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愕的看着英招,浑身的肌肉都绷的僵硬。我从没想过他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过他能当着我甚至澈怀的面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多么骄傲的人啊,让他如此低三下四委曲求全,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过。
我感到震惊,还有些微微的心疼,鼻尖有些酸,眼睛里也好像进了沙子似的,渐渐湿润了。
澈怀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离开,只留下我和英招在凉亭里。我仰头盯着他,他垂首站在那儿,两人均是一言不发。
说出这样一段话仿佛让英招耗尽了力气和勇气,他的双拳握在身侧,轻轻颤抖着。
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面颊流进唇缝,又咸又涩。
“英招。”我看着他的脸,轻声问他,“你爱我吗?”
英招不说话,只点了下头。
“告诉我,你爱我吗?”我伸手抓住他的手,“告诉我,我想听你说。”
英招蹲了下来,他身材高大,半蹲在我面前也能与我平视。
“我爱你。”英招说的很轻,声音甚至有些发抖,“我是个很理智的人,我想过无数次自己不应该爱你,可我好像控制不住。”
我一把抱住英招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间放声大哭起来。爱情不需要理智,爱了就是爱了,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就像我,我原以为自己不过是贪恋英招的怀抱,随时可以抽身离开,可当他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爱我,就足够抹掉其他。
英招抱着我,仿佛有些无措,连哄我都不会了。我能感觉到他的脸在发烧,长长的睫毛不停抖动。
我抹了一把脸,扶着英招的肩膀定定看着他:“你不会爱,我教你。女人没有安全感,你至少要说一次爱,她才能放心。”
英招捧起我的脸,轻吻落在我的眼角,细细的舔舐掉我脸上的泪痕:“对不起,我爱你。”
春风如酒,只是轻轻吹拂,我便已经醉了。
晚上澈怀和我们一起吃饭,他不知从哪儿弄了些酒来,说好事理应庆祝。我羞红了脸,英招在桌子底下悄悄握着我的手,他微凉的掌心却让我感觉如此温暖。
席间英招对澈怀说,想麻烦他留下照看一段时间孩子,想陪我出去走走。
“都已经有大半年了,她从来没出去过,我想带她去散散心。”英招说着,摸了摸我的头发。
“没问题,你们想去多久就去多久,孩子交给我。”澈怀笑着点头,“放心好了,我巫术虽然不如你,能闯过我这关的,阳世间也没有几个。”
我抿着嘴笑,头一次感觉和英招坐在一起,像是一家人一样。
“对了,你们的孩子还没起名字吧。”澈怀忽然问道,“大祭司,你自己的孩子,可得好好选个名字才是。”
英招的目光透过窗户落在外面的池塘上:“惊鸿,就叫惊鸿吧。”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一般是形容女孩子的。不过想想英招长得这么英俊,孩子将来长大了,肯定也如他一样好看。
惊鸿就惊鸿,反正现在英招说什么都是好的。
我喜滋滋的偷乐,嘴里默念着孩子的名字,惊鸿,惊鸿,孩子,你的名字叫惊鸿,是你爸爸给你起的呢。
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小幸福里,没有注意澈怀脸上的错愕,还有英招眼中微微的迷离。
第二天我和英招就收拾行李走了,英招原要带当当一起走,可当当有些不愿意,他和叮叮好上了,正腻歪着,自然不肯分开。我笑着骂他见色忘义,当当歪着两只钳子傻兮兮的看我,倒是叮叮如同护崽的母老虎一样,张开双钳挡在当当前面。
我挽着英招的胳膊踏出院门,这一刻连呼吸的空气都是清甜的。我望着英招笑,英招也微微弯起嘴角,撑开好看的要命的笑纹。
三月里,我们先去了离得最近的杭州。我和英招一起在西湖泛舟,坐的是那种人工划桨的摇船。
我靠在英招怀里,微微眯着眼睛,暖风吹拂着,我觉得自己快睡着了。
英招的头发被风吹到我脸上,呵得我发痒,我笑嘻嘻的伸手去拨弄他的头发。划船的大叔连忙回头叫我们小心,这船不像大船那样稳,万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水里去。
我才不怕,有英招在这,别说我们只是在西湖里,哪怕我们在大海上,我也不怕浪头打来会翻了船。
第二天我买了自行车,想让英招带我在杭州城里转转,原本是要租的,但是租的自行车不能带人,想想我反正不缺钱,干脆买了一辆。上学的时候就曾经期待过有个喜欢的男孩骑着单车,我坐在后面搂着他的腰穿过大街小巷,可惜没实现,今天总要弥补一下遗憾。
英招皱着眉头看着自行车,似乎是在研究这东西到底怎么骑。
“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老古董。”我朝英招吐舌头,“来,我教你。”
“不用,这东西怎么能难倒我。”英招拨开我的手,“你坐好。”
我挑着眉毛看了一眼英招,坐在了后座上。英招跨上去,两脚一蹬,自行车稳稳的走了。
我一开始还觉得英招好厉害,看看就会骑了。后来我才发现他偷偷用巫术将自行车稳住,看着好像是他在骑车,其实他不过做了个样子。
我在后面掐英招的腰:“你作弊!”
