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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分气恼,但是当着众人面,自己又没有证据,看来还是得饮下这比毒药还难喝的酒了,她就算再不甘心,也不能与凤九卿对着来,她有直觉,凤九卿不是她能轻易招惹的人,最好还是避而远之!
为了自己的复仇大计,她就忍下这一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总会将今日这笔账讨回来,好好回敬给这位傲视天元的铁帽子王!
站在三杯酒前,白木槿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与春日暖阳无异。看着她的人,有担忧,有懊恼,有冷漠,有挑衅。
她全都无视掉,喝下这三杯,她也可以功成身退了,时间差不多,也许醉了的她,更有理由不出现在事发现场,也更有理由避开所有人的怀疑!
有了这样的想法,即便面前的酒再难喝,她也咬牙吞下,三杯酒几乎没有间歇地倒入喉中,那种**呛口的滋味,实在让她苦不堪言。更难受的是,酒入喉咙之后,一路向下所留下来的滚滚热烫,想要烧着了一样。
忍住了呕出来的冲动,赶紧喝下了陆菲媛端过来的茶水,又赶紧在鸳鸯和喜鹊的伺候下吃了好几颗果子,才算稍稍得到了抚慰。
她暂时还能保持清醒,但是那股晕眩感提醒着她,得赶紧离开,否则待会儿当众出丑怕就不好了,她有太多秘密,而这些秘密能不能在酒醉之后仍然死死地藏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她不能冒险,一点儿也不能,哪怕明天就会死去,今日她也要牢牢守着自己的秘密,那些痛和恨,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品尝,并且要不断地翻出来品尝,以免时间久了,她就渐渐淡忘,淡忘了那些人曾给予她多么大的伤害!
白木槿咬咬牙,抚着自己的头,对陆菲媛虚弱地笑了笑,道:“表姐,我不行了,扶我去躺一会儿吧!”
陆菲媛本就担心她,看她如此柔弱可怜的样子,又平添了几分心疼。对于白家的情况,她无论是自己看到的还是从母亲和祖母那里听来的,都觉得白木槿太不容易。
前面十三年,她似乎一直都在装聋作哑,把自己扮成成一个毫无主见,痴傻如木偶的傻大姐,任由小姑姑摆布。在宁国公府,她虽然地位尊崇,却连丫鬟都看不起她,时常当面奚落这位没用的大小姐,祖母和父亲更当她是个摆设,除了吃穿用度不少,从不曾关心过这个长女的一切。
十三岁之后,她却脱去那身伪装,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却逐渐凌厉起来,据她所知,小姑和小表妹,小表弟都在她手上吃了很大的亏,甚至连自己一向都讨厌的陆娇娇也折在了她手里。
这份心机和忍耐,常人难以想象,所以祖母心疼白木槿,恨不得将她从白家抢过来,自己来抚养,给她最好的照顾和关爱,然而白木槿却是个倔强又坚强的,不肯妥协,她一直站在那里,默默地等待,等待着谁也不知道的东西!
也许是耳濡目染,她也日渐心疼这个比自己小一岁,却独立又坚强的表妹。相比之下,自己虽然不是父母亲生,但在陆家谁也不敢欺负她,父母亲都对自己宠爱有加,兄长更是护着她像护着宝贝。
她曾经觉得自己没有陆娇娇得宠的时候,也十分难过的,可是自从知晓了白木槿的处境,便深深觉得自己幸运和幸福,她拥有的已经很多,祖母以前最宠陆娇娇,后来最宠白木槿,她始终是第二,但也从没有受过冷遇和责难。
生活在陆家,她处处都受到别人的羡慕和嫉妒,有很多人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不像眼前这个少女只能独立面对全家上下不知何时会来的明枪暗箭!
陆菲媛此时看着眼里水汪汪,脸色泛红的白木槿,心也跟着软化成了一滩水,将她搂在自己怀里,柔声抚慰道:“好,乖槿儿,我带你去休息!”
白木槿得到了陆菲媛的回答,才安下心来,静静闭上眼睛,好压制住心头翻涌的热浪,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呕出来。
陆菲媛对着众人告了罪,就匆匆让鸳鸯和喜鹊帮着自己扶白木槿离开了,看着白木槿软绵绵依附在鸳鸯怀中的样子,曾明熙眼里闪过一丝心疼,他还是算计错了,那个暗中使坏的人,分明就是针对白木槿,谁阻拦都没有用!
曾明月原本也想跟过去,却被曾明熙拦住了,道:“去那么多人,反而吵着她!”
