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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解缙见面的地点是将军路上的一家茶座。
这家茶座虽然不大,但布置得倒很是雅致:外墙用假木装饰,上面点缀着花草树枝,门口一侧还斜支着一杆幡,上书“李记茶馆”四个隶体大字,后边是一排LED小灯,灯光透过幡射出来,将这独特的招牌照得清晰。
杜安带头走进了茶座,宋甄跟在他一侧,稍落后半步。
他本来是想把宋甄留在车里的,但是稍微一想,似乎不太好:把一个女孩子关在车里等他出来这算个什么事儿啊?虽然他嘴上说着很快就完事,但是具体要谈多久并不确定呢。
于是就把宋甄也给带上了。
跟服务员说了包厢后,服务员就示意他们跟着他走――因为杜安戴着墨镜口罩全副武装,所以这服务员也没认出他来,只是觉得这个人大晚上戴墨镜也许是个智障。
这家李记茶馆不仅外面装修得古典雅致,里面也同样很有韵味:大厅里的座位都是木制的,桌与桌之间用盆栽隔开,到处都是窗棂门框,以塑料枝蔓缠绕其上,一眼过去看不到半点现代化的物体。
穿过大厅,跟着服务员七拐八绕,最后进到了解缙所在的房间。
把两人引到后,服务员就离开了,杜安这才摘下墨镜除了口罩,看着房间里的人。
房间中间是一个茶几,上面摆着格式茶具,周围围了一圈木沙发,现在正有四位老人坐在上面,其中坐在最里面正对门口的是解缙,另外三个一男两女,正是解缙给他找来的那几位未来员工了。
“来啦。”
解缙打了声招呼,目光在宋甄身上扫视了一下,也没说什么,直接指了指他对面的空位,“先坐吧。”
等到杜安和宋甄两人坐下,他开始给他们介绍起来,“这位是孙道林,跟咱们都是同行,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导演,”他的手伸向坐在他左侧的那位老年男性示意了一下,然后又伸向他右边,“这位是秦宜,这位是田桦,都是演员,演过一些电影,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演员了,还都带过学生,教学经验也算是丰富。”
最后他才把手伸向杜安这小辈,对那三人介绍道:“这是小杜,杜安,就是我向你们说的那后辈了。”
杜安很有礼数地站起身来对着三人分别小鞠了一躬,“三位老师好。”
他一时也不知道叫什么好,干脆就叫老师了,不至于狗腿又显得很尊敬。
三人打量着杜安,秦宜先开了口。
“解老你就不用介绍了,要说认识,我们仨认识小杜可比你要早。在去年华表奖上的时候,我们就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我们也是亲眼看着小杜是怎么拿走了华表奖最年轻的最佳导演的奖项的,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秦宜笑眯眯地这样说着,其他两人都分别附和了一声“是啊”后也不说话,就是看着杜安。
杜安看着这三人,有点不舒服――他怎么觉着这三人的目光像是在看上门的毛脚女婿一样?跟自己第一次和苏瑾父母见面时的感觉太像了!
这三人的目光让杜安觉得甚是尴尬,赶紧把一旁的宋甄拉了出来作了挡箭牌。
“解老,三位老师,这是我妹妹,宋甄。今天我刚好去她家吃饭,吃完饭后本来打算送她回学校的,结果解老你的电话就过来了,我想着左右没事,就带她过来见见世面了,你们不介意吧?”
解缙摇了摇托,看了宋甄一眼,笑着说:“没事,咱们谈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可介意的?不过你这妹妹气质不错,又有你这个哥哥,以后在娱乐圈肯定也是一帆风顺,说不定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她出现在华表奖的舞台上。”
杜安听懂了解缙的意思,赶紧摇了摇头,说:“她是要当医生的,并没有打算往娱乐圈方面发展。”
解缙一愣:看到杜安专门带了一个小女孩过来,他以为这意思很明确了,就是让这小女孩来刷个脸让他们有机会多帮衬帮衬的,没想到根本不是?这倒是怪了,单纯地过来见个世面叫个什么事啊?把这里当社会实践的场所么?而且一个医生跟他们这几个娱乐圈的见什么世面?……
解缙甩了甩头,不想这些了,直接切入了主题。
“小杜啊,这人我也给你找来了,你看看,这还算满意吧?”
杜安摇了摇头,“不满意。”
解缙点了点头,“你既然满意了,那你要做的事是不是能……”解缙说到这里话语突然凝噎住了,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诧异地看向杜安。
“不满意?”
不单是解缙诧异,孙道林秦宜田桦三人也是同样地诧异:一方面是因为他们的年纪上来了,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的地位摆在这里,这些年来就算真有人嫌弃他们这三个老家伙,也都是在背后说说,还从来没有人当着他们的面说不满意的呢。
现场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杜安突然笑了起来,道:“解老,《乌鸦与麻雀》、《遥远的爱》、《白毛女》都是曾经造成万人空巷的经典作品,三位前辈的技术水平也都可见一斑,这点我自然是非常满意的,甚至远远超过我的期许,解老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不过惊喜过后就是忧愁了。”
三部作品一扔出来,再一奉承,三人的面色明显缓和下来:这些作品都是上世纪中叶的,分别算是三人的代表作。
现在的年轻电影人很多连听都没听过这些电影的名字,就算听过这三部作品的,可若是没有专门去研究过的话也是不会知道三部作品跟他们三人的关系,杜安却能随手拈来,这让他们对于这位年轻人的感官一下子甚好。
杜安一边说着一边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几人,看到三人的面色就知道这事过去了――这还得多谢解缙了,要不是他的那本《雕刻时光》里曾经提到过这些作品,他还真说不出来。
然后他继续说了下去。
“解老,我之前也跟你说过这工作工资不会太高,”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解缙代表三人表态“工资都好说”,看那模样,像是工资都不要准备义务工作了,实在可怕。既然工资搪塞不过去,那就从别的方面入手,于是杜安也不管他们,径自说了下去:“说句实在话,三位老前辈这也都是含饴弄孙的年纪了,若是普通的教学工作还好,来就来吧,可我这工作强度却是非常大,通宵赶工那是家常便饭,很多时候连轴转都是正常,我是真不敢让三位来啊。”
身体原因,这理由很好,看对面四人的表情,显然也都理解,可是只有杜安才知道这些都是借口――先是用工资来搪塞,后又用身体健康来搪塞,真正的原因是这几人真让他不满意。
别看这三人都有华表奖的终身成就奖,而且还都是曾经中国影坛的中流砥柱,但那都是过去式了。
就像解缙的作品有时代局限性一样,这几位也都有――他们的技术,他们的观念,他们对于影视作品的理解全部都有时代局限性,不是他杜安所需要的。
在杜安看来,这种局限性是非常致命的。
解缙这时开口了,“那你要怎么样的嘛?讲清楚了,别再跟干肃时候一样支支吾吾了。”
杜安苦笑了一下,说:“解老,我在干肃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呀,是你没有当真。”然后他又把条件详细地重复了一遍,“我要那种有一定的专业技术但是水平不要太高,在圈子里名气不大,出名无望被磨平了棱角只想找个地方养老的技术人员,而且招聘重心要平均,不要专注于导演和演员,灯光化妆道具编剧各色人员我都要。”
说到最后他做了一个总结发言,“简而言之,如果把娱乐圈的人士从高到低划分为一线、二线、三线等等的话,那么我要找的就是十八线的各类顶尖技术人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