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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曹昂的府上热闹非凡,吹锣打鼓、笑语连连,可谓人来人往、宾客盈门。
林珺此时的打扮与普通小厮无异——事实上即便她不化妆,估计也没人发现的了她——人太多了,曹操家的大公子成亲,只要是能稍微沾上点边儿的,能不都来吗?
她隐匿在角落四处观望着,郭嘉与他的同僚们坐在一处,正不知谈天说地的聊些什么,都笑的开怀灿烂。
曹操被一群她不熟悉的什么人围着,几乎是脱不开身。
新人还未出现,这个时候的曹昂应该去了夏侯琳那里“接新娘子”去了。
周围的热闹喜庆声在林珺耳边躁动,她茫然的盯着大门口,心垂到谷底,似乎等待着什么审判。
“新人到!”
“新人到!”
几道由远及近的欢呼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客人们停下彼此之间的交谈,都齐齐的望着门口。
一身红衣的曹昂与夏侯琳迈入正厅。
正红色总是极衬有气质的人,曹昂高大挺拔,一身婚服下显得英气逼人,夏侯琳也生的美丽,一双璧人的闪亮登场令在场嘉宾都挪不开眼。
他牵着夏侯琳的手,嘴角挂着一个属于大公子完美的微笑,向祝贺他的众人点头回应。
林珺躲在柱子后的阴影里,满手是汗。
吉时已到,仪式正式开始。
首先是曹操出来讲话,不外乎是对未来、对子女的寄语和祝福云云。听着这些话,林珺隐隐感觉自己和曹昂的距离越发远了,他是曹操的儿子啊,怎能和自己有什么瓜葛呢……
说什么娶自己为正妻,太可笑了,曹操会允许这一切?
曹操讲完话后,侍者端上一个盛满清水的木盆,放在厅堂中央的案台上。
林珺知道,这叫“沃舆礼”,也就是新人在仪式前要在同一个盆里清洗双手。
曹昂温柔的将夏侯琳牵到案台边,两人相对坐下,将手伸入小盆内。
站在林珺的角度看不到曹昂的表情,只能看到夏侯琳因羞涩而通红的脸,想必十指在水中相握更有感觉吧。
接下来水盆被撤走,端上一份食物、两杯酒,新人分享食物,共饮美酒,以示即将成为一家人。
这便是“同劳礼”。结束后,侍者又将案台撤走,曹昂、夏侯琳二人站起身,相对而立。
四周起哄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让林珺心慌起来,她认出了叫的最大声的那几个,正是曾经卞夫人产曹植那晚曹昂给她灌酒的几个帮凶。
那份回忆,就像埋在前世中一样,林珺从不刻意去触碰。
明明那样尴尬,却又那样美好。
曹昂抬起手,抚上夏侯琳满是发饰的青丝,轻柔而细致的解下了她发上的缨带,转而示意给众人看。
“定情信物!”“定情信物!”曹昂那群狐朋狗友大声呼喊着。
接下来便是割发了,二人分别割下一撮头发,共同用红丝带绑在了一起。
林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本以为,过了这一年的心里建设,她不说能心无波澜的看曹昂成亲,也不应该如此控制不住情绪。
这些礼仪,这些画面她已早早在脑海里演练过,为何亲眼见到她还是受这么大的刺激?!
因为曹昂他在笑啊!林珺盯着他的表情一路,连一瞬间的失落、不满也找不到,他为夏侯琳解缨带的时候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任是谁见了,都会认定他对夏侯琳柔情四溢的!
今夜的他和千百年来无数个心花怒放的新郎官没有任何区别,就仿佛……就仿佛他和夏侯琳就是这时间最般配的神仙眷侣一般。
林珺躲在柱子后深深的呼吸几口,最终还是没将泪流下来,她不能在公共场合如此失态,恐引人怀疑。所幸现在厅堂中闹得厉害,并没有人发现不合群的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礼成二字终于喊出,林珺似又恢复了些体力,重新偷看起来。其实在她心中,当曹昂系起两人的青丝时,礼就已经成了。
四周此起彼伏的全是恭喜声,夏侯琳娇羞低头,曹昂则对宾客一一答谢着。
林珺努力的盯着他的脸,想从他的脸色找到一丝不愉快,却不想,在不经意间对上了曹昂的双眸!
曹昂的瞳孔骤然放大,林珺吓得缩回柱子后,冒出一声冷汗——她是被发现了吗?明明站的这么远。
耳边似又传来曹昂答谢宾客的声音,她终究是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她的错觉吧,或许,发现了也就发现了吧。事到如今,她也只是来看看罢了。
女眷们簇拥着将夏侯琳送入洞房后,宴席就正式开始了。
此次宾客众多,尽管案台排的紧凑,也延伸到了外边。室内室外灯火辉煌,在如此乱世成亲还有这般排场的,或许真的只有他曹昂了吧。
林珺这等身份自然是没有座位的,她并不想留在这里,免得被熟悉她打扮的郭嘉等人发觉,就偷偷溜了到了院子里去,只等郭嘉他们吃完回府的着混在人群中一同离开,不想多生事端。
只是她不知,今日最炫目的新郎官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流转。
林珺,你既已成林夫人,为何不同你夫君郭祭酒一同前来,而又要化着偷偷摸摸的妆打扮成小厮混进来呢。
曹昂回忆着他与林珺的惊鸿一瞥,她大大的眼睛里有水光流动,竟满满全是哀怨。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不是郭嘉的夫人,若真的是,为何要这般打扮!为何要这般眼神!
他恨不得此时就跟着林珺奔出去,好好的问一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郭嘉对她不好。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是他从前不知道,没有想到的……
是不是,他们之间,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
可他现在不能走,正如他刚才表现的,他是父亲的继承人,代表着父亲的形象,他必须要表现的如一个完美的新郎官,他必须要留在厅堂内,继续招待宾客。
这是他生来的使命,他不能做出任何有损他父亲脸面的事。
林珺,你等等我。
而站在院内吹着春风的林珺自然是不知这一切的,她终于找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可以肆意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