曾明月有些诧异,自己哥哥可是从来没有关心过除了她和母亲之外的任何一位女子啊,难不成?她眼里闪着欣喜的光芒,看来哥哥与自己一样,喜欢木槿姐姐呢!这个好消息可得赶紧告诉母亲,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白木槿晕晕乎乎地被扶到了僻静的客苑里,因着陆菲媛的屋子离得远,只能究竟寻到一处清幽别致的客苑让她歇息。
鸳鸯赶紧打了水,帮白木槿擦脸,喜鹊则被吩咐去找瑞嬷嬷熬一碗醒酒汤,免得白木槿醉酒之后生病。
陆菲媛原本想自己留下来照顾白木槿,但白木槿知道身为主人家,还得在宴客结束后帮忙送客,所以便强留着最后的意识,劝她离开了。
因着有鸳鸯在身边照看着,喜鹊一会儿也就回来了,陆菲媛才不舍地准备离开。但仍然让鸳鸯有事定要第一时间去通知她,莫要拘束了!又不放心地交代了好多,鸳鸯都一一笑着应下了,她才肯放心走了。
白木槿见除了鸳鸯之外,再无外人,她才赶忙道:“快……痰盂!”
鸳鸯知道她要吐,急忙慌地端来,送到她面前,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心疼地看着自己小姐像要了命似的呕吐不止。她才知道,刚刚白木槿所有的无恙都是装出来的,她恐怕难受了很久,却一直隐忍着,只为了不在外人面前失态!
鸳鸯湿润了眼睛,她不知道自家小姐何时变得如此倔强,不愿意在别人面前哪怕露出一丝一毫的怯懦和软弱,哪怕她自己再痛苦,也要装作若无其事。她突然明白,小姐内心深深的孤寂,那是一种即便是她和鸳鸯这两个从小到大一直服侍她的丫头,都无法填补的孤寂。
心疼,蔓延上如今还年轻的鸳鸯的内心,她觉得自己好失败,当年她虽然还不大,但依然记得夫人临终前,对她和喜鹊泣血嘱托,要一辈子,护着她的女儿,要永远都不可以背叛她的宝贝槿儿。
她记得夫人那眼中说不尽的怜惜和不舍,她记得夫人泪如泉涌却不得不撒手人寰的无奈,对于那个刚刚出生的少爷,她虽然也怜惜,但知道是个男丁之后,便知白家会好好地护着这个孩子,而才三岁的女儿却不一定能得到同样的庇护,一位母亲临终前的痛惜和难舍,即便那时才七岁的鸳鸯,还有些懵懂,但依然铭刻于心,至今无法忘怀。
她却让小姐变得这样孤寂,像是飘零江湖的一叶小舟,无处停靠,也无人可靠近,她就这么孤单而倔强地飘着,等待属于她的末日巨浪,即便粉身碎骨也要闯下去。
鸳鸯的感怀,白木槿没有察觉到,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呕吐,似乎要将所有的痛苦都要吐出来才罢休。
连眼泪都忍不住跟着落下来,她只吐道完全无法吐出任何东西,才停了下来,鸳鸯朦胧着泪眼也迅速地递过漱口水,喂她喝下,又哄着她吐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喜鹊也没有来,鸳鸯看着躺下,微微哼哼的白木槿,心里十分担忧,便想出去寻人但又怕白木槿一个人在这里不妥,便在门口张望。
却恰巧看到宣王身边的那个护卫阿忠在门前经过,她想了想,才喊道:“喂……”
阿忠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停下来,看到鸳鸯后还是顺从地走了过来,十分礼貌地问道:“姑娘,何事吩咐?”
“您能不能帮忙去找找喜鹊,就是之前在相国寺跟我一起伺候我们小姐的,您还记得吧?”鸳鸯有些不好意思地拜托道,也觉得自己这样贸贸然地拜托一个不算太熟的人做事,有些失礼,但是喜鹊去了半天也不回来,小姐十分难受,她可不放心啊!
阿忠摇摇头,一脸木然地回道:“不记得了!”
鸳鸯十分怨念,这个看起来还挺有脑子的一个人,怎么偏偏是个不长记性的,喜鹊那么好记的,他却给忘了!
阿忠虽然感受到鸳鸯的怨念,却假装一无所知,仍旧木木地看着这丫头着急,无动于衷的样子。
鸳鸯着急地四下探看,又不敢轻易走出去,回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睡得极不安稳的白木槿,更加担心了。
阿忠此时反倒很好心地道:“姑娘若是着急,何不自己去寻?”
“那怎么行,小姐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心!”鸳鸯一副,你没脑子的表情,让阿忠哭笑不得。
阿忠只好再明显地指指自己道:“我可以帮你守在门口,不让别人靠近!”
鸳鸯看了一眼阿忠,疑惑了片刻,然后果断地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将小姐交给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害我家小姐!”
阿忠此时不高兴了,他看着很像坏人吗?而且他好歹也是宣王影卫中最优秀的队长,这不是因为年龄一过二十,便要退离影卫,投到明处。有些人都被放出去做官为将,只因他太出色才继续留在王爷身边当护卫的。
这么优秀的自己,哪里像那种宵小之辈?不过他家王爷似乎是有些贼心,否则也不会命令自己来这里故作姿态了!
但是身为影卫的唯一使命就是服从主子的命令,他已经养成了习惯,所以即便内心稍稍觉得不妥,仍然顺从了王爷的指令,并且一丝不苟地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