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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雨晚晴。傍晚时分,一身素装的江离站在靖王府后院,望着天空大片大片乌红的晚霞,听着身后小香的抱怨。
对萧煜的称呼,小香还改不过口来,“萧――公子明明说这府里的院子随你挑,主子你偏偏挑了处这么偏的园子!”
这是王府里后园的小院,出趟门绕前门得大半天,好在可以走后门。不过明明可以光明正大从前门进出,怎么偏偏要挪到靠后门的小院里来,小香想不透,打量着身处的园子,一脸的嫌弃。
江离白小香一眼没吭声。心里想的却是:这园子偏是偏了点,不过光线好、朝向好,四季皆宜。六进的正屋,四进的厢房,还带一处放杂物的后院。这次来就带了小香跟红姨。红姨另带了几个身手不错的丫头。就这么些人,这个园子足够住了。
再说萧煜虽然发话让她随意挑处园子住,她跟他虽然郎有情妾有意,毕竟没有正式行过订亲礼。以前在清风寨的时候他们可以不顾忌别人怎么说,但这儿是北靖王府,有那么多管家下人盯着,稍不留意恐怕就会被人私下嚼舌根。
西陵城离京都陵安近,萧煜一回来还未到陵安拜见萧廷,南陈京城中的各路人马都已挤破了靖王府的大门。她就是看重这院子偏,她就是故意挑了这处偏僻的院子躲清静。
小香抱怨两句见江离没吭声,倒是也不敢多说,忙说要去跟红姨一起收拾屋子。
自从搬进这院子里来已过了三天,红姨就整天忙着收拾屋子。
院子本来不大,偏这些天王府里的丫头婆子们一趟趟地往这院里来,一些精美家什摆件到贵重衣物吃食,天天流水似的往这院子里送。
江离推了几次,下人们只说奉了王爷的命令,不敢不依。江离只得由着她们折腾。
院子里有一株海棠,花开的正艳。
冬日海棠花本就不多见,花开还泌着香的更少,江离驻足在海棠花树下,仰头正凝视着树上含苞的花蕊,突然听守门的丫头叫了声“王爷”,江离转身,萧煜已笑嘻嘻踱进门来。
萧煜进门打量一遍院子。院子里虽不大,却也收拾得整洁干净,地下的青砖都是用水清洗过的,院中花草也拾掇雅致,海棠花开正艳,树下摆了张香妃椅,椅子上铺好了掐金丝团花蜀锦坐垫。
“恰好我今晚有空,我们出去逛逛西陵城?”萧煜眨巴着,一脸期待地望着她问。
江离莞尔一笑,应了声好,回屋略收拾。萧煜特意叮嘱红姨把那天送来的那件白狐裘大氅给江离披上,也不带仆人,两人一起出了门。
王府大门外停着萧煜那辆全西陵城独一无二的宝马座驾。两人上了车,车夫驾着马车走上了街道,萧煜才说:“今天宫里来了人传旨,萧廷宣我明天进宫去,明天一早我就得去。陵安还不知什么样的情况,你就暂时留在这儿。”
江离嗯了一声,看着车外的街景,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西陵城跟江离看过大宋那边的城市街景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到处都是水。一条条大大小小的河道穿城而过,河道两边茶肆酒楼林立,灯火倒映在水中,倍添热闹繁华。
只是繁华热闹之外也有苍凉的一面。浓妆艳抹的女子在昏暗的花街柳巷出没,行走在酒楼外的百姓大多破衣烂衫,还有三五成群的乞丐,街上巡逻的士兵对穷人们一脸的凶悍,吆五喝六,一转身见到几辆豪华的马车经过,立即成了一副卑躬屈膝的谄媚模样。
宋朝与南陈,大城小城都一样,穷则极穷,富则极富――江离心里一阵慨叹。
车厢里,萧煜歪在黑羽缎纹的榻椅上,背后垫着明紫色合欢花椅枕,两人在间隔着一张紫檀小几,小几上摆着薄翠玉胎的精致茶盏,茶盏冒着绿盈盈的热气,萧煜盯了她看。
江离脱去了白狐裘大氅,身上一件蜜糖色千福裙,盈盈一握的腰身,外头罩一件深色云锦比甲,显得端庄而妩媚。
她身旁的小几上摆了一只巴掌大的熏炉,熏炉里袅袅升起苏合香,让那半张能掐出水来的精致侧面看起来模糊而温暖。
难得独处的时间,如此绝佳的独处环境,她却只顾着看街景,半天也不往自己看,萧煜叹一口滞气,拿起茶来浅啜。
被那一声叹息拉回神,江离转过头来,不咸不淡地瞄他一眼,“叹什么气,你说的我都听见了。”
那天在青州码头他隐晦地向她求婚,不想被她咬牙切齿般地一口回绝。萧煜后来想了想,也许真的是自己措辞有些不对。不过这种糗事他又不愿意请教别人。
从青州来南陈的路上他抽空揣摩了一下,自认总结了些经验,重新组织好求婚的语言。好不容易今晚有点空闲,本来心头一团火热,有许多话想要给她说,见她这副淡淡的表情,顿时又有些灰心。
不过好歹是正眼看过来了,正想开口,却见江离略颦了眉头,说:“我们这次离开青州带上了云彤,李牧又带了陈鱼和楚风在云州,清风寨便只有丘大和赵懿了。你就不怕清风寨出事?”
“能出什么事?丘大和赵懿都是可靠人。”萧煜回答的漫不经心。
江离沉吟,”丘大或许可靠,但赵懿么,我总觉得他有些秘密。”
萧煜一挑眉,面露轻松笑意:“这你都看出来了?”
听他这口气,他应该是知道赵懿的底细了?江离捧起茶杯,大睁着双眼好奇地等他说下去。
哪知萧煜却不想提,“他的事以后再给你说,反正你放心,他那人还不坏,也威胁不到清风寨的安全。今晚,我们只谈我们的事。”
“我们能有什么事。”江离眨巴着眼一脸茫然的表情,随即恍然明白了似的,“哦,是你刚刚说要进宫的事?你说要我先留在西陵,眼下祸福难测,我知道你这样做是为我好。你放心去吧。”
“不是。我说想说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