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王尧是个社会青年,还在学校的时候,就被各种记过处分,经常参与打群架,喜欢欺负低年级的学生,”王旋熠把屏幕上的页面下滑,然后停住,点了点,“就是这个新闻,之前南江市二中六个初二的男孩子围殴一个男孩,事后视频、照片还被传到了网上,当时有消息说,男孩有好几次被打晕过去,右耳也被打聋了。”
王旋熠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跟陆队见过死者的三姨,据她说,死者的母亲去世得早,父亲是个酒鬼,平时也不怎么管教死者,死者初高中的时候,在学校就经常惹事儿,后来干脆退学了,之后一直也没找个正经工作,就这么混着,之前市二中校园暴力的事情,死者的弟弟王利也参与了,是打人者之一。”
“我们也找到了王利,根据王利所说,他曾经跟王尧提过,班里有个傻大个儿,平时看起来傻傻呆呆的,班里的同学都不喜欢,还经常作弄他,王尧听了以后,让王利跟几个玩得好的男孩一起,把那个孩子叫出来,之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但是这个事情,最终也没什么结果,王利说,参与的六个男孩里,其中有两个家庭条件很好,当时王利看那个情形,已经害怕了,想要停手,王尧却跟那两个男孩一起煽风点火,而且那两个男孩拍着胸脯保证,说他们家里能摆平……”
专案组里,又是一阵低气压的沉寂。
“去他大爷的!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无法无天了?!”
邢厉说话间,只觉得一股火气“蹭”的窜了上来,直冲脑门。
那股火气,憋得他脑袋直疼。
“王尧不是这次校园暴力事件的直接参与者,但是事情是因他而起,拍摄视频和煽风点火的人,也都是他。”
陆祈指出了关键点。
秦靳北双手交叠,压在桌面上,思考了片刻,“这次凶手的目标,是校园暴力的围观者。”
他的视线掠过其余几个人,解释道,“凶手刺伤了死者的眼睛,并且用刀划开了死者的嘴角。”
校园暴力的旁观者,大多会选择冷漠围观,又或者,干脆视而不见。
更有甚者,会推波助澜。
围观者的沉默、视而不见和煽风点火,使得校园暴力愈演愈烈,凶手捅刺死者的眼睛、割伤死者的嘴角,正是暗含了这样的寓意。
“不过……”王旋熠回想起王尧的尸体,“死者已经面目全非了,身上被捅得跟一滩肉泥似的……”
说话间,王旋熠顿时觉得胃里好似有什么在翻涌着,头皮也是一阵发麻。
“这也太变态了……就算凶手是周轶的学生吧,可是周轶也没这么干过啊。”
王旋熠一句话,让专案组的气氛再度冷下去。
过了好半晌,一直在倾听的南慕,终于开了口,“周轶像塑造作品一样去教自己的学生,但是他不能决定,这些人最终会变成什么样。”
*
城南的仓库爆炸案,还有王尧被杀的案子,目前,暂时没什么进展。
然而,当陆祈得知仓库爆炸案中死者的身份时,南慕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异样。
“师父,查第三个连环案的时候,你能那么快解开谜底,找到机械厂和尸体,是因为她?”南慕看着陆祈,虽然是问句,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向来英俊温和的陆祈,此时此刻,脸上温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
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去形容的表情。
自责、复杂、克制,却又好像到了某种崩溃的边缘。
南慕看着他白皙俊朗的侧脸,直到现在,她终于明白,这段时间陆祈的异样是因何而来。
陆祈应该对这个叫白筱筱的女孩,有某种意义上的亏欠,而周轶一直在利用白筱筱,干扰陆祈。
就好像,他对秦靳北所做的一样。
周轶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洞悉人性,能够将人性玩弄于鼓掌之间。
可是,他曾经为人性所伤害,他痛恨人性,因而始终跳不开人性的弱点。
“……”南慕看着这样的陆祈,动了动唇,最终并没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陆祈的肩膀。
等她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时,就看见秦靳北、邢厉和王旋熠三人陆续走了进来。
秦靳北刚刚被韩局叫走了,好不容易四年前的连环案破了,本以为可以松一口气,谁知,周轶的死,不过是个开始。
他走进来的时候,南慕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的脸色平静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短暂的沉默之后,南慕又抬眸,去看秦靳北,“周轶顶替了韩远的身份,而且是三年,他杀害了韩远,切断和过去的所有联系,所以三年里没有人认出他来,可是,韩远的尸体呢……”
“周轶为了四年后的复仇,能够万无一失,甚至杀害了无辜的人,那他又是怎么保证,这三年时间,没有人会发现韩远的尸体?”
周轶死后,很快南江市陆续发生了两起相关的案子,沈算到现在还在医院养伤,专案组忙得焦头烂额,以至于,他们甚至还没有精力去思考这样一个关键的问题。
“小木头说得对啊,”邢厉抬手,在自己脑袋顶上摸了摸,“要是韩远的尸体被发现了,对周轶来说,那不就全完了。”
王旋熠听了几人的话,脸色犹豫着,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说出自己的猜想。
“那个……”他犹疑着,“你们还记得,第三个连环案的狗场么……”
邢厉听了,脸色顿时一变,“你是说?”
王旋熠的意思是,周轶既然很可能利用狗场处理了第三个连环案中剩余的尸块,那么,也有可能,他用了同样的方法,去处理韩远的尸体。
南慕正要摇头,表示不赞同,忽然听见秦靳北的声音,“这件事,周轶不会假手于人。”
而且,利用狗场处理尸体的方法,并不是没有破绽。
她下意识去看对面的秦靳北,隐约预感,他会说出一个更令人心惊的推论。
“周轶会把尸体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停顿了一秒,他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甚至是,每天都能看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