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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梁,皇宫
膳食房,四处都是大红漆木的木架子,架子上打扫的纤尘不染,每一个架子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疏菜,瓜果,每种疏菜,以及每一种瓜果都是新鲜的,全部都是由菜农们清晨去菜田采摘,然后,天不见亮就送进宫来。
威房里摆着几个大炉灶,灶上有两口大锅,还摆放着一口大大的平底锅,身着藏青色宫廷服装的芸娘,右手握着一根粗大的大木棍,放平在平底锅上的棍子在她指尖旋转着,动作是那样熟练,沾着木棍底部的所有玉米浆便哗啦一声迅速向四面八方散开去,然后,渐渐地,经炉火中的火一烧,平底锅上‘滋滋’的响声传来,平底锅上的玉米浆成了大块饼,指尖的粗木棍不停地在玉米浆块上来回滚动,磨蹭,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来来去去,粗大的棍子不停滚来蹭去,不过眨眼的功夫,空气里便飘弥着好闻的煎饼味儿,待火候成熟,芸娘拿起了一把油勺,沾满油的勺子轻轻在熟透了的玉米浆块上一甩,黄艳艳的油散到了玉米浆饼的面上,再慢慢与饼块融合在了一起,再稍稍了撒了少许的盐。
芸娘将一大块成品煎饼卷弯,滚了好几圈儿,最后裹成了一个卷筒状,将弄好的煎饼再一点点地切成小块,再放到锅里炒了一炒,撒了一把宫女递过来的葱花,一道黄艳艳,色香味俱全的卞梁特色菜油煎饼就算完工了。
“云嬷嬷,你这手艺真来越好了。”
宫女端过灶炉上出自于芸娘手中的黄煎饼,见证了芸娘熟练的制作煎饼的过程,宫女兴高采烈地表扬着。
“太后吃了,肯定会赞不绝口的。”
“快将饼子端去了,太后可是等着急用的。”
芸娘对小宫女吩咐,小宫女灿笑着赶紧将饼子端去给太后品尝。
“芸嬷嬷。”
另一名长相俏丽的宫女撩着裙摆走了来,伸手想捡碗里的残饼渣子吃,手指刚抓起一小块渣,就被芸娘挥手给打落。
“芸嬷嬷,俺最喜欢吃这煎饼渣子了,这是渣子,吃一点没事吧?”
宫女向芸娘撒娇,还做了一个怪相。
芸娘剜了她一眼,然后,嘴角漾起了一抹慈祥的微笑。
“馋猫,端去角落里吃,别让人瞧见便是。”
“嗯,知道了。”见芸嬷好心叮嘱,小宫女端起了烂上装饼子残渣的小碗迅速躲了开去。
芸娘又端了一口锅,清洗了一些磨菇,将磨菇切成小块,准备等水烧开了将切好的蘑菇放入汤里慢慢熬制。
却不小心,衣袖一撒,案板上切好的几片蘑菇被她衣袖扫到地面去,弯下腰身,感觉头有些昏眩袭来,她知道自己又犯贫血了,近段时间老是头晕,其实,她心里清楚,与她自己吃的膳食有关系。
她吃的食物,全是没营养的东西,所以,才会造成贫血。
按理说,她在厨房里当差,替苏太后日日准备精美养生的膳食,由于常年闻着油烟味儿,等把太后的膳食做好了,她到不想吃了。
说来也奇怪。
是她太想念定初小姐与清莲丫头了吗?细数了一下日子,她与定初小姐分别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不知道小姐与顾丫头过得怎么样?她很是为她们担心啊!
