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并没有关心我们计划的到底是什么事情,不管什么事情我认为他都会参与的,至少不会拒绝,他也没有向我要钱,老四好像不缺钱,后来我问过他关于艾滋病方面的事情,他却是闭口不提。胖子又从我这里拿了五万,用于招待朋友的专款,至于胖子怎么用这笔专款那我就不管了,只要他能替我掌握好孙超和华全生的行踪就行。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待,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得把足疗店转让出去。本来我打算在黄镇立足的,现在看来,强龙压不住地头蛇这个道理我还没有完全吃透。事情总是有转机的。
一个月之后,黄镇最重要的交通要道,也是镇中心的位置上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一辆白色长城皮卡把一个黄头发的女人撞得脑浆迸裂,身体严重扭曲变型,连阎王爷都不认识了。
受牵连的还有两家洋河蓝色经典的门面,门面的玻璃门被撞成了玻璃渣,里面的货也基本报销,幸好发生车祸的时候是中午,门面里的人正在二楼吃饭而逃脱厄运。
听说现场围了几百名群众,也不知道这些平时见不着的人怎么总是对类似于车祸的稀奇事情感兴趣。老乡们总是改不掉看热闹的习性,几千年来围观成了他们骨子里基因的一部分。
交警赶到现场的时候,皮卡的驾驶员正好苏醒,被交警逮个正着。后来我才知道,开车撞人的人居然是孙超。
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还得回到那天晚上我和张明霞、老四、胖子还有靖玫四个人商量着如何报复孙超和华全生开始。
“瑶姐你放心吧,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张明霞信誓旦旦,看来她对这件事情的确有把握。
后来连续二十多天没有见到张明霞,也没有看到老四,胖子倒是每天喝得醉醺醺的回到足疗店,再和靖玫斗几句嘴之后便开始睡大觉。
有一次在他呼呼大睡的时候,我碰巧听到了他在呼唤一个女人的名字,我没听清他喊的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一个女人。
也许胖子真该再找一个女人好好的过日子了。
再接下来的事,就是老四对我讲的,基本上和实际情况相符,没有太大的差别。
张明霞离开了我们之后,胖子的确安排了人找到了孙超早已和自己的老婆分居,整天腻歪在华全生的家里,吃着姐姐的喝着姐姐的,然后就出去闲逛,打麻将炸金花,只要是能娱乐的事情他都做。就差杀人放火了。
自从和六万能那一次干了龌蹉事之后,孙超对我念念不忘,隔三差五的来我足疗店门口张望几眼,奈何没有什么理由来骚扰我们,也就只是望一望,随后就走。这个规律被张明霞发现了,胖子却没有发现。所以张明霞请孙超喝酒,喝醉了孙超误把张明霞当成了我,天一亮,孙超发现身边躺的不是我而是张明霞,暴怒之下把张明霞打得鼻青脸肿,张明霞盛怒之下,道出了实情。
一来二去,孙超成了蔫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他不太相信张明霞的话,又那张明霞按住了打了一顿。
“你就是打死我也没有用!”张明霞不怒反笑,“我就是有艾滋,我就是来害你的,你这辈子和我一样,完蛋了!”
孙超性格有点弱,在各种事情上不如华全生来得阴险,他喜欢直来直去,所以在对付张明霞的时候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以前可以威逼利诱,现在威逼利诱没有效果了,改用打,打了也没有用,因为张明霞已经处与破罐子破摔的状态。
“臭娘们,贱人!”
任凭孙超如何骂,生米已煮成熟饭,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孙超产生了报复社会的心理。
那天他不止是撞了张明霞一个人,他把皮卡从酒厂里开出来的时候,撞死了在酒厂门卫岗位上辛辛苦苦工作了十来年的王大爷,又在路边撞死了一位正打算去麦田里看看麦子生长情况的农妇,然后在镇子外面的小道上把两位打算去上学的小学生撞得一死一伤,听说死的那位是因为没撞死,孙超又把车倒回来在小男孩的身上来回碾压了几次。
那小男孩最后连个人形都没有了,是交警把他从路面上用铁铲铲起来的。
然后,孙超一边喝着黄酒,一边骂着张明霞和我,在镇上的路边等着我的出现,结果没等到我,反倒看见了正打算去我那里的张明霞,然后直接撞了过去。
四死一伤,损坏了两间门面。
交警来的时候,孙超也从驾驶座上醒了过来,直接跪地投降。
“没得救了。”
老四在讲完了之后是这样对我说的,好像是在说张明霞,也好像是在说孙超,又好像是在说华全生。反正张明霞是死得透透的,当场就被撞爆了脑袋,她死的时候应该没有痛苦,走得很痛快,只不过没有一个全尸。火葬场都拒绝火化张明霞,说再碎一点,连灰都烧没了。
后来还是胖子求情,找到了他儿时的玩伴,也是火葬场管电路维修的朋友,走了后门才把碎得拼都拼不起来的张明霞给火化了。
火化张明霞的时候没见到她的亲人,但是关于张明霞的六十万的赔偿金归属问题,她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我就问:“火化张明霞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出来?”
