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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齐姨娘,裴书仁皱起眉头问道可是那日冲进来,挡在楚华谨身上的那个妾室?”说得是那日他们三上门“打姑爷”的时候,齐姨娘冲挡着,还被楚华谨当众扇了一耳光的事儿。
沈氏微笑颔首道正是她。她是定南侯的嫡长女,当年跟你的大妹夫定过亲,后来……,据说一直不嫁,他们家没法子,求了老宁远侯,答应给你大妹夫做妾。当时楚家对她还是心有愧疚,所以正正经经给了聘礼,还去顺天府上了档子,明公正道做了良妾。”只是给聘礼这事儿不合规矩,就只有宁远侯府和定南侯府的几个相关人等,外面的人通不晓得。
沈氏也是从宁远侯府里送聘礼的赵妈妈那里听说的此事。赵妈妈是裴舒凡的陪房,当年定南侯府嫡长女进宁远侯府为妾的事,是裴舒凡一手操办的,赵妈妈当然对这些事情了熟于心。
裴书仁听了,也冷笑道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件事,还是我一手促成的。不过是宁远侯府里那两个家生子姨娘实在太过猖狂,我无奈之下,只好另外抬了一个对头进来,分散一下她们的注意力。要不是这个齐姨娘进府,我也生不下益儿和谦谦。”
这些来龙去脉沈氏倒是不。不过她同裴舒凡是一样的人,是在同样的教养下长大的,对朝堂大事心知肚明,平日里同也能说得上话。
听了裴书仁的解释,沈氏垂目沉默了半晌,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大,真是不容易。”
裴书仁装作不在意,转头用袖子抹了抹脸,不想让沈氏看见他又流泪了。
沈氏眼角瞥见裴书仁伤心,心下也自伤感,便赶忙又翻着帐册看了看,道四嫁妆的事儿,还得好好商议商议。宁远侯府用妾室的聘礼,就是摆明了打我们裴家的脸。可是我们若要为四出头,又担心娘心里不舒服,实在是难办。”
裴书仁心绪平静了下来,随便想了想,便起身对沈氏笑道要不这样吧,你跟宁远侯府的太和大妹夫都回个话,问问他们到底是娶填房呢,还是纳妾。若是纳妾,我们裴家可不敢违了皇后娘娘的旨意,也丢不起这人。问问他们可是故意要打皇后娘娘的脸?”
“若是填房,他们用个纳妾的礼数来迎亲,这是打我们的脸呢,还是打皇后娘娘的脸?――索性再问问他们,是不是同皇后娘娘有仇。这样左也是打皇后的脸,右也是打皇后的脸,他们是皇亲国戚,抗得住。我们是正经的官宦人家,可不敢跟皇后娘娘过不去。”
沈氏从来没见过这样尖刻犀利的样儿,不由微张了樱桃小嘴,有些失神地盯着他。
裴书仁回头看见一向精明能干的沈氏怔怔地看着,忙往身上打量了一眼,奇怪地问道啦?可是哪里有不妥?”
沈氏款款地站起身来,走到裴书仁身边,轻轻地帮他整了整外袍,又拍了拍他的左肩,掩饰道好象这里有些灰的样子。”
沈氏身量高挑,只比身材高大的裴书仁,矮半个头而已。
裴书仁微笑着伸出右手,按住了沈氏拍他左肩的手,低了头想,又觉得胸口涨得满满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拍拍她的手,转身出去了。
沈氏默默地站在屋里,看着裴书仁远去的方向出了一回神,才收敛了思绪,让人把彩云和彩环两个人叫进来。
彩云和彩环自从跟着沈氏到了京城,就觉得不一样了。大少爷从来不去她们屋里,平日里也不再对她们和颜悦色。就连吩咐人伺候,都不再叫她们。
听了沈氏说要她们出去配人的话,两人在地下跪着,低着头,半天没有言语。
沈氏命人拿了她们俩的身契,又一人给了一张三百两的银票,道这些年你们也不容易。拿着这些银子出去,找户好人家嫁了,以后生儿育女,后半生也有个依靠。”
彩云接了身契和银票,眼泪一滴滴地往地上淌下去,低头哽咽道大少奶奶,可是奴婢惹恼了大少爷,才要赶我们出去?”
一旁的彩环也泣道不瞒大少奶奶说,我们两人算是废人了。――现在就算出去,还有指望?还望大少奶奶发发慈悲,留我们在府里,我们就做丫鬟,自做自吃,能养活就行。”
沈氏略微有些尴尬,可是又不能跟两个丫鬟说实话,便和颜悦色道你们的顾虑,我都。我托老爷给你们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明儿给你们仔细把把脉,瞧一瞧。你们还年轻,也不算大毛病,能治得好的。”
彩云和彩环将信将疑,但是也不敢跟沈氏犟嘴,只好委委曲曲地给她磕了头,下去收拾的去了。
第二日,沈氏果然请了大夫到府里头,给彩云和彩环“瞧病”。那大夫得了沈氏的叮嘱,自然将两人的“症状”说得透彻,又开了一幅汤药,叮嘱她们每天早晚各喝一次,喝足一个月,自然就“痊愈”了。彩云和彩环虽然半信半疑,可是喝了那药几天,就觉得有些不一样,信心更足了些。
将彩云和彩环都打发出去了,沈氏才忙起来四妹裴舒芬的婚事。她先将宁远侯府的聘礼全部退回,又故意将退聘礼的缘由大张旗鼓,闹得满城皆知。
宁远侯府的太本来是故意用纳妾的聘礼,来出一出上一次在裴家受的气。还特意派了裴舒凡的陪房去送聘礼,就是有意让他们,他们宁远侯府,不把裴家的庶女放在眼里。没想到被裴家的人反将一军,抬出皇后娘娘这尊佛,让太立刻狼狈不堪起来。
宁远侯楚华谨这才太出了个昏招,虽然他晓得太大概是为了报复裴家人对她先前的不恭,才故意在聘礼一事上羞辱裴家人。只是这样做,太却忘了这婚事是皇后娘娘亲自赐婚。故意为难裴家人,其实也是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我哪有想这么多?”太气呼呼地在屋里发起脾气来。
楚华谨苦笑着劝道娘,早跟您说了,赶紧把这桩事妥妥当当地办了就完了,何苦又多出一桩事来?”