北襄是天元皇朝最偏僻寒冷之地,小姐那样柔软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啊?她又得不到关于她们的半点儿消息,自从被苏太后骗进宫后,她就一直呆在这膳食房。
等待着眩晕过去,指节捡起掉落在地的几片蘑菇,正欲想撑起身将手中的蘑菇洗净放入案板上时,一双绣着鸳鸯,尺寸秀气的绣花鞋便迎入眼帘,不自禁地,芸娘手中刚拾起的蘑菇又掉了两片在雨花石铺成的地面。
这鞋子的颜色她太熟悉了,以前,在府中的时候,她喜欢穿绣有牡丹花的鞋子,后来进了宫,便鞋子所绣的花式便改成了现在的鸳鸯。
几乎是连头都不敢抬,芸娘便颤魏魏喊出,“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见她身子哆嗦着,云雪鸳血红的嘴角勾深,眼睛一眯,不由分说抬脚就朝着芸娘还置放在地面的右手踩了下去,脚底踩着她的指节,还狠狠地辗转了两下,疼得芸娘眉头深皱,整具身体因疼痛而颤抖过不停。
稍后,她将玉脚撤走,走向了灶炉,瞥了一眼案板上切成小块的蘑菇,拿起刀口磨得好亮的小菜刀,辟辟叭叭一会儿就将案板上的蘑菇全都剁得稀碎,像是狠狠地发泄心中的怒气一般。
芸娘不知道她又哪儿惹到这位金尊玉贵的当朝皇后了。
自从相国府二千金嫁入宫后,她一直就小心警慎,做事行事从不敢有半点儿懈怠,就怕她鸡蛋里挑骨头。
事实上,不管她做的有多好,都不会得到她的肯定,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她们都来自于相国府,按理说,同为相国府中人,一个屋檐下进宫后应该能得到彼此照应,相互帮衬才对,但,不是这样的一个理,芸娘从小护着云定初,拼死保护着云定初,这一点让相国府夫人刘氏,以及刘氏之女云雪鸳十分的不爽。
“芸娘,刚做了大黄煎饼?”
云皇后一双利眸在平底锅上扫了一圈,当她看到锅边缘有淡淡的黄油,甚至还有零星的丁点儿残渣饼时,便问出了口。
“是的,皇后,是苏太后吩咐要吃晚膳的,所以,便起来做了一些让宫女们给苏太后送去。”
“本宫可有问你这么多?”
“好你个狗奴才,想用太后来压本宫。”
“不是,不是。”芸娘赶紧扑跪在地,头不住地点着地,叩得有些响。
可是,恶毒的女人却从不理会。
“装煎饼残渣的碗去哪儿了?”眼眸在灶炉上扫了一圈,也并未看到半点儿煎饼残渣,所以,云雪鸳刻意用着尖亢的声音冷问。
“拿……去……喂狗了。”
芸娘集中生智,迅速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借口。
“喂狗?”
“谁让你拿去喂狗的?定是你偷吃了,来人。”
“皇后。”两名护卫从后面迅速进入厨房,毕恭毕敬向皇后行礼。
“给本宫打两桶水来。”
虽不知道皇后用两桶水做什么,两名护卫还是飞速执行了皇后的命令。
两桶水从外面井里打了来。
云雪鸳绞着雪白的丝帕,对着身后的宫女们凶恶地喊,“芸嬷嬷偷吃了煎饼残渣,给本宫灌水,让她给本宫吐出来。”
这叫什么刑法?
偷吃了煎饼残渣,就要用冷水灌她肠胃,多恶毒的手段。
“皇后饶命,皇后饶命。”芸娘吓得魂不附体,那么大的两桶水灌入她肠胃还得了,不死都去半条命。
“愣着做什么,给本宫执行。”
见皇后发怒,身后的宫女婆子们再不敢迟疑,匆匆走上前,将芸娘按压在地面,有的按着她的头,有的按着她的双臂,双腿,腰身,总之,那些个宫女嬷嬷挺多的,向她蜂拥过来,她根本没办法动弹,完全被那群凶残的人钳制住。
另一个凶悍的婆了舀了一勺水,在有人捏住芸娘鼻子的情况下,将瓢里的冷水全部倒入她的口中,由于鼻子不能呼吸,芸娘只得连续‘咕哝,咕哝’几声吞下了那瓢冷水。
刚吞了一瓢,芸娘就感觉整个胃部火烧火燎的难受。
作恶想吐,可是,凶恶的婆子们哪里允许她有喘息的机会,下一瓢冷水又灌入了口……
这样灭绝人性整治嬷嬷的手段让所有的宫女护卫们看着心寒。
将碗里的最后一片残渣吞进了肚子里,用衣袖擦了擦油亮亮的小嘴儿,宫女把空碗送回膳食房,便看到了厨房里惨绝人寰的一幕。
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芸娘是个好嬷嬷,平时在厨房中多有照顾。
见到这一幕,小宫女差一点就哭出声了,当听到灌水的那个恶嬷嬷嘴里不停地啐啐念着,“让你不学好偷吃,让你不学好偷吃,今儿,就得狠狠治治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下贱奴才。”
只是,芸娘是下贱奴才,那么,这个恶嬷嬷又是什么个东西?
