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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饿虎潜进营地近处,大吼一声,直扑谢姜的马车时,众人这才察觉到不妙。
再是察觉到不妙,留白泼墨这些个汉子在林子边儿上,离八九丈外的马车也是鞭长莫及。
再加上夜色漆黑,众人张弓搭箭,就算远远瞄准了饿虎,偏偏谢姜又离虎太近。
因此上众人只敢吆喝连声,谁也没有胆子放箭。
危急关头,萧仪由虎嘴里救下了谢姜,众护侍得了他下令,便一窝蜂的围上去擒杀猛虎
萧仪则跳上车子赶马,先行离开凶险之地……
这一连串儿,就算萧仪用一句话粗略代过去,谢姜稍稍一想,转瞬之间就想出来了个大概。
谢姜便松开榻腿儿,扶住桌沿儿坐起来。
想了想,她又探身抓住韩嬷嬷两条胳膊,将人拖过来。
谢姜见老妇人此时双眼紧闭,仍然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由眉尖儿一蹙,自言自语道:“醒过来……说不定还要担心受怕,倒不如还是昏着好,罢了……”
自语了这些,谢姜索性一手托了韩嬷嬷后脑,另只手反过去拽了榻上绒被,待将被子拽过来,叠了几叠压在她身下,这才回身坐去榻上。
马车一径向前奔驰。
萧仪手里拽了缰绳,两眼又顾着看路,这种情形之下,仍然分出大半儿心思注意身后。
这会儿听听车厢里半天没有动静,他便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开口道:“夫人没有受惊罢?”
谢姜道:“还好。”说了这句,稍微一顿,又道:“听声音已离的远了,想必野兽撵不过来。”
萧仪“啪啪”又甩下两鞭,这才接话道:“现在还没有驶出林子,等到了空旷处,某再寻个地方停车。”
谢姜心知他是怕林子里还有野兽。
且这会儿众人都忙着擒杀恶虎,要是再窜出来一只什么凶物,两人身边连个护侍的人都没有。
谢姜便轻声“嗯”了声道:“郎君拿主意便好。”
又驰过约有半刻,萧仪道:“这里山石多树木少……或许稳妥些。”
树木少,野兽便藏不住。
两人停在这里也安全些。
谢姜推开窗扇,探身对着前头道:“停这里罢,走的远了怕等会儿留白乌四不好来找。”
萧仪微微一哂,抬手勒住了缰绳。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风声呼啸而过,雨势又紧又密,打了车顶子及周围的山石,“噼噼啪啪”一片急响。
外头风雨交加,再说天又快亮了,不管怎样这人刚刚算是救了自己……
再说他伤势是轻是重……怕是得看看。
谢姜想了这些,便抬手叩叩车窗道:“风大雨大,萧郎君不如进车里避避雨。”
别说穿簑衣,急迫中萧仪只拿了外裳穿上,且此刻外裳早就淋的透湿,又后背发热火燎,血混合着雨水早洇湿了半边身子……
刚才赶马已是强撑。
这会儿萧仪勉力打起精神,缓缓道:“好。”
应过了话儿,萧仪下来车辕,看见两三步之外有捰水桶般粗的榆树,便牵马过去栓妥了。
而后绕过去推开车门儿,萧仪上了车来也不往里去,待关上车门,便撩起袍摆,在门口倨坐下来。
两人之间隔了座银碳炉,再横躺了个韩嬷嬷。
萧仪眸子在谢姜小脸上一扫,见她刚才惊慌失色,这会儿神情又说不出来的平静淡定,心里不由暗暗称奇,想了想道:“刚才真是惊险……。”
谢姜不答这句,只转了眸子由他脸上一瞟,见他神色如常,只两颊与唇色泛白,便蹙了眉尖儿道:“郎君先转过去,我看看伤势严不严重。”说着话,探身由桌屉里拿了药粉白布,一件件在桌子上摆妥。
萧仪眸中笑意一闪,侧过身子道:“劳烦夫人……。”
这人一转过去,谢姜便看见他肩上袍服上雨水混着血水,洇红一片。
谢姜便略一探身,掀了袍子仔细去看,但见他肩膀上皮肉外翻,几乎深可见骨,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慌忙拿了药瓶往上倒止血药粉道:“别动……伤口看起来很深……。”
只是血水一股股往外涌,药粉倒下去立刻便冲开了。
谢姜不由蹙了眉尖儿……先前这人一声不响,神色间又泰然自如,她便以为不过遭虎爪抓了一下,没有想到伤势这么严重。
眼看只用药粉不行,谢姜便又道:“单用药粉不行……。”转身又从桌屉里拿出了针线,并一小罐烈酒打开。
待将针线泡到酒罐子里,谢姜拿棉布浸了酒去擦伤口。等伤口周围都擦干净了,她便撸起袖子,一手捏住伤口处两边皮肉,一手穿针引线道:“伤口太大,我先缝合……郎君且忍忍。”
刚才萧仪斜眸子看见谢姜拿针,且那针弯如月牙,又与平常的针不同,便有些奇怪。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不由惊讶道“缝……可以缝住么?”
“衣服破了可以补,皮肤裂了口子……一样可以缝上。”谢姜眉眼不抬,边穿针缝伤,边小声解释。
“嗯……。”萧仪垂眸想想,好像还是这个理儿。
再说这会儿伤处遭烈酒一浸,蜇痛的几乎让人要大吼,他便咬紧牙关忍住,坐了一动不动,任谢姜又捏又擦“为所欲为”
这人如此配合,谢姜自然做的快。
缝完了伤口,她便又拿白布蘸了酒,小心擦干净伤口周围的血污。
待一切做妥,谢姜这才又拿了小瓷瓶,往上倒止血药粉,道:“抺这种药粉有点儿疼,忍一忍便好。”
萧仪斜眸看了谢姜,见她低眉垂睑,一派认真,且精致小巧的下巴上沾了一点血……
血色衬着肤色,愈发显得她肌肤白皙透亮,萧仪心下不由一荡,哑声道:“无碍……一点小伤,我还忍得住。”
谢姜微微一笑,手下加快了动作。
待上过药粉,又包扎妥贴,谢姜松了口气道:“好了,七八天之后拆线,一个月之内不要见水。”
“嗯。”萧仪眸子由谢姜小脸儿上一扫,低声应了。
雨点打的车厢“刷刷”作响。
听起来一时急促,一时淅沥。
风势也是时急时缓。
谢姜探出窗外,就着雨水洗了手,便又关上窗户,倚了后榻座坐下道:“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郎君歇一会儿罢。”
这话乍然听了,隐隐带了几分体贴关怀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