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知道的?”
“上次看锦娘的时候,听锦娘说的。”
金鑫早就给锦娘他们几个安排好了新住处,寒月在第一时间就去看望过了。
寒月又问道:“嫁人后,五小姐应该不会再做生意了吧?”
良绣坊已经被烧没了,如今婚事也定下来了,在寒月看来,金鑫从此金盆洗手好好在家相夫教子是十分当然的事情。
然而,金鑫却道:“不,该做的还是要做。”
寒月有些讶然,随即又笑着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你夫家怎么可能同意你经商呢?”
“至少目前没有放弃的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金鑫叹息着说道。
子琴见她一副犯愁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不介意说说是怎样的人家吧?”
“叫崔琦。”
“崔琦?”寒月一听这名字,脸色便微微一敛,皱眉:“可是乙州州官的三公子,那个被誉为乙州大才子的崔琦?”
金鑫见寒月有些激动的样子,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风月场中,没有人不知道他的。”
“这人很风流?”
“倒不是风流,是他的一段韵事太出名了。”
“韵事?”金鑫本来对崔琦这人有几分狐疑,此时听得寒月如此说,立即就被挑起了兴趣,笑着问道:“是怎样的韵事?”
“就是他和乙州花魁尹霜的感情事,传了好些年了,这崔公子为人豪爽,交友也甚广,我这边经常来一些文人才子,好些是他的朋友,偶尔听他们谈起崔公子,就是说他和这位尹霜的事情。”
寒月顿了顿,看了眼金鑫,说道:“据说这两人爱得死去活来的。崔公子一门心思地要娶尹霜进门,但是崔家不同意。”
“哦。是才子佳人的故事。”金鑫听着,面色倒是淡然得很,就是眼睛动着,像是思索着什么。
“没想到你要嫁的人就是这位崔公子。”
金鑫但笑不语,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突然问道:“对了,你说那个尹霜是乙州花魁,那么,此次的花魁大赛,她应该也会来参加吧?”
“嗯,会的,而且,没猜错的话,那位崔公子也会到这里来。就是不知道是为着和你的婚事,还是为着谁了。”
金鑫抬眸,看了眼寒月那笑意深深的眉眼,忍不住笑道:“我说,你可以讲得再白些,直说人是为了心上人尹霜来的,不是为着我来的,我又不会生气。”
“也说不准。”寒月却摇了摇头,道:“我是没见过尹霜,就是听说是个品貌不错的,也颇有才情,尤其精通诗文,是个很厉害的才女,也正是这一点,才引得崔公子那般着迷。不过,我想,主要还是为着崔公子还没见过五小姐你的缘故,若是他见了你,得知了这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女子,指不准,那尹霜在他心目中也就没什么了。”
金鑫听着寒月的话,莫名其妙的表情,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五小姐你是个奇女子,十分有趣。”
金鑫看着寒月,笑而不语。
从昭柳阁出来的时候,子琴才在后边说:“小姐,看这样子,崔公子似乎对这门婚事应该也不是很热衷才是。”
金鑫却笑道:“这种事情岂是我们热衷不热衷就能决定的?你也听到了,他想娶尹霜,家里是坚决不同意。他还能怎样?”
子琴点头:“也是,虽说大少奶奶说崔公子不是个很看重出身高低的人,但是崔家毕竟是个大户人家,怎么着也不可能太随便。”
金鑫歪头,正要说什么,却突然把目光瞥向了子琴的身后。
子琴的身后停下了一顶轿子,里面,一个人走了出来。
金鑫一看到从轿子里走出来的人,眼睛微微一眯。
黄鳝一下轿,抬头就直直地朝金鑫这边看过来,有备而来的眼神,却装出了一副巧遇的表情,他拱了拱手朝金鑫走过来:“哎呀,这不是五小姐吗?可是巧了。”
金鑫看着黄鳝,微笑着也拱了拱手:“应该说是不巧,我正要走。黄老板,告辞。”
言毕,就要上轿。
黄鳝却在后面叫住了她:“诶,五小姐,我一直想见见五小姐,却不得机会,难得今日撞见,这样,相请不如偶遇,一块喝杯茶吧?”
“呵呵,先谢谢黄老板的盛情,不过,我出来久了,实在该回去了。”
然而,话音才落,就看到黄鳝的轿夫一齐地围了过来。
金鑫的轿夫也是训练有素的,看到对方来者不善,也纷纷地站了出来,及时护在金鑫她们周边。
金鑫扫了眼那些人,转眸,微冷的目光,盯着黄鳝:“黄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黄鳝面上带着笑,说道:“五小姐,我黄鳝虽不济,却也认识不少朋友,年轻的时候与令尊也算是半个知交,照理,你也该叫我声世伯,怎么,我请你吃杯茶,也这么不给面子?”
