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分离了几个月,但是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对阎冷锋的饮食习惯还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不喜欢辣椒,连沾一点都不行。
喜欢清淡的食物,口味重的调味料也不行。
说起来还挺麻烦,我走到一家当地有名的私房菜馆,要了一个清蒸鲈鱼和凉拌西芹,还有一个西红柿牛腩汤。
走出私房菜馆,我看了看自己大包小包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以这种形象面对他。
拎着保温桶到医院,走进去的时候阎冷锋西装革履,坐在医院椅子上就跟坐在办公室一样严肃。灿烂的阳光从医院的玻璃窗投射进来,让他的侧脸仿若镀上了一层金光。
我站在走廊的楼口,就这么望着他,有些发愣。
以前,我每日都会在他的身边醒来,他的眉,他的眼睛,他的唇。我都那么熟悉。他不是一个温柔体贴的人,甚至于有些冰冷。但是有时候我会感觉到他如流水般的体贴。
其实刚回到姜家的时候我是不习惯的,我甚至有时候会在梦中惊醒,手下意识地在枕头旁摸索,但是那熟悉的温暖却再也不在了。
长久的注视落在阎冷锋的身上,他猛地偏头看向我,直接站起身。
不知为何,我总有种自己要被看穿的感觉,我赶紧闷头走过去,把手里的保温桶刷一下塞他怀里:“这是给你的。”说完,我自顾自地走进病房,轻轻将病房门关上。
这一点轻微的声音并不大,却叫躺在病床上的方书祁缓缓睁开眼睛。他微微偏头,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睛望着我,“你来了……”
“嗯,书祁,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已经取下氧气罩,方书祁嘴角勾着一抹无所谓,他隔了一会儿,说:“这几天……麻烦你跟茵茵了,谢谢……”
在受伤的时候只有这两个朋友待在身边照顾,而那说着爱自己一辈子的人却冷漠疏离,不得不说有些讽刺。
他是那么活泼爱笑的一个人,这幅样子真的不适合他。
我鼻子泛酸,笑着道:“谈得上什么麻烦,我和茵茵这段时间可担心你了,你……”
“我现在才明白,这世上傻的人是活不下去的。”方书祁道。他和齐萧,相遇于人生最美好的时候,最艰难的时候齐萧说:“想要我离开你,我会疯的。”
他们都确定了一生,没想到在一次旅游的时候满盘皆输,他对我说:“诗雨,你知道当我在酒店里醒来不见他,疯了一样在那个旅游景点跟个神经病一样拉着人就问看见他没有的时候吗?我好怕,怕这个人出了什么事。”
“可是在我去警局报案的第二天,他打电话给我,说他家里给他准备了一场相亲宴,他觉得那个姑娘很好,是能过一辈子的人。”
“呵。”无神的眼角有水色滑过,方书祁继续道:“她说那个女孩子是能过一辈子的人,那我呢,我又是什么?”
当初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恨齐萧出尔反尔,恨自己放不下。所以方书祁就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跑回家里,把家里所有的酒都搜了出来。
红的,白的,啤酒。
方书祁想把自己麻痹,但是这个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着齐萧的影子。鞋柜里的比自己大了两个码子的鞋,洗漱间成双成对的牙刷毛巾。
他最喜欢在早上的时候亲吻自己,他说:“醒来的每一天看到你,我就会害怕死亡,看不到你。”
砸了,一切都砸了。
如果不是姜诗雨和朱茵茵,他的生命应该就终结于弥漫着水汽的浴室,就像他第一次在游泳池遇到齐萧,他不会凫水,却逞强在游泳池里晃荡,呛了水慢慢沉入水底。
他的脸的在水里散发着晶莹的光,修长的身体就像水底勾魂夺魄的人鱼一样。一眼,就叫方书祁念念不忘。
如果,如果这个人跟他一辈子,多好。
只是可惜,没有如果。
从他的嘴里,我才知道方书祁经历了什么,我没有想到齐萧会那么混账,也没有想到他会那么绝情。
我坐在病床床沿,望着他道,“别怕,你还有我们呢。”
“对啊,幸好还有你们。”方书祁很庆幸自己还有这两个朋友,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道:“对了,你和阎冷锋现在应该很好吧,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儿啊,我这个干爹好准备礼物。”
身为gay,自己不能有孩子的方书祁特别喜欢孩子。他以前还想过跟齐萧去领养好几个孩子,这样家里热热闹闹的。
但是姜诗雨的孩子他一定会很喜欢,而且姜诗雨和阎冷锋颜值都不低,以后的宝宝一定可爱极了。
心里扒拉着算盘,方书祁在想要是姜诗雨真的要孩子了,到底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而我,在听到他说孩子的时候放在腿上的双手紧了紧,眼睫毛不自觉地垂了下来。我没有看方书祁探究的眼睛,顾左而言他地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现在还没有这个打算。”
“这样啊,得赶紧来。”方书祁笑着,“我记得阎冷锋今年快要三十岁了吧,事业有了,什么都不缺了,有个孩子要热闹一些。”
“……嗯。”
“咔嚓。”病房门从外面推开,手里拎着保温桶的阎冷锋走进来。
“吃完了?”这也太快了吧,这才过去几分钟呢。我记得以前阎冷锋是个讲究精益求精的性子,要是他想,一碗饭都能吃出一朵花出来。
他慢条斯理地把保温桶放在病房的桌子上,一层一层地取下来摆好,说:“外面风太大。”
“……”我哑口无言,这个理由太强大,让我无话可说。
方书祁睡在病床上,脸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或许是经历过伤心绝望,现在他看到温馨平和的场景便觉得心里明朗一些。
我看到了他脸上的轻松,心里却骤然沉了下来,等阎冷锋吃完,我对他道:“我们两个出去走走吧,书祁,你也好好休息,医生说你现在不宜太过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