仗势欺人的狗奴才。
小宫女吓得双腿直打哆嗦,这阵势,她知道自己进去也只能挨整的份儿,然后,想到了某个人,小宫女转身一溜烟跑出了膳食房的院子。
不一会儿,小宫女就搬来了救兵,一记太监尖柔娘娘腔似的‘皇上驾到。’
所有人膳食房的奴才们个个惊若寒蝉。
那些个欺负人的狗奴才们赶紧松开了芸娘,急切地退到了云雪鸳身边,齐声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叩见皇上。”
自从进宫后,云雪鸳与皇上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因为,大婚之夜,皇上便被她粗哑难听的声音吓得差点儿滚下了床榻,从此后,她便不再得到君王的宠幸。
“云皇后,深更半夜的,这么好的雅性,到这膳食房来做什么?”
东陵凤绝一身明黄的龙袍在微弱的烛火中闪动着艳艳光泽,美若冠玉的脸孔带着一缕的忧郁与阴暗,尤其是在看到见到他时,赶紧从地面撑起腰身,艰难向他行叩拜之礼的老嬷嬷时,眸里的暗色沉了沉。
“皇上,臣妾肚子有些饿了,所以,便来这膳食房找东西吃,没想便看到这狗奴才偷吃煎饼,所以,臣妾就惩罚了她一下。”
东陵凤绝瞥了一眼老嬷嬷身侧的几大桶冷水,眉目间悄然染上了一缕淡淡的笑意。
“嬷嬷们饿了,吃一点儿煎饼不算偷,皇后身为后宫统率千万不可大惊小怪,再说,皇后,就算真是嬷嬷偷吃了食物,你这几大桶水灌下去,这人不死也残,好人都会被你整成死人。”
不咸不淡的几句话是在指责着贵为一国之后狭窄的胸襟,这种小事都要与奴才计较,配为一国之后么?东陵凤绝真的有些怀疑。
以前虽不喜欢这位母亲为自己选进宫的皇后,可是,至少,他还能对她谦让有加,相敬如宾。
“皇上,你错怪臣妾了,偷吃食物虽是小事,可是,臣妾是想让后宫清静些,少生出一些事儿,让这些奴才们好好做事,不能偷懒,免得做不好惹皇上生气,伤了龙体可就不太好了,所以,臣妾才对这些奴才们严格管教,如若臣妾做得不对,还望皇上能谅解啊!”云雪鸳见皇上夫君不高兴,尽量小心措着词,深怕皇上一个不高兴,废了她的后位,她可便什么也没有了。
父母为她千辛万苦计谋得来的一切全都会前功尽弃。
“罢了,嬷嬷,你叫什么名字?”
“皇上,奴婢叫芸娘。”
“你便是日日为朕的母后做大黄煎饼的去相国府里来的那名厨娘芸娘?”
“正是奴婢。”
“太好了,母后说特别喜欢你做的煎饼,一日不吃便感觉浑身不对劲儿,即然母后如此喜欢,朕肯定也喜欢,走吧,为朕做一块,让朕尝尝鲜。”
东陵凤绝龙心大悦,出口的话那里像是一个一国之君,仿若就是一个三两岁的孩童。
芸娘望了皇后一眼,战战兢兢地答道,“奴婢遵命。”
然后,芸娘与那名向皇上的小宫女一起与一大群太监簇拥着东陵凤绝走出了膳食房,而云雪鸳与她的狗奴才们站在原地个个发着憷,芸娘就这么轻易被皇上带走了,可是,想拯救芸娘的人是皇上,就算是皇后也惹不起啊!
