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万娇发疯的消息第一时间里就在将军府中上下传开了,大家并不知道实情,只当她是生了孩子以后精神不正常,本就有些半疯,现如今也就是恶化成全疯罢了,但是,碍于郑万娇是郑山之女的身份,也没有人敢张扬地评论些什么,都不过是些小声议论,说些二夫人似乎真疯了等话云云。
然而,在其他人都说闲话般小声议论的同时,却是有人真的着急上火了。
三夫人刘丽的贴身侍女小月步履匆匆地迈进了丽人院,进门,将屋子里的其他丫鬟全部都打发下去了,便紧闭了门窗,神色异样地往里间走去。
刘丽正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容,见小月走过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活,原本闲适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她看着小月,低声问道:“确认了吗?”
小月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着,道:“我偷偷去看过了,虽然看着是疯疯癫癫的状态,跟一般疯癫的人没什么两样。但是,确实不是正常的疯癫……”
不是正常的疯癫……
刘丽脸色一变:“也就是说,确实是中了移情的毒的意思?”
小月抿着唇,郑重地又点了点头。
“啪!”
刘丽猛然拍案而起,脸上还带着怒气:“怎么回事,这世上会用移情的只有咱们茵曼的少数人,整个将军府,统共也就你我二人是茵曼人,我们都没动手脚,怎么可能会有人对郑万娇下毒!”
她因为过度生气,语调不免有些高,吓得小月神色紧张,赶忙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夫人,隔墙有耳!”
刘丽闻言,抿着唇,情绪稍微克制了点,声音也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她看着小月:“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小月急了:“冤枉啊夫人,你都说了要利用郑万娇借刀杀人,自然是要留住她的,我怎么可能忤逆夫人的意思,私自去动她呢?”
“之前她怀孕的时候你不是在她的饭食里下了点移情吗?谁知是不是那时候药下多了。”
“哎呀,夫人——”
小月想要矢口否认,但看着刘丽质疑的眼神,想了想,索性跪了下来,神色更为认真了:“郡主,小月自小就伺候在郡主身侧,说句不恭敬的话,奴婢是跟郡主一块长大的,别人不了解奴婢,郡主难道还不了解吗?何况,永王府是什么样的地方?在里面的人哪个不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何况用药一直是我们所擅长的,怎么可能出现控制不好药量,下多的情况?就算是奴婢有意下多了药,郡主既问起,奴婢也不可能不承认的!”
刘丽审视地目光盯着小月看了好久,见她当真没有说谎的痕迹,这才收回了目光:“起来吧。”
小月默默地起身了。
刘丽又说道:“不是你好好解释就行,一口一句郡主挂在嘴边做什么,让人听了去,这些年都白隐藏身份了。”
小月惶恐地低下头,马上道:“夫人说的是。奴婢疏忽了。”
刘丽点点头,随即,眉头却又皱了起来,说道:“不是我们,那么是谁在用移情!”
小月困扰:“这同样是奴婢想不明白的问题。刚刚来的路上,奴婢一直在想,这幕后黑手是谁固然重要,但是,更让奴婢担心的,是对方这一行径背后的居心到底何在。”
“是啊,到底是怎样的居心,绝对不是单纯地想要害郑万娇,你说,哪个正常人会想到用我们茵曼的移情来害人?若对方不是茵曼人,那还真是煞费苦心。我甚至在想,这制移情的人是不是茵曼人,若非茵曼人,那么,也就意味着我们茵曼引以为傲的一种奇毒被人偷师了去了。”
小月却很自信地说道:“这倒未必。夫人也知道,咱们茵曼的毒是最难制成的,就拿像奴婢来说,虽然不是特别出色,却也是被宫中一级药师认为是有天赋的,但是也是自小开始制药,也是学了十年才学会配移情,若这次制移情的人不是茵曼人,不太可能学不会……”
“那么……”刘丽唇角一勾,露出一个阴冷的笑:“这个人还真是够胆大包天的。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弄这种小动作,甚至还想让我给他背黑锅,看来是活腻味了。”
小月听了,马上明白了意思:“夫人放心,奴婢这就去查,一定会将那个制毒的人给揪出来。”
“只抓制毒的人有什么意思?”刘丽转着眼睛,道:“那背后肯定还有别人。记住,顺藤摸瓜,查出到底谁是始作俑者,我倒要看看,这个始作俑者搞出这出戏究竟有何居心。”
小月明白道:“是!”
