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宋相宜的话,宋其凤并没有表现出为难,他微微笑着说:“请帖的事情,为父爱莫能助,不过你娘亲或许有办法。”
两人正说着文氏,宋相宜身后便传来文氏的声音,只听文氏说道:“相宜,来让娘亲看看,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你说你怎么就不相信娘,还要瞒着娘……”
宋相宜转过身,低眉垂眼地说道:“是相宜的错,相宜不该刻意瞒着娘亲,倒让娘亲伤心了。”
文氏本来是极为妥帖的玲珑心思,听了此话,怎会不明白相宜心中是对她有了芥蒂,俗话说三尺冰非一日之寒,都怪自己做得太绝,这才弄得相宜跟自己离心离德。
文氏心中明白想要化解相宜心中的伤痛,急不得,于是她红着眼眶道:“都是娘亲的错了,相宜可还怪娘亲?”
宋相宜自然是摇头说:“相宜不敢。”
再怎么对文氏忍气吞声,宋相宜也是有底线的,所以这一会儿任凭文氏承认错误,她也只是一句不冷不热的“相宜不敢”。
她是说不敢,可没有说她心里不责怪,这里面的文字游戏,文氏和宋其凤都明白,两个人对视一眼,文氏面上划过一丝羞愧,她看到自家夫君比出口型“不要急”。
文氏又拉着相宜说了几句话,左右不过是这几日身体如何了?可曾好一些?宋相宜遵循理解也都一一回答了。
天色也是不早了,连翻的折腾之下,文氏也有些倦怠了,她爱怜地摸摸宋相宜的脑袋说:“好孩子,早些休息吧,明日郡王府的聚会,还要多做准备呢。”
“恩哼”宋其凤这时突然清清喉咙。
宋相宜这才说道:“娘亲,相宜的请帖不慎丢失了,不知如何是好?”
文氏有些奇怪,因为宋相宜本身是心思很细腻的人,不可能弄丢的,于是问道:“怎么会弄丢呢?”
沉默了一下,宋相宜才说道:“女儿派人那请帖去太子府搬救兵,不想在路上遗失了。”
至始至终,她还是为碧云留下了一丝丝的情面。
文氏知道自己的小女儿没有说实话,但是也不忍心拆穿她,于是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一张请帖罢了,左右聚会也是午时开始,我提前告知郡王府一声便罢了。”
听了这话,宋相宜和宋其凤反倒是忍不住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郡王府规矩森严,是不可能这么随随便便的。
不过既然文氏这样说了,也只得作罢。
今夜的月色格外得好,大概是月中旬的缘故,圆圆的银盘高挂在天空,宋相宜呆呆地看了半晌,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苏轼的那一句千古绝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少逸哥哥你现在可好?是否已经安寝了呢?
春风夜中凉,樱花寂寞开,宋相宜在院子中呆了一阵之后,李文出现了。
宋相宜静静地看着他,面色很平静:“碧云怎么样了?”
李文脸上划过一丝痛恨,他说道:“挨了我二十棍子,便逃跑了。”
明显是一副便宜了那个贱人的表情。
“李文就此作罢吧。”宋相宜盯着他,眼神中蕴含着睿智,再见到李文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李文不会放过碧云的,这就是为什么宋相宜让李文亲自动手的原因。
“你的怨气也该散去了,杏儿是个好姑娘,不会愿意看到你为了她杀人的。”
李文沉默着,他站了良久才拱手作揖:“多谢五小姐良言劝告。”
说完扑棱一声飞走了,这时候袁湘湘见到宋相宜迟迟没有回来,有些担心地寻了过来,刚好看到了李文飞走这一幕,于是她惊叫道:“李文,你这是去哪里?”
空气中只传来他模糊的声音:“我已经不再是李文了。”
这话却是什么意思,袁湘湘神色黯然,问宋相宜:“这是要与我决裂吗?”
宋相宜微笑着,摇头,说道:“飞禽择良木而栖罢了。”
袁湘湘转念一想,也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但愿李文从今以后好好的,替杏儿和王三他们活下去。
一盏昏黄的下灯笼在夜色中出现了,宋相宜和袁湘湘都注意到了,随后那一点光芒越来越近,两人都认出来了,原来是烟霞。
烟霞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提着圆圆的饭盒子,慢慢地走着。
想到里面是粥食,袁湘湘急忙走过去,就预备接过来,但是烟霞急忙推辞道:“少夫人,这是奴婢的活,怎么能让您代劳呢。”
袁湘湘笑道:“我们都是宋家人,你是相宜的姐妹,那就是我的姐妹。”
烟霞愣住了,心下顿时涌出一股暖流,她有些鼻子发酸说道:“少夫人抬举奴婢了。”手却已经松开了饭盒子,任由袁湘湘接了过去。
袁湘湘拿着饭盒进了杂物间,烟霞走向宋相宜问道:“小姐,碧云她……”
宋相宜微笑,还是微笑,说道:“不会有事的,碧云能去的也只有那里了。”
那里是哪里,她没有说,但是烟霞和她两个人心中却是都很明白,有些话不必说破,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姐……”烟霞想起了前些日子碧云为了救绿意,和莲河相见的事情,她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
宋相宜回首看着她,烟霞也看着宋相宜清澈的水一样的双眸,最终还是咽下喉中的所有话语,事情已经如此了,说与不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碧云她不会再回来了吧。
碧云当然是打定主意不再回西厢房了,她拖着血迹斑斑的身子赶往了东厢房,所幸的是宋家的危机解除之后,宋其凤特地让巡逻小厮和护卫们都去休息,等到子时之后再巡逻,故而她一路上只走大道,居然没有遇到一个小厮或者护卫。
到了东厢房,碧云忍着疼痛,敲响了宋相若的房门,敲响声引起了守夜的王欣的注意,她看到了鲜血淋漓的碧云,吓的尖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出事了。”
本来的护院的护卫们这一会儿都在休息,故而竟没有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