不知道芸娘与皇上是什么关系,云雪鸳气得在原地直跺脚,她早就想整治云定初的奶娘,今儿就是一个好机会,许久不曾来膳食房,她都把这号人物给忘记了。
这不,今儿想起来,她就来找她荐儿了,没想东陵凤绝居然不顾她的脸面把人给带走了。
她是尊贵的皇后,不过是一个老嬷嬷,皇上深更半夜都赶着过来救人,难道说云定初与皇上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个可能,云雪鸳背心便起了一层冷汗,不,不可能,以前云定初没有与皇上见面的机会,上次她与瘫子北襄王以朝贡借口进宫,与皇上也不过只有一面之缘,而且,皇上也从未露出过对她有兴趣的想法,皇上天生懦弱,但,总没有想要兄弟妻子的嗜好。
云雪鸳想破了头也没有想到皇上前来拯救芸娘的原因,其实,她哪里又会想到,原因非常的简单,从她魔爪下拯救芸娘,只不过是因为皇上有一颗仁慈宽厚的心罢了。
东陵凤绝将芸娘带去了养心殿,坐在刻满了雕龙的龙椅上,望着芸娘小宫女,嘴角勾起一抹会心的笑靥。
“奴婢谢皇上救命之恩。”
芸娘对皇上感激不尽,刚才,如若皇上迟来一步,她定会被云雪鸳给整死。
“不用谢朕,要不是绿萼前来告知朕,朕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芸嬷嬷,你当真偷吃了膳食房的煎饼?”
“禀皇上,煎饼给太后送去了,只不过是一些饼子残渣,是奴婢央求芸嬷嬷给奴婢吃了,求皇上责罚。”小宫女说着便不停地向皇上叩着头。
“你这只馋猫差点儿将芸嬷嬷给害死,”皇上出声轻责小宫女。有一次,小宫女偷吃药膳房里丁点儿绿豆糕点,被掌事姑姑发现拉出去杖责,小宫女差点儿被打没了气,恰巧东陵凤绝因心情郁烦从药膳房经过,便将小宫女绿萼救下,绿萼为了感谢皇上,便为他绣了一个香囊,其实,并无其他意思,只不过是对皇上心存感激而已。
从此,绿萼与皇上便熟悉了,仗着有皇上撑腰,小宫女偶尔也会去膳食房偷吃几口,不过,都是十分小心冀冀的,从来没被掌事姑姑发现过。
这一次,没想居然害了芸娘。
“皇上,奴婢为皇上做一块煎饼吧。”
“对,皇上,芸嬷嬷的煎饼做得可好吃了,你一定要尝几口。”
说着,绿萼便将芸娘拉去了厨房,不一会儿,黄油油的煎饼出锅,切好给皇上端了来,皇上尝了两口,赞不绝口,“看着饼上这么多的黄油,可是,吃起来,居然没一点儿油腻的感觉,口感极好,甚好,难怪母后喜欢吃你做的煎饼,芸娘娘,告诉朕,你这手艺是从哪儿学来的?”
东陵凤绝吃着指上的饼子,因好奇而问出口。
“是从荑国学来的。”
“荑国?”听到这两个字,皇上更好奇了。
“你是荑国人?”
“嗯,算是半个吧。”
“怎么说?”
绿萼也有些吃惊。
“奴婢曾经的主子是荑国人,只可惜后来嫁来了卞梁,主子死得早,留下了一名女儿孤苦无依,在最困难的时候,奴婢就是靠着这一手艺,再加绣一些绣品去街上与别人交易,才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间。”
芸娘回忆起过往,甚是伤感。
想起了小姐小时候,所受的委屈,不自禁悲中从来。
“你家主子为什么死的那么早?”
不知不觉,半块煎饼便下了肚,东陵凤绝拿起第二块煎饼时,向芸娘竖起了大拇指,“不错,这味道太美了。”
“被人害死的。”
“被谁?”
“相国爷。”
这一问一答便问出一个大秘密出来。
芸娘回答的三个字让皇上停止了咀嚼煎饼的动作,慢问,“你与相国府的人有过节?”
难怪云雪鸳刚才那样对待她,原来是公报私仇啊!
真是一个残忍的女人。
东陵凤绝在心中暗责。
“皇上恐怕还不知道,奴婢进宫之前,是相国府里的一名奴婢,而奴婢的主子便是相国府的原配夫人史湘兰,奴婢主子因生产时胎位不正引起血崩,当时,找遍了全卞染所有的医生,没想医生们全部外出有事,全都不在家,最后,主子因血液流干而死亡。”
“那名孩子呢?”