金鑫笑道:“的确,黄老板你算是金鑫半个长辈,不过,我倒是头次见到有长辈以这样的做法请小辈吃茶的。”
“我什么样的做法,不就看五小姐是什么样的态度嘛。”顿了顿,黄鳝又继续说道:“对了,顺便提醒下五小姐,我这些轿夫可不单纯是轿夫哦。”
那几个轿夫高矮胖瘦不一,但是,那一副经常干架才会有的架势明眼人谁都瞧得出来不是什么善茬。
金鑫眉一皱,心里怨念,哼,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就近的茶楼里。
黄鳝笑着问金鑫:“怎么样,这里的茶不错吧?”
金鑫淡淡地喝了口茶,笑了笑,抬眸:“黄老板,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了,不管怎样,良绣坊的地契我都不会交出来的。”
黄鳝本来还打算循循善诱的,没想到金鑫这样硬气,直接开门见山就挑明了,他的脸色不禁一沉,本来还有点笑的眼睛此时眯起了点,带着怒气,瞪一般地看着金鑫:“小丫头,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罚酒?怎么个罚法?”金鑫却毫不畏惧,淡淡然笑道:“黄老板,我虽然年轻,可也不是被吓大的,我知道你的名声,你厉害,有手段,也够狠,向来是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我也相信,收拾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对你来说实在轻而易举。然而,就算这样,那又如何?黄老板,锦娘都能跟你斗二十年,你觉得,我难道就做不到她那样?说句难听的,我还年轻,如果黄老板你还不肯放弃的话,我也不介意跟黄老板你耗一耗。”
黄鳝深深地盯着金鑫,声音阴冷地道:“看来那场大火还没让你长教训。”
金鑫笑道:“黄老板厉害,没留下任何痕迹,我们也没办法指证你,把你告到官府里去,恐怕就算告上去了,以你黄老板的本事,恐怕也奈何不了你,最后只是做无用功罢了。因为这样,我才没追究下去。不过,黄老板你该不会就真的以为我会既往不咎吧?”
“你想跟我追究,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臭丫头,我看你是出身金家,才给了你点好脸色,你可不要以为我就怕了你,横竖你也不过是金家的庶女,又没爹疼,没娘爱,我可不相信金家会为了你跟我计较太多。”
“我刚也说了,黄老板你想要收拾我这么个小丫头是很容易的事情。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既如此,就乖乖把东西交出来。”
“呵呵,黄老板记性不好,我刚才好像还说了,我不会交出去的。”
黄鳝见金鑫有一搭没一搭的,故意地在跟他绕话,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以一种看猴子似的目光看着他,心里便窝着一点火。
但是,毕竟是在商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心里不快,面上也没表现得太明显,只是沉着脸,站了起来。
他低眸看着还坐在原处的金鑫,阴恻恻一笑:“看来,这次的交谈是失败了。”
金鑫喝茶,没看他,笑道:“黄老板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不。我是真没料到。五小姐,你看起来跟锦娘一样固执,还真是让人头疼。”
“让别人头疼,总比让自己头疼好。不是吗?”
“哈哈。真是天真!你确定你让我头疼,自己就会好过吗?在老虎身上拔毛,真是不自量力!接下来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意场。”
黄鳝说完这句话,便甩袖离开。
金鑫又坐了会儿,将杯中的茶喝尽了,才起身离开。
刚要出茶楼门口,却被里面的伙计拦住。
“公子,还没付茶钱呢!”
金鑫一愣:“刚刚黄老板走前没付钱吗?”
伙计笑道:“哪有这事呢。”
金鑫不满地蹙起眉头来,说道:“呵,还真是,说请我吃茶,最后却是我出钱。啧啧,我算是稍微明白了一点他所谓的真正的生意场了。”
金鑫数落了一句,回头让子琴把钱付了,便出门坐上轿子,回家去了。
三天后。
一向热闹的临州河畔此时更是热闹,一眼望过去便见岸上一派的车水马龙、人生鼎沸,岸边还停泊着数不清的花船,小的精致,大的大气,艘艘纷繁华丽,上面一应地摆着桌椅。
整个烟柳画船的,实在美不胜收。
通往临州河畔的道路两边几乎被人群站满,附近的酒肆茶楼也是扇扇窗户大开,数不清地脑袋从窗户里边探出来,张望着。
“来了来了!”
有两三个孩童从道路的尽头跑了过来,高声喊着,随即便一溜烟地钻进了人群中。
接着,只听两声锣鼓声齐齐咣啷一响,就见两个小厮从拐角处拐了出来,一人拎着一个锣,一边敲着,一边往临州河畔的方向走。
小厮后面,还跟着四列队伍,中间两列全是年轻的清秀丫鬟,一样的青色衣饰,面上带着微笑,各个手中都捧着一支花,有的是牡丹,有的是海棠,有的是白荷……种类繁多。左右两列则全是年轻的小厮,穿戴整洁,面容肃穆,一双双眼睛中充满警惕和戒备,仿佛铜墙铁壁一般,守着队伍,避免有人从中扰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