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音一夜无梦,睡得极好。
天将将放亮,她打开窗户,任窗外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一时间舒爽无比,等她吸够了新鲜空气,却又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仔细想了想:“云宴呢?”
床.上已经没有他的身影,屋子里也空无一人。莫不是云娘他们只是一个梦?
瑶音摇了摇头,甩掉这个想法,只当自己是睡糊涂了。
瑶音赶紧换好了衣服,出门去寻云宴。哪知她刚一打开门,便见云宴缩成一团,昏睡在楼梯间。他的小鼻子冻得通红,脸色惨白发青。
“这可是寒冬腊月天!这么个小孩子在外睡了一夜,也没什么仙气护体,不会冻死了罢?”瑶音想着,立刻将他抱回床/上,盖好了被子。
云宴的全身冰凉,虽然没死,但也只剩下一口气了。他在走廊里沾了一夜的寒气,看得瑶音心里直揪着疼。她立刻下楼去提了几桶热水,放在浴桶里,打算给他洗个热水澡。
瑶音将他的衣物尽数解开,抱在怀里,不一会,他的身子倒是回暖了一些。说他有六十岁,却比一般的小孩身形小上许多。身子瘦成这样,想必是吃尽了苦头。
瑶音试了试水温,觉得刚刚好,便小心地将他放了浴桶。随后轻轻擦拭着他的身体。她的动作很轻柔,雾气缭绕间,云宴的面上总算恢复了些许红润。
“这孩子真好看,阿宴若是女孩,长大了必是倾国之姿,他的爹娘也一定是人中龙凤吧……”瑶音如此想着,突然见到云宴的睫毛动了动。
云宴的眼睛慢慢睁开来,眼神有些涣散,略带疑惑地盯着瑶音瞧了会。片刻后,他忽然站起身,激动得想要跳出木桶,瑶音眼疾手快,立刻将他摁了回去。
“天气清冷,就这么出来,你不想活了么?”瑶音大喝道。
谁知云宴根本听不进她说的话,他剧烈地挣扎起来,溅得房里四处都是水渍。
“阿宴!”瑶音大喝一声,他就像是被吓着了一般,倒也不挣扎了。
“你……是不是觉得不好意思?”瑶音猜测道。
云宴别过头,不打算理她。
“阿嚏!”这时,云宴突然无声地打了一个喷嚏,鼻子上便挂上了两条鼻涕虫。
到底还是个孩子呀……
瑶音失笑,遂拿手帕帮他擦拭鼻涕。
而这次,他没有再推开她。
“昨晚上明明睡得好好的,后来你怎么到走廊里去了?”瑶音边擦边问。
云宴还是不愿搭理她。
瑶音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这是为了你好呀。你若是病倒了,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爹娘,还有辛苦照顾你的云萝?”
不提云萝还好,一提起云萝,云宴的眸子里便迸发出彻骨的寒意。
瑶音以为他又开始不好意思了,便道:“你自己洗罢,洗完了记得下来吃早饭。”说罢,她便放下毛巾走出了房间。
“这孩子真别扭。”瑶音想着,走下了楼梯。
大堂里,紫宸又点了一桌子菜。他正坐在角落里,吃得津津有味。
“你对自己还真是极好的。”瑶音讽刺道。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这才不负此生。”紫宸毫不客气地笑了笑,做了一个“请”地动作。
紫宸的一举一动都是一副贵族的做派,若忽视他的凡人之躯以及被打成猪头似的脸,倒真会让人觉得他是九重天上来的上神。
瑶音笑笑,不客气的坐下,同他一道大快朵颐。
她边吃边不时地朝楼梯口张望。但她等了许久,却仍不见云宴下来,便喃喃自语道:“他不会把自己淹死了吧……”
“谁被淹死了?”
“昨天夜里捡到的一个孤儿。”瑶音向紫宸诉说了故事经过。
紫宸一挑眉,好笑地看着她:“看不出来你还很讲义气,这与我认识的你有些不大一样啊……”
“嘭!”毫无意外的,紫宸的头又被瑶音狠狠地来了一个暴击。
“我做事轮不到你品头论足!”
“你到底是不是女人?”紫宸吃痛,捂着头龇牙咧嘴:“太凶狠了。”
“再乱说话我一定要你好看!”瑶音放下碗筷,命令道:“你以后要把他当成亲弟弟对待,明白吗?”
紫宸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瑶音长舒一口气,又道:“阿宴有些害羞,不愿让我碰他,你上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哦。”紫宸环抱双手,慢悠悠地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紫宸来到瑶音的房门前,敲了敲门。他等了一会儿,见里头没有回应,便径自开门走进了房里。进门后,只见云宴穿着白色小衣倒在地上,眉头紧皱,小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紫宸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知道他一定遇到麻烦了。他走上前去,探了探云宴的脉搏,便发现他全身滚烫。
“发烧了。”紫宸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潜意识里非但没觉得他可怜,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阿宴!你怎么了?怎么又躺到地上去了?”匆匆赶来的瑶音见此场景,心都快揪成一团了。她立刻将云宴抱起来,为他穿好衣裳,带着他下了楼。瑶音向掌柜的打听了医馆的位置所在,便匆匆赶了过去。
紫宸觉得无聊,便也跟了上去。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掌柜的直摇头,感叹道:“这孩子的命途真是多舛啊……”
此时的南城街道上,人烟稀少,全然没了昨日赶集的热闹。道路两旁的铺子三三两两地开着门,路上尽是些摊贩遗留下来的秽物。
瑶音从转角处右转,又行过了两条街,便见药铺的老板正打着哈欠挪着铺子门前的木板。
“大夫等等!”瑶音边跑边喊。
药铺老板一见瑶音抱着个孩子风急火燎般地冲了过来,立即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上前接过云宴,将他放在了诊台后的竹榻上。他仔细地探了他的脉象,遂又探了探阿宴的额头。
大夫半晌无语,眉头也越拧越紧。
“大夫,他怎么样了?”瑶音急切道。
“小公子脉象正常……探不出有何病症。”
“怎么会没有病?他都烧成这样了!”瑶音大急。
“这病我没法医,”大夫笃定地摇了摇头,道:“在十字街口还有一家医馆,你带着小公子上那处去瞧瞧。”说完,他向瑶音指了条路。
瑶音道了声谢,便又向另一个医馆赶了过去。
“你慢点走,我追不上你的脚力!”紫宸气喘吁吁的跟在瑶音后边,因他是个凡人,脚力不及瑶音十之一二,故而十分吃力。可瑶音哪里还管得了他的死活?她只顾着怀里全身发烫的云宴了……
此时的云宴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在瑶音怀里动了动,他努力地想要挣扎,却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很快又昏迷了过去……就这样,他们一个抱着云宴走在前头,一个在后头追。他们接连去了三家医馆,大夫们却都探不出他是何病症。
最后一位大夫是常年在西南大荒各处游历的能人,他说:“小公子这是中了鬼邪之气,需得去鬼寨里找个鬼医看看。”
瑶音无法,只得带着云宴和紫宸,向千门鬼寨去求医问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