产妇因失血过多而死亡,那么,孩子呢?
东陵凤绝关心的是那位让产妇丢命的孩子,可以活下来?
“主子用性命保全了小姐的命,可是,主子死了,相国爷便将外面的女人迎进了府,抚她上位,成了相国爷的原配正妻。”
终于明了整件事情始末了。
云雪鸳便是那个可恶将芸娘主子害死凶手的女儿。
“皇上,奴婢多嘴了,奴婢多嘴了。”
芸娘,你在发哪门子疯?
云雪鸳可是皇上的原配妻子,你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奴才,为什么失言与他讲这么多?就只是因为他刚才救了你么?
自古伴君如伴虎,再说,这是一个做不了主的君王,所有的事都是由苏后定夺。
当然,芸娘将此事告知皇上,自是有一番私心,她进宫这么久,早也听说云雪鸳虽贵为一国之后,却始终得不到皇上的宠爱与卷顾青睐。
“芸嬷嬷,那你家小姐呢?”
“三个月以前,就在皇上大婚之日,她嫁去北襄王府了。”
这个人是谁,东陵凤绝自然一下子就知道了。
一张清秀绝美的容颜便在他脑海里浮现。
在养心殿上,让相国爷当众红了脸孔,向母后进言那名不卑不亢的女子云定初,北襄王的正妃,相国爷的嫡出之女。
敢向他母后进言,是需要一翻胆识与勇气,所以,当时,他便多看了皇弟身边那名不能开口讲话文文静静的女子。
只是,没想到她身上有这样动人心魄的故事。
为什么会在那种时候整治云琛?又为什么向母后进言将云湘柔嫁去巴蜀成为薄恒世子之妻,东陵凤绝当时就很纳闷,觉得此女子行为不可思议,那有将自己的同胞妹妹往火坑里推,可是,现在想来,恐怕从小她没少吃这些胞妹们以及姨娘们的亏。
而眼前这名忠心耿耿的老嬷嬷,为什么会进宫来,东陵凤绝已经了然于心,她进宫来是因为她从小护到大的小姐云定初。
难怪她做的膳食,母后从不给他吃,他甚至都不认识这号嬷嬷。
即是送去北襄细作的奶娘,母后让她进宫自是有一番深意。
“皇上,太后听说芸嬷嬷来了你这养心殿,刚才的事情她老人家也听说了,太后说,云皇后太不懂事了,怕芸嬷嬷被吓着了,特意赐了一碗参汤过来,太后说是给芸嬷嬷压压惊。”
某婆子端来一碗汤药,嘴里传达着太后的话。
“放着那儿吧。”东陵凤绝眉心一拧,淡然回答。
“太后说,得亲眼瞧见芸嬷嬷喝下去,不然,她不太放心。”
死奴才不走,一定得盯着芸娘喝了才成。
芸娘怕皇上为难,从嬷嬷手中接过了汤碗,仰头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东陵凤绝望着芸娘将碗还给了太后派来的嬷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太后亲信拿着空碗离开,芸娘向皇上叩了一个头表示感谢。
现在,芸娘觉得眼前这名身穿黄袍的男子,没有其他王爷的威慑力,可是,却有着其他封王没有的善良与宽厚,还有仁慈,其实,温良如玉的他真的不适合做一代帝王。
“芸嬷嬷,对不住了。”
“皇上,别这样说,老奴承受不起。”
芸娘心里大为感动,以前,她只知道皇上性情温和,然而,从不知道他如此宽厚心善的一个人。
对于皇上关心与爱护,芸娘有些受宠若惊。
望着桌案前的灯火,东陵凤绝俊美的面容渐渐笼罩上了淡淡的忧悒。
“芸嬷嬷,朕想知道你家小姐小时候的故事,能否讲给朕听听?”