“反正只要能走,用什么方法不都一样么?”英招回头瞥了我一眼,微微笑着。
我说不过他,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提住裙摆,将脑袋靠在英招的后背。路过一所学校的时候正巧是放学,人多,我就让英招下来走。
英招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紧紧牵着我的手,生怕人多将我们冲散了。
许多女孩子偷偷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知道她们惊讶于英招的样貌,心里更是美的冒泡。
这是我的男人,我孩子的爹,他爱我,我爱他,多好。
从杭州离开之后我们继续南下,我喜欢吃海鲜,就和英招去了厦门。英招不让我吃路边摊,他怕卫生不好,让我去酒店吃。我不想去酒店,我们人生地不熟,谁知道哪个酒店里做的好,况且万一被宰了怎么办?
虽然我有钱,也不能乱花啊。
“要不,你给我做?”我笑嘻嘻的看着英招,“他们的手艺肯定都没你好。”
“好,你喜欢,我就给你做。”英招刮了下我的鼻尖。
我们包船出海,打上来的海鲜就在船里做。英招没让人帮手,从宰杀清洗一直到做好上桌,全都由他一人包办。
我吃的脸都花了,恨不得把舌头也咽下去。我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问英招,为什么巫祝好像都会做饭呢,澈怀做饭也好吃,不过没有你做的好吃。
“我自己吃的东西从来不经他人手。”英招对我轻轻笑。
“为什么,怕人下毒啊,谁能毒死你。”我剥着手里的小龙虾问英招。
“谁都有小时候。”英招依然笑着,我的心却忍不住揪了一下。
“是谁那么坏,连小孩子都下手。”我皱起眉头,“如果我在,我一定帮你打死他。”
英招嘴角的笑容变得更深,他伸手将我脸上的头发绾到耳后,什么都没说。
我吃撑了,肚皮朝天翻在船上,像条死鱼,一动都不想动。英招帮我擦嘴洗手,抱着我一起躺在船上。
“英招,以后我们都会这样,好好的,是不是?”我转头看他。
可能是最近过的太顺利,我总觉得有些患得患失。
“会的。”英招亲了一下我的额头,“有我在,什么都别怕。”
晚上英招带我出海,他抱着我站在海面上。我原本觉得当初在海上漂流的那段时间,我已经把海看够了。然而事实是我靠在英招怀里,感觉大海从来没有这么美过。
“英招,跟我说说你的事吧。”我有些紧张的抿了下嘴唇,生怕他又含糊过去,或者干脆不答。
“你想知道什么?”英招没看我,目光注视着远方。
“所有,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我伸手搂住英招的脖子,“你的曾经我没有参与,我知道我在你的生命力缺失了大段的时光,所以我什么都想知道。”
英招低头看我,在我额头上轻吻:“好,你想知道,我就都告诉你,从我记事开始,所有的一切。”
海风轻轻吹拂,英招抱着我躺在海面上,开始给我讲述他过去的故事。
“我是主上亲自挑选的,从我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指定为下一任的祭祀,所以当我出生之后,我的全家都为我献祭,成为了我的第一份祭品。”
“我是踩着亲人的鲜血出生的孩子,注定一生孤独。从我三岁开始学习巫术起,我住的地方就只有我一个人。也是我从开始学习巫术的那天,我对我的主上宣誓了效忠。”
“你的主上到底是谁?”我忍不住插了句嘴,“澈怀说他是你们那时候大多数人共同讨伐的对象,他……”
“他是个暴君。”英招居然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多大了吗?”
我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
“其实我也记不清了。”英招微微笑了笑,笑的有些无奈,“我活在神治时代的末期,我是神族附属国度的最后一任大祭司,我的主上叫颛顼,他是最后一个中央天帝。”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神治时代,那是什么时候,那不是传说吗?
“你知道主上为什么要给我和髁手赐婚吗?”英招忽然问我。
我摇头,难不成髁手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他的哥哥就是那个推.翻了神治时代的人,他叫姚重华,你们叫他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