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无好话,难免会有眼红的夫人跟着附和。
“是啊,我看五小姐真不适合在这里,不如早点走。”
“对啊,也免得再让人担心分神的,反而误了正事倒不好。”
宋相宜心中叹息,这一会儿反而是不能走的。若真是走了,留下一个病鬼形象,更招人闲话。
于是她红了眼眶:“大哥横死,我身为小妹,自然该为他守灵,如何能因为一点疾病就退缩呢。”
当即工部的一位大人很是温和替她解围道说:“我听闻五小姐突生重病,刚好一点便前来守灵,可见实在的兄妹情深。”
宋天野都过来说:“大哥生前最是疼爱相宜。”
当即没有人再吭声了,宋相宜内心也颇感谢他们仗义执言,低声道:“谢谢,相宜去守灵了。”说完对着宋天野点点头。
她正打算转身,一个护卫通报道:“太子殿下驾到。”
四周人纷纷退至两边,一见到太子进来,齐齐行礼道:“臣、妾身、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宋相宜自然也跟着行礼,只是到底是虚弱,故而行动比旁人慢了半分,秦琰大步走过去,路过她身边时顺手扶了一下。
然后没事人一般,平静地道:“诸位起身吧。”
众人这才起身了,宋相宜悄悄地退到一边,守在灵堂的一侧,和袁湘湘跪在一起。
秦琰来到宋其凤身边,行了一个弟子礼节,表明自己今天只是以私人的身份前来吊唁:“听闻丧事,特来吊唁,望夫子节哀。”
字字如金,宋其凤扶起太子说道:“多谢殿下还记挂着臣下爱子,相承他死得冤,微臣……”
悲从中来,哽咽不已。
秦琰淡淡地说了“节哀”,便不再言语,明显是不会安慰人啊。
有些识趣的人赶忙上前化解秦琰的无奈。他们围着宋其凤劝慰着:“宋大人节哀啊,想必令郎在天有灵,见您太过悲伤,也会伤心的。”
宋其凤见好就收,引着秦琰到了灵堂之前。水泽看到自家主子来了,赶紧恭恭敬敬递给一炷香:“请殿下上香。”
秦琰刚把香插.进香炉里,只听见护卫再次喊道:“吏部尚书冯大人、礼部侍郎赵大人前来吊唁。”
冯源和赵寅并肩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抬着吊唁礼品,宋家的小厮们上前搭把手,合着把礼品往后抬。
冯源一抬头就看到太子秦琰,眼皮子忍不住抽动几下,赵寅就定力差得多了,几乎是立刻脸色变白,搞得跟生病了一样。
“臣给殿下请安。”冯源和赵寅同时行礼说道。
秦琰静静地打量着两个人,目光凝聚在冯源脸上,淡淡地道:“起来吧。”
冯源站直了身子,转向宋其凤:“前夜得知宋大人爱子失踪,没想到竟是突然横死,令郎我也见过,实在是好孩子,哎,真是令人惋惜啊。”
赵寅也是一脸的悲色,假惺惺地道:“是啊,宋大人节哀顺变,听闻宋大人还有一幼子,我与国子监的院长还有几分交情,将来若要进读,大可来找我。”
秦琰微微眯眼。
这话说得奇怪,宋其凤好歹是太子少保,人家自己没人情,需要你来送人情,而且还是当着太子的面?
在场的人都怪异地望着赵寅,这当着太子面送人情,严肃地说起来甚至算是拉帮结派,就不怕被扣个结朋党的罪名吗?
周运源有点无语,低声宋天野:“这个赵大人好大胆子啊,什么来头,敢公然和太子叫板?”
宋天野身为长公主女婿,多少知道一点内幕。他警告自己好友:“这事很复杂,你只要记住离冯大人和赵大人一脉远一些。”
不管得不得体,赵寅怎么说也是在送人情,毕竟国子监也不是随便进的。但令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宋其凤却分外激动和愤怒。
他大声呵斥道:“我宋某人不稀罕你那人情,你和冯大人不过是一丘之貉。”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
人家好心好意前来吊唁,就算是送人情送的不是时候,也不该这么贬低人家。
在场的几位大人相互交换眼色。
这不对劲啊,同朝为官这么久,宋其凤一向是公认的大良第一潇洒之人,最是洒脱清雅,怎么会当中撕破脸皮,斥责赵寅和冯源。
冯源余光一扫心知不妙,他万万没想到宋其凤敢当场闹翻,他忍住怒气,假装不解道:“宋大人这话说得气人。我们好心来吊唁反倒落了不是,算了算了,想来是宋大人痛失爱子,口不择言了。”
是啊,怎么回事啊?院子里十几号人都很疑惑。
冯源和宋其凤面对面地站着,宋其凤眼中里燃烧着一团幽幽冥火,而冯源的心中也住着一尊魔神,两个人都在赌,宋其凤在猜测冯源会不会接招,而冯源在赌宋其凤敢不敢说出一切,对簿公堂。
终究是宋其凤无所畏惧,指着冯源沉声道:“你害死我儿,今日是我儿的葬礼,我便不你计较,但是来日必去府中赐教,你要为我儿赔罪,否则不死不休。”
冯源心里咯噔一下,开始考虑要不要装作勃然大怒,甩袖走人。赵寅同样的心惊胆战,秦琰可还在这里啊。
他们犹豫的当口,灵堂中却炸开了锅。
什么!宋其凤的爱子是被冯源害死的?
这才叫语不惊人死不休,众人哗然,有人喊道:“宋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还有人说道:“其凤贤弟许是伤心过度,胡言乱语吧。”
见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冯源心里安稳了一些。再去看太子秦琰,发现秦琰似乎对于宋其凤闹这么一出感到不愉快,没瞧见眉毛都揪结到一起了吗?
如此一来,冯源心里至少有了八九成的把握,赌秦琰暂时不会问罪于自己,最多象征性地盘问几句,安抚一下宋其凤。
看来秦琰也不想现在就闹翻,很可能还没有准备好。
反过来,如果他要是干脆逃跑了,反而是坐实了宋其凤的指证,明摆着是授人以柄,让人觉得自己是心虚。
就目前而言魏王殿下还在招揽人才,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泼了屎盆子,难保不会导致其他还在观望的大人们离心离德。
总之不能承认。
于是冯源冷笑道:“宋大人胡说什么?我冯源岂是那样的卑鄙小人,今日诸位都在场,你宋其凤便给我解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