速敛去失望,扬起一抹轻笑,见勿念一脸认真之色不由说道:“抱歉,总是忘记只能看到你,却不能碰到你。”
勿念朦胧一笑,“没什么,或许这便是命。”
她何尝不想像常人一样,走出这个永远走不出的忘忧城,不过自打有记忆开始,她就是一个人,像个过客一般,她能碰到别人,而别人莫说会喜欢她,就是碰一下都做不到,这才是天下间最大的寂寞。
所以因为心中渴望爱恨,却因为自己特殊的体质一直压抑,才会好奇情爱究竟是什么,是以她才会为那些历经情殇的男女,奉上一壶彼岸醉,听着他们荡气回肠的故事。
如此,清冷而孤寂的直走到生命的尽头……
翩然转身,清冷少女背影萧索,然而她却错过了身后男子脸上哀痛的神色……
今天正好是月圆,明月皎洁,夜色静谧,少女凝然卓立在湖畔边,拂袖轻动,流光飞舞,闻之欲忘的娇艳之花,纷飞飘旋,化成花柱落于酒坛内,芳香的彼岸醉酿成。
她就像接替了孟婆的工作,将一碗碗洗去情爱记忆的美酒赠予心伤之人。她最后的客人永远都是黑曜,而她视野出现最多的男子也是这个疯魔的痴情男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曜已经不会失控,只不过今晚他似乎心情莫名的不好,朝她要了一杯又一杯,而她并没有吝啬,静静望着买醉的男子,直到他神情变得涣散,被另一个女子扶住,吸引了她的注意。
“曜,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
“哈,勿念,我没醉,我……”醉意浓浓的黑曜抬头,刚想说我怎么能碰到你时,忽然迷蒙的视线出现了温婉动人女子的模样,扬起一抹俊朗的笑,却伴随了苦涩的味道。
“原来不是勿念……”
见黑曜满脸失望,风滢鼻子发酸,“曜,对不起。”
伸出手揉了揉眼眶发红的风滢,黑曜重重叹一口气,想说一声没关系,却发现吐出几个字异常艰难,风滢看出了他的纠结,“我来不是求你的原谅,而是来看看你和念舞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但愿你不是来搞破坏。”黑曜目光似有似无的看了眼一直站在一旁不出声的勿念,“不过就算想从中阻拦,怕是没有用。”这样的勿念,别人杀不死,碰不到,不论碰到怎样因为嫉妒发狂女子的报复,都是无用的。
风滢苦涩一笑,从第一眼看见勿念,她就发现了她的身体特殊,如果她就是念舞女皇的离魂转世,怕是黑曜比任何人的心都苦。
“她貌似不记得你。”
黑曜轻笑,俊挺的眉目满是无悔的坚定。“这不重要。”
风滢点点头,“那你打算永远这样陪着她?”
“这样很好不是吗?”
黑曜迷人一笑,优雅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你远道而来,我还没尽地主之谊,我们就不要在别的院子叙旧了。”说罢,两人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勿念蹙眉,一直以为黑曜是个因爱而疯的人,可是在她看见黑曜与风滢短暂仿佛说着禅机的话,才意识到自己理解错误,并且两人的谈话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她很清楚风滢口中的“她”说的便是自己。
难道自己真的是念舞女皇吗?
可那棺材里躺着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不就是念舞女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