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琰冷冷地看了方少逸一眼,拂袖快步向着宋相若指向的方向而去。
宋相若来到方少逸面前,轻声道:“天色也晚了,世子还是早点回去吧。”
方少逸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独自下了山。
宋相若跟着方少逸的身后,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走了一段距离,她略微驻足,向着身后的高崖望去,眼眸中飘过一丝期待之色。
崖顶的林间小道上,桑琪拉着宋相宜,风似的向藤索桥的另一端跑去。
宋相宜不断回眸观望身后,希望再次看到秦琰的身影。
就在二人跑到桥中央的时候,宋相宜终于看到有一个人出现在了桥边,然而那个人,却不是秦琰。
那是一个浑身裹在黑色夜行衣中的人,只见他从腰间抽出锋利的一把大刀,用力挥起来,向着挽在树干上的藤索狠狠砍去……
宋相宜大惊失色道:“桑琪!不好了!有人要毁掉这座桥!”
桑琪闻言也慌忙停住了脚步,向后望去,这一望,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个人一把大刀快速挥舞,狠命砍向固定吊桥的藤索桥……
随着藤条一根接着一根断裂,二人脚面下的木片开始晃动,桥身也开始歪斜。
情急之下,宋相宜大喊一声:“我们快跑!”
接下来,二人不约而同,转身拼命向对面跑去,试图在桥被砍断之前到达对面。
然而就在快要到达对面之时,一声哗啦啦的巨响自身后传来,藤索桥被完全砍断,桥体如一条猛龙滑向山涧之中,一时间尘土飞扬,碎石迸溅,腾起浓浓的一阵烟雾。
随着藤索桥飞速下坠,桥上的木条一根根扎向幽深的崖底,二人脚下也终于迎来了悬空的一刻。
危急关头,桑琪用尽全力,将泡在前面的宋相宜猛然一推,便将她送上了对岸。
“桑琪!”宋相宜嘶喊着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桑琪的衣袖。
“放开我!不然都得死!”桑琪大声冲着她喊道。
然而为时已晚……
随着桑琪的下坠,紧紧抓着她的宋相宜,也被一同带了下去……
女人尖叫的声音自崖涧中传出来,不仅惊动了正在寻找宋相宜的秦琰,也惊动了等在另一端的苏雅。
秦琰飞冲而上,来到了崖边,只见满山涧都是滚滚烟尘,一丝凄厉的尖叫声自崖涧深处传来,激起阵阵悚然的回音。
那个砍断藤索的黑衣人,还没有离去,正在悠闲而满意地吹着刀刃上的碎屑。
秦琰剑眉倒竖,嗤啦一声抽出了剑,还没待那黑衣人反应过来,便将其一剑封喉。
然而桥依然断了,即使杀掉了使坏的人,却依然无法换回逝去的生命。
承受着极度悲痛的打击,秦琰突然觉得双腿一软,眼前一黑,竟轰然跌坐在了崖边,手中的宝剑也哐啷一声落到了地上。
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无力地向深不见底的山崖望去,那山崖就像一只黯然张开的血盆大口,似能吞噬一切。
“相宜!”
秦琰向着崖底大声呼喊,回应他的却只有一声比一声更加孤单的回音。
“相宜!”
“相宜!”
“相宜……”
最终,悲痛终于将他击溃。
秦琰颤抖着,用双手掩面,伏在崖边的杂草间,失声痛哭起来。
随后才赶到的护卫们,已然知道发生了何事,均默然垂手而立于其身后。
跟随秦琰多年的魏然和王牧,从没有见到秦琰如此伤心过,也不禁被他的情绪所感染,瞬间湿了眼眶……
过了许久,秦琰终于缓缓抬起了头,艰难地挪动两条腿,想要站起来……
魏然和王牧见状急忙上前搀扶。
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是需要被人搀扶着才能走下一座山。
走了很久很久,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山脚下。
下一步该如何,魏然和王牧不敢擅作主张,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秦琰的命令。
秦琰回望着苍翠而阴森的山峦,说出的话冷彻心扉:“绕过这座山,到崖底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要把她带回去。”
众护卫不敢怠慢,立刻便行动起来。
秦琰面色肃然,拒绝了魏然和王牧继续搀扶,身影萧瑟地走向了自己的坐骑,飞身上马,马儿仰天长啸,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便疾驰起来。
魏然和王牧见状,也急忙上马追了上去。
几十人的队伍在鱼秋山下披荆斩棘,四处寻找,从日暮一直找到天黑,却一无所获。
秦琰不死心,继续派人对山涧进行拉网式搜索,经过了几个日夜,终于有人前来报信,说有所发现,宋相宜被找到了!
然而,当秦琰急匆匆地感到事发地的时候,终于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找到的,是她的尸体……
因为自吊桥上坠落而下,人早已摔得粉身碎骨,又经历了好几日弃尸荒野遭遇的风吹日晒,尸体已经重度腐烂,蛆虫爬满了她浑身的伤口,只有那件熟悉的衣裙依旧刺眼夺目。
秦琰无力的垂下了眼睛,不忍再看一眼,命令道:“抬回去,厚葬。”
目送着太子秦琰的队伍走远,宋相若的脸上再次扬起得意的笑。
这一场复仇,她终于赢了……
莲荷在她耳畔轻声报喜:“世子妃,我们雇佣的那个盗匪,也已经被太子秦琰一剑砍死了。”
宋相若听闻后,不禁喜上眉梢:“杀的好,倒是省了我们的一番力气。”
主仆二人带着胜利的喜悦回到了营地,却见方少逸一脸黯然之态。
宋相若收起了脸上的笑,关切道:“世子这是怎么了?看上去不大欢喜的样子。”
方少逸不愿意理她,将脱下来的盔甲和交给了一个士兵拿走,转身进入了营帐里间。
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套普通士兵的衣服。
宋相若瞬间大惊失色,上前拉住方少逸的胳膊问道:“世子,你不是副将吗?为何要穿着士兵的衣服?”
方少逸目光阴冷地看着她,一根一根掰开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指,然后愤然甩袖而去,大步离开了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