“哎呀,我也不知道呀,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谁知道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这姑娘多好啊!可惜了!”
我心想是可惜了,可惜没把你们这些势利鬼都撞死!
宋玉宇后来告诉我,孙超酗酒驾车,属于醉驾,并且恶意撞人,造成四死一伤,情节恶劣,后果严重,对社会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孙超死的时候,听说那个小男孩的父亲专门从外地请来了一个道士,在法场外面做了一场法事,这事是胖子告诉我的,我问胖子:“这种人还要给他超度?”
胖子摇头:“不是,那场法事不是为了给孙超超度,而是为了让孙超永世不得翻生!”
“对,就应该这样!”我恶狠狠地说。
想想那个小男孩的父亲的心里得多么的悲痛,他们家就那有个独子,死的时候连一面都没见上,就被孙超碾死在了小路上,还是来回碾了好几遍!但是交警在勘察现场的时候没有对这个心已经死了的父亲说小孩是被来回碾死的,只说是一次撞死,没有痛苦。
换我我也这么说。
后来我去找了那个小孩的父亲,他才二十八岁,却已一夜白头。我打听到了那个法事的联系方式,想给张明霞做一场法事,好好的替他超度超度。
但是老四说:“不用了,这也许是张明霞最好的结果,总比被艾滋病折磨死要痛快得多。”
我想想也对,希望张明霞一路走好,原天堂里没有病痛。
华全生再也没有露过面,从我们走了之后也没有露过面。我在走之前的前一天晚上,和靖玫及胖子三人去黄镇风景最好的李广公园里散散心,连续一个多月闷在足疗店里,身上已经发霉了。
靖玫和胖子依旧在斗嘴,两个人就像是仇人似的,互相都发展到对骂祖宗十八代了,但是个人却神奇般的从来没有绝交过,今天骂完了,不说话了,明天继续骂,甚至一个小时之前还在冷战,一个小时之后又骂了起来。
我感觉这两人有戏,爱情就是在这种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酝酿发酵的,等到黄河九曲十八湾过了的时候,已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谁能知道下一任究竟是谁呢,也许是在茫茫人海之中,也许是在天涯海角,也许就在对面,也许就是你我。
我说:“你们干脆结婚了吧!”
靖玫和胖子同时愣了愣,突然都脸红了,夜色霓虹灯下,这两人居然会知道害羞!自从我说过这句话之后,这两人就再也没有斗过嘴,见面不是沉默就是离得远远的,直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他们两人的手腕上都系了一条同样的红绳。
该死的月老又乱牵红线了。
公园里的人很多,大爷大妈都在热情的跳着广场舞,小苹果的曲调像魔咒一样不断地在冲刷着我的大脑,让我不得不跟着这个曲调前后摇摆。
正当我跟随着小苹果的调子想要晃晃身体的时候,却看到在人群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孔。当我看过去的时候,那个人也看了过来,我们四目相对,忽然觉得对方的眼神是那么的熟悉,是谁呢?
我终于想了起来,这个人是莫少华?
这个隐藏了两年多都没有出现过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怎么会在黄镇,他不是因为贪污腐败下台了吗?难道说……省部级退下来的领导就是他?
那真是够厉害的。
我不敢再想也不敢再久留了,突然转身,连靖玫和胖子都没喊就走了。
后来胖子和靖玫打我电话才知道我回了家,但那会,已是夜里十二点多了。我知道胖子和靖玫去做了什么,我没心去管,而是在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是不是莫少华一个人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