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氏脸颊微微一动,双手紧紧地捏着帕子。片刻后方道:“不会的,相宜凡事思虑周全,既然能把相承救治回来,又怎么能被一个小小的输血夺取性命。”
连州只好闭嘴了,这一会儿她也猜不透文氏的心思。
内室,坐在椅子上的宋相宜将软藤和针头利用油纸连在一起,之后隔着袖子用一根白布条绑紧了自己的手臂,同时解释道:“因为是活体输血,所以需要找到血管,这样把胳膊扎起来之后,血管会隆起,可以更快找到。”
接着她用绢子擦净了肌肤,拍拍胳膊之后,拿针沿着与血管平行的方向深深地刺进去,同时解开了白布……
宋相宜的果断和勇敢,让王御医都忍不住惊讶和佩服。
他很是敬佩:“宋小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倘若是个男儿,也应当是个妙手仁医吧。”
宋相宜笑了:“我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最不想做的也是大夫。”
王御医学会了扎针的方法之后,就要给宋相承扎针,宋相宜及时开口道:“先不用动,等我的血液流出来之后,再给我大哥扎针,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藤中的无形东西进入。”
王御医不懂其中的道理,只好听从宋相宜的吩咐,直到望见鲜红的血液流出,王御医的心里百味交杂,眼前这位宋家五小姐,当真是他见到的大良王朝的第一奇女子啊。
鲜红的温热的血液,源源不断地进入到宋相承的身体之内。
宋相宜的脸色不是很好,微微的泛白,手脚也趋近冰凉。王御医本来是有满心的疑问的,但是他全部都强忍着,不发一言,只是从箱子里掏出一张药方交给文氏说:“宋夫人,输血已经开始了,我要守着令公子和令千金,以免发生意外,这是用来补充元气的,还请您立刻煎熬出一碗来,以免令千金撑不下去。”
文氏忙忙地接过来,吩咐连州去。
连州不多时就端来一碗类似于茶水的东西,清清淡淡的。走到内室的时候,她望见一根粗针分别扎在五小姐和大公子的胳膊上,一根软藤连接着彼此,她的目光凝聚在软藤上面,知道那里面就是宋相宜的鲜血。
心脏不由就腾腾跳了两下,泛起一阵怜惜来,五小姐说到底还是半大的孩子啊。
王御医见她来了,问道:“熬好了吗?端给你家小姐喝了吧,要慢慢喝,不可一次吞完。”
连州点点头,蹲在宋相宜身边道:“五小姐,这是王御医吩咐的补元汤,奴婢喂您喝。”
持续的失血,让宋相宜头晕不止,她感到身体内的温度正在不断失去,勉强开口应了一声。
连州一勺一勺地喂着,大约一碗药下去,宋相宜的脸上居然慢慢的有了点血色。
连州瞧着她气色像是好了一些,便问道:“五小姐,大公子的病是不是无大碍了。”
宋相宜估算了一下时间,确定道:“输血到现在没有出现排斥反应,应该是无事了。”
“那么您呢。会不会有事?”连州紧接着问道。
宋相宜微笑摇头:“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我口渴得很,连州你可否去在端一些糖水给我。”
连州点头就要走,顺嘴说道:“少夫人那里估计也很担心,奴婢再去派人通知少夫人一声。”
闻言,宋相宜想要坐起身来,不料身子一晃差点栽倒了,吓得连州慌忙去扶住,王御医警告道:“不要乱动,补元汤只是暂时让你回复了一点元气,但是底子已经伤了,你虽生得高,到底尚未成年,那经得起如此折腾,过后还需要静养才是。”
宋相宜忍住眩晕的感觉,抓住连州的胳膊道:“你先别去告诉我嫂嫂,虽然暂时没有排异反应。但是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等我大哥醒了,再说此事吧。”
连州也只好答应了。
待连州走出内室,王御医摸了摸宋相承的脉搏道:“宋小姐,我看应该可以了,是否可以停止输血?”
宋相宜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了白色的虚影,这正是失血过度的症状,她艰难地开口问道:“脉搏数每息是多少,心跳数呢?”
王御医大致的估算了脉搏的跳数,又一次拿出一个类似于喇叭是的木质东西放在宋相承的胸膛上,须臾说道:“宋小姐放心吧,脉搏数和心跳数都已经逐渐恢复正常了。”
宋相宜这才说:“断了吧,先拔下我这边,再去拔开我大哥的。”
王御医听令,妥善的处理了一切,宋相宜有气无力的说:“我太累了,撑不住了,王御医这件事你决不可提……”
说完整个人就闭目了,王御医赶紧号了脉搏,确认没有大危险,只是太虚弱了,才放心。
外头候着的文氏焦躁不安,见王御医走出来,立刻迎上去问道:“相承有事没有,相宜又如何?”
对文氏说道:“文夫人的千金,真是我大良的奇女子,除了佩服二字,我竟无言以对。两人都已经平安无事了,后期只要好好休养便是。”
文氏身子一软差点就跌倒了,堪堪扶住椅子才没有摔到地面上,她勉强稳住自己道:“多谢王御医出手相助,事后必有厚礼相赠,救命之恩宋家定会铭记。只是今日之事,请您千万保密,万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小女和我儿都必死无疑。”
接连两个人提醒,尤其是宋相宜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说出去,王御医倒是经历过宫廷斗争的,也大概的嗅出了里面的阴谋的气味,看来宋相承的满身的伤口必定是被人追杀所致的。
这宋家明显是卷入了政治倾轧当中,王御医想透了其中的关键之点,怎肯自己往火坑里面跳,他还想多活几年呢。
文氏进了内室,看到宋相承已经明显有了起伏的呼吸,泪水长流,她看看相承,又摸摸宋相宜,哽咽着:“老天有眼,总算保住了。”
说着握着宋相宜的手,却感觉到冰凉,心内更是难过说:“相宜,不是为娘的不肯换其他的人输血,而是因为我们宋家的人怎么能用外人的血液呢,更何况还是一个仆人的,这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娘亲也只能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