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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觉得她可怜对吗?”
穆念柔不知何时站在了穆言的身侧,她声音轻细,眼睛也朝着喜堂看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可怜的,她原本也是想攀附权贵的人,只是没想到她父母会狠心将她嫁给言候……”
穆言侧身看了一眼穆念柔,她还是那么美好,那么平静,如一泓清泉一样。
她问,“近来你过的可好?”
“嗯,我过的很好,太太疯了以后,周姨娘待我还不错。”
“是吗?那就好。”
“祖母和哥哥他们去你们府上闹了对不对?”穆念柔挽住了穆言的手,冷笑了一声道,“身为穆家人,我其实是不该鄙视他们的,但那天我听到祖母跟穆青说,只要她继续装出一幅受到惊吓吓傻了的模样,她就有办法把穆青嫁到你们蔺家去,我想,你弟弟一定也不愿意娶她吧?”
穆言哑然,果然穆老太太打的是这样的算盘,还好,事情及时解决了,不然穆青真会赖上蔺家的。
她对穆念柔说,“我弟弟又不喜欢穆青,你知道的,穆青很跋扈,她如果当我兄弟媳妇,我爹娘都要被她气死。”
“是啊。”穆念柔幽幽一笑,她说,“人贵自知,可穆青却一点都不自知,这次的事情出了以后,恐怕连上门的提亲的人都没有了,哎,为难的总是父亲。”
穆念柔最担心的就是穆大老爷。
穆大老爷待穆言不错的,她问穆念柔,“老爷身体可还好?”
“身体倒是不错,只是……你也知道,府里头有这么一帮不让人省心的人呢,父亲很心累。”穆念柔叹一声气,道,“为了穆青的事情,父亲都连着两个晚上没睡了……”
穆言觉得有些对不住穆大老爷。
毕竟前世穆大老爷曾维护过她。
“不过好在周姨娘现在不错,一直细心照顾父亲,这一点倒是稍让我欣慰。”穆念柔淡淡笑了一下,说,“人生可真是奇妙,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和周姨娘多说话的,但现在……有时候和周姨娘说两句,也觉得不错。”
“有个说话的人是不错。”穆言也笑了一下,又和穆念柔寒暄了一阵子,穆念柔还告诉她,要她一定要多多小心穆家人,这次穆青的事情上穆老太太没占到便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她多留心穆家。
穆言很感激。
至少在穆家,她还有个说知心话到人。
寒暄了也就两盏茶的功夫,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穆念柔要过去和穆老太太她们一起就坐,两个人就分开了。
穆言和薛华裳一起陪着蔺老太太入坐。
这一场喜宴持续了一整天,直到了黄昏十分才散了,穆言辞了老太太和赵氏,坐了薛华裳的马车往薛家去了。
去薛府的这一段路上,穆言情绪十分复杂,等下进了穆府,她就要去见自己的父亲了,见面后该说什么,她还是没有想好……
马车在黄昏的最后一抹夕阳下前行,车轱辘发出沉闷的吱嘎声,穆言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紧张起来。
薛致远安排她在用过晚饭天黑后去见她的父亲兰正风。
先支开了薛宇的暗卫,有让薛致宁支开了薛华裳,一切妥当后,他这才带着穆言去了地牢。
穆言心紧紧纠在一起。
当大佛下的地牢口打开的时候,她连呼吸都觉得急促了,手脚冰凉的可怕。
薛致远轻轻拍了拍的肩膀,“别紧张,有我在。”
穆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下一口唾沫。
“走吧,跟我下去……”
薛致远牵住了她的手,拉着她一步一步往地牢走去。
穆言想象过地牢里的情形,可是当她的脚步真正踏进地牢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地牢里处处们弥漫着潮湿发霉的味道,那种味道一般人根本闻不了,可她的父亲就在这样的地方苟延残喘的生活了十几年了……
穆言不敢哭出声音,可眼泪却止不住。
薛致远多点了两根蜡烛,蜡烛忽明忽暗,一个大铁笼子出现在穆言泪水模糊的视线里,铁笼冷光森森,里头盘腿坐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她,头发长长的披在脑后,倒是不乱,身上穿着一件麻灰色的长衫,长衫很干净。
穆言心里头微微一热,不用猜也能看得出来,这一定是薛致远安排好的,他一定是不想让她看到她父亲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模样。
这个人,就是她的父亲……
穆言双腿发颤,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站定。
薛致远拱手道,“伯父,我把言儿给你带来了……”
兰正风没回头,但穆言清楚的看到,他的肩膀在颤抖……
兰正风早已经泪流满面,他怕穆言看到他的眼泪。
“言儿,他就是你的父亲。”薛致远轻轻拍了拍穆言的肩膀,告诉她,“我先出去给你望风,半个时辰后我来接你出去,记住,只有半个时辰。”
穆言没说话,她实在难过的说不出话。
薛致远轻轻退出了地牢。
烛火闪烁,忽明忽暗。
沉默,还是沉默,过了很久,沉默中忽然爆发出了一声哽咽,那一声哽咽像是一个触发器,瞬间让父女二人涕泪四流,呜呜咽咽不成言语。
“你……你是言儿?”
兰正风颤抖着转过了身子,四十多岁的人,这一刻哭的像个孩子一样,“来,我的孩子,过来,让爹爹看看你……”
穆言泪流满面,这是张怎样饱经沧桑的脸?右边脸颊上有明显的淤青伤痕,嘴唇干裂,瘦的颧骨很突出,不用想,她也能看出来她父亲到底受了怎样的折磨。
穆言双腿几乎动弹不得,紧紧咬着下唇,哭了好久好久,才在悲伤中爆发出一声,“爹……爹爹……”
她扑倒在铁笼前面,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铁笼,哭着一声一声喊着,“爹,爹,对不起,对不起,女儿来晚了,女儿来晚了……”
兰正风也忍不住哭出声音来,都说男人流血不流泪,那也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到了伤怀处,依然会哭。
“丫头,是爹对不起你,是爹对不起你,这么多年,让你受苦了……”兰正风握住了穆言的手,他的手很干,开满了口子。
穆言更加难过,只觉得胸腔都要被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