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染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任凭任何人敲门都不开。
没有上飞机,秦向远也没有去,要一个原因,一个理由。
陆欣妍没有去,因为秦向远还在这里。
秦温言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但对于陆安染这突然的行为也是费解,但又不想逼那孩子。
倒是陆志恒,这次出奇的没有发脾气找人把门撞开,从昨晚许茹念说会不会是陆安染不想出国时,他就想了一整晚。
从小到大,他什么事情都帮她安排好,生怕她哪里做的不好或者是没有帮她收拾烂摊子。
但实际上想想,陆安染已经十八岁了。
陆欣妍十八岁的时候早就能决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也许他……也该试着让陆安染自己来选择。
当初她想出国,他就阻止了。
这次,她不愿出国,他也不能再逼。
……
“妈,你说那丫头是真的不想去国外了吗?”
“依那小祖宗的脾气,看样子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许茹念很了解陆安染的性子,再加上现在陆志恒的态度,想必这次的结局会和之前一样。
“可向远他……”
“放心,把回美国的时间定在明天,他一定会走的。”
陆欣妍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这么肯定,但美国那边也有学业事情不能耽误,点了点头就去订了机票。
而陆安染房门外,依旧是秦向远的声音传来――
“安染,你跟我说话,不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总觉得那是一种隐忍的哭腔。
她在哭吗?
“向远啊,听念姨说,先让她安静一下。”
都三个小时了,也不见那丫头来开门,下了狠心是不肯见秦向远了。
“我不明白……”
秦向远重复着这四个字,他不明白,的确是想不明白。
昨天晚上的家宴还好好的,从她去了洗手间回来,就变了脸色,匆匆离开后就消失了一整晚。
出现时却告诉他,不跟他走了。
这不是他的安染会说的话,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可是,她用一道门隔阂了彼此,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道的吗?
“其实安染之前就有说过不想去国外,只是当时我们都以为她是随口胡说的,不想是真的。”
“之前说过?”
秦向远以为,他很清楚这个女孩所想所念,可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其实他根本就不懂她。
许茹念颌了颌首,笑道:
“大概是怕不习惯国外吧,向远不如这样吧,再给安染一些时间。你和欣妍先回美国,过段时间等安染决定好了再……”
许茹念试图说服秦向远,可对方态度很坚定,只是摇头。
仿佛陆安染不走,他便不走。
这样的僵持,在陆安染把房门打开告终。
她的确是哭了很久,眼睛酸涩的厉害,却还是完整的把话说出口――
“向远哥,进来说话吧。”
如果不给他一个理由他是不会离开的话,那她就把该说的都说完。
……
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许茹念和陆欣妍便听到那房间里传来声响,有些吓人。
两人赶过去时,就看到秦向远从房间里出来,神色冷然,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样的阳光温暖。
陆欣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前刚想问什么,就听到男人的声音中带着愤怒与不甘传来:
“我们现在就回美国。”
“啊?”
陆欣妍一脸懵懂,对他突然的转变有些不明觉厉,见男人大步离开了陆家,她几乎是没反应过来什么,就追了出去。
许茹念去了陆安染的房间,只看到那蜷在角落的人儿,像是眼泪已经哭干了那般,死死咬着唇,眸色暗淡。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昨晚上陆安染这丫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见了什么人才会突然变了个性子。
她想,自己有必要去查一下了。
“安染,不想去也没人逼你,你爸爸这次也能理解。”
许茹念上前想安慰两句,毕竟这次陆安染的表现,她很满意。
可是就在那手触碰到女孩的肩膀时,被狠狠推开,许茹念重心不稳摔了坐在地上。
“你别碰我!”
陆安染像是受伤的小猫不许任何人靠近,尤其是跟陆慕白有关系的人!
许茹念是他的母亲,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液,她的触碰,让陆安染觉得恶心。
可是倒头来,却是可笑。
与他同样血脉的,还有她自己。
这是乱伦,这是不被世人允许的,是有违伦理的。
可即便如此,陆慕白还是不顾一切的毁了她,说爱她,就是用伤害来爱的吗?!