裴家人个个都是人精,已经把这桩事,通过一个好传话的御史,传到监察御史耳朵里。大家现在都宁远侯府不仅故意羞辱裴家人,而且宁远侯府里,有个下了“聘礼”的妾室。
这几日,已经有言官开始摩掌擦拳,打算要参宁远侯楚华谨“以妾为妻”了。楚家是后族,“以妾为妻”不仅是违例,而且是拖皇后娘娘的后腿。
朝堂上的事,都是一环扣一环。没本事,就不要给别人下套子。
太忍不住道若是舒凡在此,怎会有这些麻烦事?”
听了太的话,楚华谨也只有继续苦笑。
太无法,只好老着脸,再去裴家一趟。
第二天,太便带着二黄氏和新的聘礼,去了裴家,向裴老爷和夏请罪。
“亲家老爷、亲家,这次实在是误会。您,自打我们老侯爷去了,我们府里,就一日不如一日。我这二也是才当家,还没完全上手。这里里外外这么多事,她都是丢了笤帚,又弄簸箕,一不弄了例,下了聘,也是有的。还望亲家老爷、,看在她好心办事的份上,不要为难她才是。”
二黄氏忍着羞怒,跪在裴家的裴老爷和夏面前,红着脸道都是晚辈的不是,让两位老人家烦心了。”
裴家的人见宁远侯府的太居然把她的二拿来顶罪,也不好再说。
夏叹了口气,亲自扶了二黄氏起身,安慰她道不关你的事。――做人,不容易啊。”
这话说到黄氏心坎里去了,她不由扑到夏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宁远侯府的太见了,不免更加尴尬,便在的丫鬟抱琴的搀扶下,起身告辞道聘礼既然送到,我们就不打扰了。一个月后就是好日子,我们府里,还要赶紧筹备筹备才是。”
沈氏见这太又说胡话了,忙站起身来,一边送了她们出去,一边似乎是漫不经心地提点道热孝里头成婚,其实是极容易的。――一应物事都是齐全的,不用另外挂红披彩了。”
太这才想起裴舒凡刚去了不到一个月,他们赶着在热孝里面成亲,就不能挂红披彩。就连拜堂,也得在裴舒凡的灵堂里进行,还要给她的牌位敬茶。――填房本来就低人一等,热孝里面娶的填房,也就只比妾室高一篾片而已。
送走了宁远侯府的一行人,沈氏看了看太送的新聘礼,见换成了五千两银子,和三十抬首饰、绸缎衣料,比裴舒凡那时候少了一半,但是比齐姨娘,还是多了一倍有余。
“让四看看聘礼。”沈氏吩咐道,还有一些热孝里面成亲的事宜,都要给裴舒芬交待清楚。
裴舒芬喜滋滋地看了看,眼角眉梢都是笑。
沈氏心下不断摇头叹气,便缓缓地把热孝里头成亲的种种不足,一一给她讲了清楚。
裴舒芬的脸色果然阴沉了下来,过了半晌,问道大嫂,真的连大红嫁衣都不能穿?”
沈氏平静地答道若是等到出了孝,自然没有忌讳。一切都会同娶正室妻子一样的礼仪。可是热孝里头,就得按照孝里面的规矩办。也只有你的盖头,可以用红色的。新房里面一应铺盖,都得是素色的。”
裴舒芬垂下眼帘,端坐在那里,出了半天的神,才幽幽地道谁叫我是庶女?”
沈氏听了,心里一动,起身到里间内室里拿了一本大齐朝的《礼记》出来,递到裴舒芬面前,正色道四,这跟你是庶女还是嫡女无关。你看看这本《礼记》就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并不是我们新想出来,故意为难你的。”
裴舒芬被沈氏说破了心事,脸上涨得通红,伸手接过了那本有些发黄的《礼记》,低着头给沈氏行了礼,便自出去了。
回到屋里,裴舒芬仔细翻看了一遍这本《礼记》,热孝里面娶填房,果然是这些规矩,不免又有些后悔。可是再一想,虽然面子上不太好看,可她好歹是嫁了,有了里子就行。
沈氏见裴舒芬只是郁闷了几日,便又高高兴兴地备起嫁来,倒是又好气,又好笑,不再为她难过,全心帮她备起嫁妆来。
裴家为了裴舒芬,也陪了五千两银子的压箱钱,还有三十抬首饰、绸缎和衣料,以及京郊的两个小田庄,加上宁远侯府的聘礼一起,也凑了有六十抬的嫁妆,浩浩荡荡地在婚礼前一天,抬进了宁远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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