对于那名不能开口讲话,一对眼睛又大又圆仿若能说话的女子,内心深处,东陵凤绝充满了太多的好奇。
提起云定初,芸娘便无限伤感,清了清嗓子,她幽幽地道,“皇上,小姐小时候过得挺苦,主子临死前曾嘱咐过奴婢,无论如何都要保小主子平安长大成人,可是,老奴能力有限,夫人刚过逝不到一个月,相国爷便迎娶了刘氏进门,刘氏那可是厉害的主,把持着相国府所有人家务,她一直不喜欢小主子,虽没有正面出来为难,可是,总会在府里上上下下使一些绊子,天长日久,相国府的奴才们为了巴结讨好于她,见到奴婢们也都走得远远的,像奴婢身上有瘟疫似的,后来,相国爷奉命去江南巡察民情,看上了江南的一名女子,那女子便是相国府二夫人李氏,有了李氏后,小姐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她进门那一天,大夫人刘氏向相国爷吹了枕头风,说小姐了出生娘亲就没了,她是一个命不好的扫把星,还找来了一个算命先生,说小姐克父克母克兄克弟克姐克妹,说她命硬,与相国爷官运犯冲,相国爷一听之下恼了,便将小姐与奴婢赶去了住了偏院,从此后,小姐与奴婢的日子更为艰难了。”
说到这儿,芸娘心情有些沮丧,回忆总是痛苦不堪的。
要不是三翻五次拼死保护小姐,恐怕小姐早被相国府里的人欺负死人。
“最可恨的是,大夫人夜夜都会让身边人的给小姐端过来补汤,白天却不给食物吃,小姐的身体便被她‘补’成了一根竹竿,后来,二夫人李氏拿了一碗汤药给小姐,那药不仅掺了哑药,还有一些磨石的沙土,小姐的嗓子从此便坏了,再也不能开口讲话了。”
芸娘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腔,她眼睁睁看着李氏谋害小姐,却没有任何阻此的办法。
芸娘讲到这儿,东陵凤绝自然是明白了一切,本是嫡出之女,在娘亲被人谋杀后,在相国府的日子举步维艰,眼前的这位老嬷嬷不用说,在云定初的成长路上,付出多少的艰辛与血汗,他不难想象得到。
相国府大夫人不喜欢的女子,相国府上上下下好几百号奴才自是不会对她有好脸子看,说不定私底下还会恶整一下,再加相国爷又纳新妾,李氏二夫人似乎比大夫人更为歹毒。
人世间之事不如意之事十之*,可是,像云定初这种命运的,可能是找不到几个。
难怪云定初回娘家省亲后不久,就听说相国府中的二夫人李氏因偷人被相国爷抓奸在床,因无法面对夫君的怒气与质问,当夜就上吊悬梁自尽。
这事情背后的真相也许与云定初脱不了干系。
只是,那种歹毒的恶妇得到惩治是罪有应得,如若还活在这个人世,说不定会让更多的人受伤害,遭罪,死了也好。
“你家小姐真可怜。”绿萼听了一阵摇头叹息,还渐渐跟着芸娘落起了泪来。
在这深宫之中,绿萼与芸娘关系最为要好。
“绿萼,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绿萼摇头表示不知。
“因为,你跟我讲,一出生,你爹娘就没有了,所以,老奴才对你百般疼惜,每次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我那可怜的小主子。”
提到自己的身世,绿萼宫女也是神情一片黯然。
她从小无爹无娘,可是,她没有欺负自己的后娘,以及不是人的兄弟姐妹。
这样说来,她似乎被这位相国千金更为幸运,入宫不到几天,因偷吃而被皇上所救,从此,心善的皇上处处维护她,后来又遇上了芸娘,把什么好东西都给她留着,她是一个幸运的丫头了。
听了芸娘所讲的故事,东陵凤绝心里很不是滋味,对于那样一个命运悲苦的女子,母后居然选中她去北襄做了细作。
也不知道她在北襄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他的弟弟东陵凤真是一个被世人讥笑的残疾人,不问世事,整日以书为伴,她又不能讲话,过去肯定会遇到许多的事情,再说,想到黛筱悠悲惨的下场,东陵凤绝不够有些忧心仲仲。
“皇上不必为小姐担心,上次,小姐跟着北襄王来皇宫,老奴见她好像成长了不少。”芸娘感觉主子没有以前那么傻不啦叽的,她的一双眼睛深邃光亮,给她的感觉像是闪耀着说不出来的智慧一般。
“但愿吧!”东陵凤绝幽幽叹息一声。
不一会儿,他已经将碗里的煎饼全部吃完,吩咐绿萼为他再点了几盏油灯,因为听了云定初的故事,今夜,他感觉自己再也无法入眠了。
那就挑灯夜读到天明吧!