许茹念倒被她这行为给吓了一跳,陆安染起身就跑出了陆家,仿佛这里的空气,会让她窒息那样的痛苦。
就在刚才,她说了好多好多伤害向远哥的话。
可那些,都不是她的本意,但她真真切切的伤害了那个守了她十多年的人。
――向远哥,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能跟你走。
――对不起,请你以后不要喜欢我了,也不要对我好。
――欣妍姐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她清楚的看到了那个男人沉痛的神色,像是守护了多年的女孩,正在用刀子一点点伤透他的心。
为了让他彻底死心离开,在他问为什么时,她解开了衣领扣子,那颈间明显的吻痕,他看的清楚,刹那失了声。
――这样的我,你还会要吗?
秦向远的沉默,其实陆安染早就想到过了,她没有怪任何人,只是苦笑。
她知道,向远哥只怕是会恨她了吧。
青梅竹马十多年的感情,在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
下雨的夜晚,她一直在跑,任凭雨水打湿她的全身,任凭那小腹的疼痛让她痛苦难受。
最后她站在十字路口,车里车往,她就这么站在那里。
红灯绿灯,什么都不去理会。
有的司机在谩骂,有的司机在急刹车,有的司机在叫唤。
陆安染都仿佛听不到了,那一道道车灯光亮,若是真的能带走她,倒也好。
她很怕死的,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死亡,最不敢去的就是医院。
闭上眼,她脚步缓缓移动,却是蹙紧眉目,那因为害怕而颤栗的身子猛的一缩,蹲在一角,她死死咬唇。
脑海中闪现的,是昨晚的一幕幕。
刹那眸底染着腥红,咬住的唇也出了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失去了幸福,这么痛苦,都是因为那个男人。
不,他毁了她,她也不要他好过!
陆慕白,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是孽缘,既然开始了,就一起下地狱万劫不复吧。
……
“别喝了,还想不想要命的。”
斯蓝夺过男人手中的酒杯,本来一点小伤的,看昨晚那么折腾,现在又喝酒,估计至少也得半个月才能好。
偏偏这厮,一副不知道疼的样子。
不过倒也真是看不出是这样的变态啊,竟然连自己的妹妹都给睡了。
啧啧,想想挺带感的。比他整天对着尸体还要变态的事情,也就只有陆狐狸做得出来了。
房间中午已经让人来收拾过了,陆慕白的公寓又恢复了以往的整洁干净没有一丝灰尘。
但……
只怕收拾再干净如初,有些事情也不能回到之前那样了。
“她昨晚一直在哭,一直在求我。”
男人深邃的黑色瞳孔里都是凉薄,唇角扬起的笑意透着几许冷暗与苦意,他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觉得自己可悲。
陆慕白,你用最极端的手段,却还是没有留住她。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你啊,是走火入魔。”
斯蓝嗤笑,女人有什么好的,整天哭哭啼啼的,他最讨厌女人了。
不过难得看到陆慕白对女人上心,可偏偏为什么就是陆安染呢。
换个女人不就没事了,想怎么折腾都不是问题。
那敲门声有些突然,斯蓝蹙眉,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了,还敲这么重扰民。
却是打开门时,他顿了顿,蹙起眉目。
“妹妹头,你这是……从美国淋着雨回来啊?”
本该去美国的人,此刻出现在这里,还被淋成了落汤鸡。
陆安染身子在发颤,像是没有多少力气一般抬了抬眼,推开斯蓝就进了屋,找到了那个人。
他像是很震惊,又从不把那讶异之色表现在神色之上,只是看着她,深黑色的眸子里骤起风雨。
她,没有走。
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十步,面面相觑,却只剩下沉默。
斯蓝很识趣的离开了公寓,顺道把门给关上了。
那时钟走动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时刻,格外的清晰。
良久,她动了动唇,却是嗓音沙哑的说不出话,本暗淡无光的盈眸在看到男人腹间那暗红色的一片时,红了眼――
“你的伤口……还疼吗?”
昨晚上,他流了很多血,那血腥味一直萦绕在她周围,让她几乎无处逃避。
陆慕白重瞳一深,他以为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骂他恨他,却不想会是用那么无助轻柔的口气问他――伤口还疼吗。
将那全身冰凉的身躯抱在怀里,她不动,任凭那属于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一点点重新包围她。
“染染,你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