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证道,不过一个悟字,悟了,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悟,可能困死一辈子。
古之圣贤修道,讲求破而后立,破,就是打破已有的桎梏,立,就是追求新的起点。
即墨闭起星眸,无视即将要把他覆盖的冥水,他眉心裂开一条细线,但道眼始终没有化形。
道眼,乃是天道之眼,天道是众道之王,世间第一大道,无论是在哪一界,都只有一个天道。
道眼有助人悟道的神奇能力,这是鲜为人知的辛秘,也只有生有道眼的修士,才能知道道眼的这项奇异,即墨也是在此刻方才得知。
除了道眼,他丹田内还有一颗充满未知的黑珠,黑珠神奇而神秘,除了吞噬、地图、演化功法外,也有助人悟道的能力。
再加上,即墨本就天资纵横,否则也不可能领悟王道自然。
他的悟道,水到渠成。
冥水将大道种子淹没,强大的腐蚀力以及毁灭能力,令大道种子瞬间变色,原本碧绿晶莹的三片芽叶,瞬间变得黝黑,绽放乌光。
大道种子表面有许多道痕、道蕴、印记,还有如同丝线般的烙印,这些大道存在的表征,于冥水中逐渐崩溃。
即墨盘坐在冥水上空,不与冥水接触,不想让这污浊之水,沾染了他的肉身,冥水上升一尺,他便上升一尺,再加上柳丝囚笼的收缩,他周围的安全空间越来越狭小。
虚空之中,唐沐龙抬指轻敲枪杆,密切关注一切变化,等待最佳出手时机,然而,半个时辰过去,十几位族老大汗淋漓,红光扑面,却不见将即墨炼化。
终于,他停止敲打戟杆,眼中精光闪烁,缓慢抬起右手,却突然神色大震,霍然抬头,将手放下,道,“龙骑卫,撤出千里。”
言罢,一马当先,从虚空中冲出,向远方奔腾去。
唐家族老面色凝重,纷纷停止掐印,纵身后退,他们感到一股可怕气息,如洪荒新生,世界初诞,这种可怕的气息,仿佛能劈开天穹,斩碎乾坤。
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突扬起大风,乌云翻滚,无根自生,从即墨头顶显现,向四周蔓延,水桶般的雷柱,于雷电之中驰聘,在乌云之中奔腾。
柳丝笼中,即墨霍然开眼,看向高空,长拳打出,命中碧水垂柳瓶。此刻,这件圣兵仿器再无人控制,直接被即墨掀飞出去。
柳丝囚笼裂开蛛丝般的裂缝,碧绿辉光向四面八方弥射,然后,只听蓬的轰响,柳丝囚笼炸开。
半笼冥水变成透明雨滴,向四面八方迸射去,沾染之处,必然被腐蚀灵性,连大道也受损。
即墨斜提问心戟,仰头望天,乌云开裂,另一尊光影同样手提大戟,低头俯瞰着他,两对眼,跨越百万年光阴,再次对碰。
此刻,大道种子所在的奇异空间,原本翠绿如美玉,赛比帝王翡翠的大道种子,失去所有道痕、道蕴与神性,仿佛它永远死了。
然而,黑色的大道种子颤抖了,发生龟裂,表面的干壳裂开,从中挣扎出一点新绿。
随即,那层黑壳炸裂,化为晶光,依旧是三片芽叶的大道种子,依旧是碧绿如翡翠。
在芽叶中心,有一个小凸起,那小芽点挣破了头,终于顶了上来。
大道种子再发芽,生出新的茎脉。
即墨偏头,看向四散逃走的唐家族老,认准了那困他的老者,冷喝道,“老匹夫,哪里走。”
他如鬼魅,拦在那老者身前,提戟杀出,要在人王劫中将老者斩杀。
老者色变,愠怒道,“小子你疯了,将我卷进天劫,除了增加天劫的威力,你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杀你。”即墨提戟,与老者鏖战。
此刻,人王印记也杀过来,即墨巧妙躲过,将老者逼了上去,相当于他与人王印记共战老者。
老者本就不敌即墨,此刻被夹攻,不过几招间,就露出败像,他又要祭出碧水垂柳瓶,然而,一柄光芒幻化的大戟,已经从他胸口刺出。
“我知道你是谁了,圣胎……”老者指着即墨,致死方明白缘由。
即墨收戟,拦截另一个唐家族老,老者能猜出他的身份,主要还是因为他与众不同的人王劫。
他如今需要速战速决,再专心面对人王劫与天劫,否则,最多一个时辰后,唐家的大能赶来,他便危险了。
他的身影不断闪现在高空,每次停留不过瞬息,就有一个族老不是死在他的戟下,便是被人王印记钉死在虚空。