他让芸娘去休息,然而,芸娘却执意不肯离去,说是要报答他的救命恩情,他不休息她们也不会去歇着。
东陵凤绝不想因自己情绪不好而让眼前这两名可怜的奴婢遭罪。
让绿萼把灯吹灭,然后,与两名奴婢走出了书房,恰在这时,从屋梁上跃上几抹黑色的身影,矫健的身影向他们猛扑过来。
东陵凤绝一愣,芸娘与绿萼赶紧勇敢地接在了皇上的身前,将九五之尊死死地护住。
“来人,抓刺客。”
芸娘扯大嗓门吆喝一声,身后的男子是一名好皇上,她们不能让这些刺客将他伤了。
刺客们见到了芸娘,想起了主子给的那张画像,手中的利剑虽出了鞘,却在抵达芸娘颈间时收住了剑峰。
听到芸娘与绿萼的大叫声,值夜的护卫全都不知从哪儿涌了出来,全部拔出兵器将皇上死死护住,个个的眼睛紧紧地盯望着眼前穿着黑衣,蒙着脸身强力壮的武士。
见势头越来越不好,从墙上又跃下来数十名黑衣人,其中一名向同伴大喊一声“抓人,闪。”
一群人没有回答他,但已知道首领的命令,个个挥剑与皇宫护卫勇猛厮杀,一阵刀光剑影,几名黑衣人冲上前,一把芸娘拽进了怀,见人到手,众黑衣人纵身跃上了高墙,迅速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见刺客跑了,一干皇上身后的护卫全部追了上去,却在皇上一声,“不用追了。”
个个把宝剑收回了鞘。
“芸娘,芸娘……”
绿萼大惊失色,嘴唇打着哆嗦,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群黑衣人前来的目的是为了芸娘。
双腿抖颤间,她哭着向皇上求情,“皇上,快派人追啊,芸娘那么苦,如今,又被刺客抓了去,呜呜……”
“不用了。”
东陵凤绝凝望着刺客们消失的方向,见那个方向的浓雾越聚越多,他的视线也变得隐晦,目光更是充满了诡秘。
“皇上……”
在绿萼的心目中,皇上是一名心地纯善的人,为何见芸娘被刺客抓走了,反而如此镇定不慌不乱。
“皇上,臣等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禁卫军首领带着几十号人迅速从华清宫赶了过来,想必是苏太后知道了养心殿夜袭入刺客,特派最得力的禁卫军前来查看。
“嗯,不迟,朕没伤着,只是受了一点小惊吓,没事,你们回去吧。”
“皇上,太后要臣等严查此事,走。”禁卫军统领挥了一下手中的长剑,不再理会皇上,问了护卫们刺客是从哪个方向逃跑的,然后,带着自己的队伍迅速向着刺客逃离的方向火速追去。
因为芸娘被刺客掳走了,一晚上,绿萼都心神不宁,刚闭上眼,又被芸娘一身是血的恶梦惊醒,到了五更天,她便再也睡不着,然后,着了装又来到了养心殿,皇上还没起床,她就在养心殿前伫立着等候。
清晨,东陵凤绝醒来由太监们着装完毕,来到了养心殿,见到了正在打着磕睡的宫女绿萼,便伸手在她脊背上拍了一下。
正在打磕睡的绿萼一惊,赶紧睁开了眼,看是皇上,赶紧开口疾呼,“皇上。”
“听说你已经在这儿等候朕几个时辰了,还在担忧芸娘的安危了?”
刚翻开书卷,东陵凤绝便问出了声。
“皇上,奴婢担心芸娘啊!”