另一方面,郑万娇的父亲郑山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隔天也匆匆地赶到了将军府看女儿。
因为郑万娇的病总是时不时地发作,未免她再伤人,只好命人将她绑缚着,暂时困在房间里,不让她出去,留下翠翠和两三个丫鬟在房间里照看着。
所以,郑山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郑万娇被绑在那里,意识涣散、有气无力的样子。
眼看着自己一直宠在手心里疼爱的宝贝女儿被以这样的方式对待,郑山立即气得跳起脚来,嚷嚷着责问怎么回事,一边命人将郑万娇给放了,一边命人去将雨子璟叫来。
可巧,彼时雨子璟正在府上,很快就过来了。
郑山一看到雨子璟,立即就指着他的鼻子骂起来了:“雨子璟,你怎么回事,我好好的女儿交到你手里,你是怎么照顾她的!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你怎么做她丈夫的!”
雨子璟看着怒不可遏的郑山,脸上的表情倒是挺淡定的,面对他的指控,他也没有任何反驳的话语,而是静静地看了眼已经被松了绑,躺靠在床上的郑万娇,看着她眼睛有转醒的样子,隐约觉得情况可能不太好,便转头吩咐身后的陈清,淡淡道:“估计又要发作了,先处理好。”
陈清点头,向着门外稍一抬手,便有两个侍卫走了进来,直接就往床的方向走,要把郑万娇重新捆回去。
郑山见了,眼睛瞪得发直,喝道:“你们做什么!给我住手!”
那两人听到那声喝,全都站住了,询问的目光看向了雨子璟。
雨子璟没多话,不过默默点头。
收到雨子璟的意思,两人便继续动作。
郑山气得不行,马上吩咐自己带来的随从上前阻拦,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家还在争持的时候,原本疲惫的郑万娇陡然地坐直了身子,一双透着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众人,突然尖利地叫了声,便手脚并用地冲了上来。
陈清见状,忙叫道:“快抓住她!”
那两个侍卫听了,立即手疾眼快地上前,及时抓住了郑万娇。
因为郑万娇挣扎的厉害,他们也不敢太用力怕伤了人,所以一时还不好捆住她,陈清见了,便主动上前,拿起松了的绳子,三两下便帮着把人给捆了。
郑山愣怔怔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当郑万娇像是失控的狼一般抓狂乱叫的时候,他简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他微张着嘴,看着那个被绑住了仍旧奋力挣扎的形容狼狈的女子,心底里竟不自禁地自问那个人是谁。
也不怪乎他会有这样的疑问,因为,他实在无法将眼前的这个女子和印象中那位娇柔可人疼的宝贝女儿有所联系。
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上次来虽然情况不是很好,但也没有到这样的程度啊,何况,他听翠翠传来的消息,分明是说近来情况已经渐渐恢复往日状态了的。怎么就……
他难以置信着,目光不经意地一瞥,便瞥到了雨子璟,见他笔直地站在那里,竟是一副事不关己着冷眼旁观的姿态,便怒从心中起,怒道:“雨子璟,你就是这样照顾我女儿的?”
雨子璟看了眼郑山,道:“国舅也看到了,若是不把她捆起来,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我说的不是这个!”郑山气急,上前两步,仰头逼视他:“我当初把女儿许给你的时候,她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雨子璟低眸看了眼郑山,他的个子是极高的,这样低头看着郑山气愤的样子,并不被对方逼人的气势所吓,反而觉得那愤怒的样子有些滑稽。
郑山又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自从娶了那个什么金家的女儿进门后,你就独宠那个女人,对我女儿可是不闻不问,甚至她临盆的时候你都没陪在她身边,她辛苦生下孩子后,你也没来看过她几回!她可是为你生了个孩子,你就这样对她?”
“为我生了个孩子?”雨子璟微微眯起眼睛,眼底似乎藏着笑,却是带着嘲意的:“确实,她生那孩子不容易。”
“你……”
郑山不解他那别有意味的神态是什么意思,正要说什么,却见门外有侍卫进来了,小声地对陈清耳语了几声,陈清脸色微变,对雨子璟道:“将军,人找到了。”
雨子璟听了,脸色深沉,看向郑山,简单说了有事要处理,便径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