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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郭嘉突然道。
他单手捂住伤口,缓慢的朝荀瑾走去,他的眉头是锁紧的,眼神却是柔和的。
荀瑾下意识的停下脚步,郭嘉如此复杂的神态,竟让她的内心产生一种微妙的期待之情。
郭嘉抬起手,轻轻抚上荀瑾的发丝。
荀瑾还从被他如此温柔的对待过,一时有些羞赧,却又不知所措。
郭嘉从她的青丝间抽出一支发簪,出神的盯着看。
荀瑾瞬时反应过来,再看郭嘉,只觉他面上鲜血尤其骇人。她再也站立不住,无力的摔在了地上。
郭嘉细细的摩挲着发簪,平静的对荀瑾道:“一个时辰的时间,将她的东西尽数归还出来。”
“是,是。”荀瑾狼狈的爬起,落荒而逃。
是他瞎了,怪他从未仔细看过荀瑾,竟不知她有这样大的胆子,敢跑到他房中偷林珺的东西,还明目张胆的穿在身上!
林珺会怎么想?她一回来,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郭嘉想的脑仁直疼,吩咐下人道:“将她屋里所有的外衫都搜出来!没衣服穿就不要出门好了!”
——
荀瑾边哭着边从自己的行礼中将林珺的东西与自己的分别开来。
他以为她乐意穿这些破烂玩意?
林珺的衣裳大多都是郭嘉给买的,虽质量上乘,但都还不算顶级的。
而她,荀攸最小最受疼爱的女儿,父亲的掌上明珠,她从小的吃穿用度,比公主还好,谁稀罕穿那个女人的东西!
若不是她想取代林珺在郭嘉心中的位置,又何必受这个窝囊气!
两个婆子突然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的扯走了她所有的外衫,只留了身上这一套。
她大声指责阻拦她们,她们却说这是郭先生的指示……
荀瑾独自一人被关在房中,没有侍女,只有守在门口看守她的婆子。她被软禁了……
她的泪水不由如断线的珠子落下,她究竟是发了什么疯,才以死央求父亲将她送来做妾……
——
林珺瞧着面前出现的水囊,没有犹豫,接过喝了起来。
郭嘉很没良心,见到她也没说给她找点水喝,就知道满足他自己……导致她现在很需要水。
她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只要能续命,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甚至可以做出许多令自己都讨厌的事。
比如说,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面前出现的人,却还是喝了他的水。
她一口气饮了半水囊的水,低声道:“你没有走。”
曹昂收好水囊,在她身边坐下:“我放不下心。”
“因为你知道我会遭遇什么,是吗?”林珺平静的望着漆黑的天空。
“对不起,阿珺。让你伤心,我也很难过。”曹昂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歉意,“但你需要见到实情,我不能让你再被你蒙在鼓里了。”
“早知回来会见到这样的场景,我还不如在荒野山林里住一辈子。”林珺叹道。
是啊,若是永远回不来,郭嘉在她的回忆里还是那个对她死缠烂打的混小子……
“跋山涉水、费尽心思的赶回来,却见所念之人与旁人在一起了。”曹昂柔声道,“这感觉是不好受。”
林珺闻言如临当头一棒,这曹昂却又是话里有话。
她不敢与他灼热的目光对视,只道:“那岂还有别的法子,日子慢慢过,就好了。”
黑暗中,曹昂吞咽唾沫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他道:“可你现在无家可归了,我先带你找个地方歇息吧。”
即便是这么暗,林珺还是可以想象出曹昂盼望的神情——或许他对自己,还和从前一般不变。
“我一会会去找个客栈住下,就不劳烦您了,大公子。”她轻声道。
曹昂却道:“你身上一文钱也没有,上哪里住客栈。”
他站起身,朝林珺伸出手:“走罢,我带你去休息。”
林珺则闭上眼:“我已嫁人了,大公子,跟您单独离开,于礼不合。”
“他那般绝情对你,你还在乎什么礼不礼的!”曹昂的声音变得恼恨起来,“你嫁了人,我还这样包容你,不在意你是否是完璧身,我没有私心,只为了你好!你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曹子修!”林珺感觉自己有些精神崩溃了,她站起来,尽力与曹昂对视,“你敢说你就没有一点私心?你昨晚一见到我,就星夜带我回荆州城内……怕的不就是有人先你一步,走漏了我回来的风声,好让郭嘉有时间将他的两个女人藏起来么!”
“我一路上身子那样承受不住,你也不愿停下来歇息一会,只一刻不停的带我去见郭嘉,你不是就想我亲眼见到死心么!”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私心么?!”
林珺的话似乎刺痛了曹昂。
“我都是为了你好,阿珺!”他不由又靠近了一步,“我放弃你那边的花花世界,回到自己的家乡,却发现原本属于我的一切都没有了!……郭嘉本就不是个专情的人,你不该和他在一起。”
他哀伤的问:“阿珺,我一直忘不了你。可怎么我一走,你就嫁了旁人?”
“因为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行了吧!”林珺揭底斯里的喊了起来,“曹昂,我对不起你,求求你走吧!我现在是残花败柳,配不上你了,好吗!”
她也曾经在无数个夜晚谴责过自己。
回忆她以为曹昂刚死的那段日子,她的所有时间都被郭嘉安排的满满的,让她没有一丝喘息的时间用来悲伤。
后来夏荷出现了,那时的夏荷作为她唯一的亲人,给了她莫大的惊喜,又一次冲淡了对曹昂的追缅。
再后来,她听闻曹昂还活着,更像是解脱了一般。
和郭嘉在一起,那般的顺理成章。
这算背叛吗?
“……是他欺负你了!是他逼你的,是不是?”曹昂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他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抵在院墙上,明明是该心疼愤恨的话,却带有大半快乐的色彩。
她若是被逼的,他可以完全不在乎。
“不是,我是自愿的。”林珺听见自己清晰的说。
“怎样自愿?”她感觉身前的曹昂又贴近了一步,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面上,“这样自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