千里外,唐沐龙转身,看向翻滚数百里的乌云,眼中平静的可怕,他将缨盔脱下,夹在腋下,无言深思。
他敢杀回唐家,自然有极大的把握,以及充足的底牌,龙骑卫只是其一。
他把即墨当枪使,剪除家族羽翼,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日他弃即墨而不顾,虽符合他性格中的阴狠以及不择手段,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笃定即墨难逃死劫。
然而,即墨绝地逢生,引爆入虚天劫,这超乎他的意料,虽然不会打乱他的计划,但让他不得不再考虑与即墨的关系。
结交这样一个人杰有何价值,能让他收获多少利益,又要舍弃多少利益,对于一个权利的角逐者而言,这都要在算计之中。
数百里劫云翻滚,就像是从内部沸腾,这种沸腾不能爆发出来,因此造就了不规则的劫云。
乌云中,偶然能够惊现两道身影。一道光影有绝古英姿,眼含神点,目吐曦光,另一道青影越战越勇,像是不可败的战神,从远古打到现在,洞穿时间壁垒。
两尊可怕身影对决,同为圣胎,一人曾站在巅峰,俯视万古,背对众生,另一人正在一步步向上爬,坚信能走上最高点,回头再看彼岸花。
这一战,是属于圣胎之战。
乌云沸滚,天翻地覆,强烈的碰撞余波,撕开乌云一角,迸射出去。
终于,云淡风轻,云雾消散,即墨挺戟傲立,一身青衣如新,在滚滚飓风中猎猎作响。
他握紧戟,看向头顶重新凝聚的劫云,踏空飞起,直接冲向劫云中,与电龙鏖战,接受水桶粗的雷电洗礼。
雷电化为各种形态,有古器,有万物,有昔日的天骄……还有大道虹光。
九九天劫再现。
“昔日,你斩我道根,毁我大道种子,今日,我便崩碎这虹光,打破大道虹光不可破的诅咒。”
即墨意气风发,挺戟大战大道虹光,想把这代表天道裁决的虹光打碎,但最后,他没有成功。
大道虹光再次向他验证了什么叫坚不可摧,什么叫不可攻破,然而,大道虹光也没有对即墨造成实质性伤害。
今时不同往日,曾经大道虹光让即墨束手无策,若非易之玄逆天续道,他的道就被大道虹光斩断,然而如今,他已经能战大道虹光,这代表天道裁决的神曦,已经不能伤害他。
不是说天劫变弱,相反,随着境界提升,入虚天劫比道合天劫不知强过多少倍,当初差点杀死即墨的道合天劫,如今对他而言不过是小儿科,他之所以能从容应对天劫,那是因为他变强了。
远处,连那群杀人机器般的龙骑卫也动容,为即墨的胆大妄为而惊讶。
渡劫,渡劫,何为渡劫,便是渡历天劫的意思,别人渡天劫,担心而畏惧,只有天骄,才能说是无畏,而敢与天劫抗衡的人,自古以来,似乎也只有那样几人。
那便是撼天、无双,这些绝顶大帝,难道说,即墨有成长为绝顶大帝的资质?
此刻,唐沐龙真的动容。
终于,风息云散,展现万里晴空,天空碧透,数万里无云,就像是被水洗过,事实上,真的有云彩,也在天劫中被击散了。
即墨收戟竖立,偏头看向千里外,眸光穿透千里,落向唐沐龙,随即他收回目光,看向已在天劫中被摧毁的陵川城门,道,“下一步又该如何?”
“绕道去唐家,拿会属于我的东西,兑现对你的承诺。穆道友,还要拜托你出手。”唐沐龙策马走来,在即墨身前停住,翻身下马,怀抱缨盔。
“我有个疑问。”
唐沐龙神色微震,咧嘴淡笑道,“请问。”
“陵川城中,定有往来唐家的传送阵,我在此间渡劫,唐家绝对能够感应到,为何到如今还无人来增援陵川。”
唐沐龙淡笑,道,“你猜?”
“你在唐家还有人?”即墨眉峰微挑,也就只有这个解释。
“不错,我敢重返唐家,怎会没有准备。”
即墨点头,唐沐龙再道,“陵川城中的传送阵,已被我的人破坏,族中若要有人来增援陵川,就只能凭借人力飞来。
此间多则两刻,援兵便能赶到陵川,我知晓一条近道,可绕行过这群人,直接通往家族,我就要用调虎离山之计,打乱他唐沐枭的一切布局。
以为把我赶离唐家,他就能安心么?”
唐沐龙转身,看向龙骑卫,道,“诸位都曾随我踏莽荒、入战场,出生入死多年,如今唐家沐龙仅有一求。望诸位不留余力,助我斩杀逆贼。”
“誓死追随圣主!”
战马踏空,三千龙骑卫顿枪齐呼。
“龙骑卫,出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