“不用担心,芸娘不会有危险的。”
东陵凤绝无法向一个宫女说出自己内心所想,见宫女仍然愁眉不展,他便将自己的一块腰牌拿了出来,递于绿萼,咐咐道,“如若你真怕芸娘会遇危险,拿着这个去卞梁城门口等候。”
绿萼不是傻子,听皇上说芸娘没有危险,便知道那拔掳走芸娘的人不是坏人,而拿了自己的一块腰牌,是想放芸娘轻松出卞梁城,绿萼兴高采烈地向皇上道了谢,急急忙忙便出了宫奔去了卞梁城门口。
她刚到城门口不一会儿,便看到了一辆马车迅速从宫里的方向驾了过来,驾车的是一名老实巴交的农民,国子脸,络腮胡,皮肤有些黝黑,身着穿着一套灰色的粗布衣衫。
“驾,驾。”左手抓住马儿缰绳,右手挥着马鞭,马儿便向他们这边迅速奔来。
‘奴。’,马儿停驻不前。
“差大哥,俺要出城去办点儿事,通融一下。”
国子脸上呈现憨厚老实的笑容,几位守城门的士兵一把掀开了马车轿帘,见里面坐着一位梳着发髻,满面皱纹,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士兵很想将他们放过去,忽然,似想起了什么,又对老妇人多看了两眼,从怀中摸出一张画像,比照了一下。
绿萼看到士兵手中的那张画像,吓得魂魄都飞了,赶紧步上前,冲着马车上的农民大哥嚷道,“哎呀,哥哥,终于赶上你们了。”
农民大哥一愣,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女子要干什么,只见她从腰间摸出了一块牌子,向一干守城门的士兵道,“差大哥,这是俺大哥,马车上的是俺娘亲,俺娘亲病了,俺们得了瘟疫,要到城外去找大夫医治,所以,差大哥,通融一下嘛!”见女子手指尖的绿色腰牌,农民大哥眼睛绿了,顿时喜出望外,而士兵们听说马车上的老妇人得了瘟疫,又见此女了出示皇上腰牌,赶紧单膝跪地,轻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绿萼便坐上了马车,农民大哥挥手扬起长鞭,马儿迅速向城外的方向飞速奔去。
苏太后派出的人马守在了卞梁城一天一夜,然而,却一直未曾见芸娘等人露面,后来有人进宫禀报,才说芸娘等人早已逃去了北襄的方向,苏氏问清缘由大为震惊,下了死命令,让禁卫军务必得把芸娘抓回来。
然后,她便怒气冲冲去了养心殿。
“儿臣叩见母后。”
苏氏紧紧地盯望着眼前这张有七分像先帝,三分像自己脸孔的亲生儿子。
“为什么要这样做?”
“儿臣不懂母后话中之意。”
“少给哀家装蒜,告诉你,今儿如若你不是哀家的亲生儿子,哀家定活刮了你,你可知道如若掌控不了芸娘,咱们就没办法控制云定初,云定初对如今的大局又多么重要,你可知道?”
怒气腾腾地质问着儿子,与儿子之间,她还是第一次发这样大的火,不争气的东西,她都不知道要拿这儿子怎么办。
“母后,云定初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她对咱们这个时局怎么可能有那么重要,她从小生活的那么艰辛,母后,你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吗?”
东陵凤绝出口的话只差没让苏氏气到吐血。
“妇人之仁。”
四个字,她几乎是从喉管里吼出来的。
“你怜惜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你这种妇人之仁,将会害了你我最终走向毁灭之路。”
“无所谓,反正,儿臣自小就对皇位不感兴趣。”
“啪”,苏氏气得胸口闷疼,一巴掌狠厉地甩在了儿子俊朗的脸孔上。
“来人,把皇上圈禁于这养心殿,如若他出这养心殿半步,哀家唯你们是问。”
刚走进养心殿的云雪鸳听到了母子俩的争吵声,再听到了苏太后最后的那句话,吓得花容失色,赶紧扑了过来,跪在了苏后面前,大喊,“母后息怒,母后息怒。”
“你来做什么?”
现在的苏太后正在气头上,对这名只是仰仗其父亲威望才得以进宫的皇后自是不会给好脸子看。
“皇上,还不赶紧向母后认错。”
云雪鸳不想让皇上替君失去自由,虽说,苏后与皇上是亲母子,可是,她也怕苏氏最终因为怕儿子的懦弱与无能会丢失天元皇朝她辛苦谋算得来的江山,然后,至儿子生死于不顾,她是一名母亲,同时,她也是天元皇朝的太后,双重身份,也就决定苏后不可能与一般的女子一样。
云雪鸳虽不是太过于聪明,但,绝对不是一枚傻子。
------题外话------暮阳完结文《名门第一夫人》
她是妈的烦恼,他是妈的心病!【现实版上品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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