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我面前，相隔不到20厘米，婆婆妈妈地碎碎念着，吐气如兰。我很享受这么被她数落的感觉，可是面对她精致的面庞，又不由自主胡思乱想起来。她给我整理完衣服，拿手在我眼前晃着，“想什么呢？痴痴呆呆的。”

　　 我回过神来，开玩笑道：“付总，以后可不敢对小的这么好，受不起的。”

　　 “又乱讲，赶紧下班吧，买了衣服回家换上拍照给我看看。”

　　 我跟她一点都不客气，顺手把购物卡放在口袋里，坐公交车来到了商场。卡面上是看不出金额的，为免露怯，我先在一家小店买了杯奶茶，掏出卡弱弱地问道：“可以用这张卡么？”

　　 收银员接过卡，在机器上刷了一下，答道：“可以的，先生你这张卡在整个商场都能通用。”

　　 “那。。。里面有多少钱？”

　　 “还剩75510元。”

　　 “知道了。”我咽口吐沫，颤抖着接过卡，默默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付欣婕是什么意思，这钱要花完吗？西装要买几套呢？想了想，还是要问一问她才放心。

　　 电话很快被接通，“王鸣，什么事？我在开车呢。”

　　 “额，那我长话短说，我要买几套西装啊？什么价位的啊？”

　　 付欣婕笑了起来，“你这人，是你穿又不是我穿，自己喜欢就好呗，这也要问我。”

　　 “不是，这卡里还有七万多呢。。。”

　　 “那你就照着七万买嘛，反正又不能套现，留着也没用，好啦，赶紧去挑吧，不用问我。”

　　 “你妹啊！”放下电话，我才敢自言自语了一句，有钱人怎么就这么不拿钱当钱啊，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不拿钱当钱啊。。。

　　 虽然付欣婕这么说，我还是没敢太放肆，只挑了两套五六千块的。都说价值不同的西装能很明显看出差异，我就没看出五六千和两三万的有什么不同，回家穿在身上一样玉树临风、潇洒倜傥。

　　 我很臭美的在镜子前恋恋不舍，学着电视里商务精英的样子摆弄着袖扣，小静在旁边啧啧称奇，“你是要相亲去吗？”

　　 “相什么亲，有身份的人就得这么穿，知道不！你说真心话，帅不帅？”

　　 “帅啊，我的鸣哥哥本来就无敌帅的，哈哈，怎么办，我想睡了你！”

　　 我自己也很满意，不理她的戏弄，拿出手机准备拍几张照给付欣婕发过去，可小静没完没了了，跟我合了几张照之后，又兴致勃勃地把另一套穿在了自己身上。我的尺码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但是显出了别样的娇小与性感。他拿出我的烟叼在嘴里，尽力装出男人的样子。

　　 跟小静合了几张照后，我终于摆脱了她回到房间，选了两张特别有型的给付欣婕发了过去，还配了个害羞的表情，“不要爱上这么帅的我，你会受伤哦。”

　　 付欣婕也先回了个微笑，对，就是微信的第一个表情，最丑、最没诚意的那个微笑，现在一般用来表示不屑和无所谓。这就很耐人寻味了，我招她惹她了，至于这么嘲讽么。

　　 我刚想质问她，她又发来了一句话，“没爱上你，爱上小静了。”

　　 我半天摸不着头脑，“什么鬼，怎么扯上小静了。”

　　 “你看朋友圈呀。”

　　 我这才想起有一阵没刷朋友圈了，打开之后，刷出的第一条就是小静两分钟前发的组图，照片里面的我们穿着用付欣婕的钱买来的西装，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难怪付欣婕不开心了，小静这个猪队友，还敢再坑一点么。。。正想着，付欣婕在那条朋友圈下面点了个赞，这个赞更像是无声的嘲讽，我突然有个荒唐的想法，感觉自己是个吃软饭的，用老婆的钱在外面包二奶。

　　 我解释道：“她跟着瞎凑热闹呢，这孩子，你懂的。”

　　 “呵呵，知道。”

　　 看到她的语气还是不冷不热，我忙转移话题：“我买了两套，花了一万一，就不谢谢你了，等哥有了钱送你十套！”

　　 “我才不穿男士西装。。。你还挺会给我省钱啊。”

　　 我走到客厅，小静还在那对着镜子玩得不亦乐乎，我抄起一个枕头扔在她身上，“行了，别玩了，赶紧给我脱下来！”

　　 “切，小气！”小静不情愿地脱下上衣递给我，又挑衅地看着我，“怎么，要看我脱裤子么？”

　　 我已经习惯了她一言不合就开黄腔，淡定地给她比了个向下的拇指，走回了自己房间。过了一会儿小静走了进来，把叠好的裤子递给了我，随后就坐在了床上，盘着腿，跟上她家炕头似的。

　　 此时她脱下了西装裤，换上了一条短得快要露屁股的短裤，我在心里不断默念非礼勿视，问道：“干嘛啊？我让你坐了么？”

　　 “怎样？我来你房间就是如入无人之境！”

　　 幼儿园小阿姨林小静同学又开始乱用教给小朋友的新词语了，我满头黑线地给她点了个赞，抱怨道：“你说你发什么朋友圈啊，付欣婕看到了多不好，这衣服可是用她的钱买的。”

　　 “付姐姐才不会像你那么小气，她还给我点赞了呢！”

　　 “跟你这孩子说不清楚，你心真大。那个，你出去呗，我要换衣服。”

　　 小静不屑地道：“好像我天天都想着要强暴你一样，你是多有魅力多性感啊，不要脸！”

　　 我：“。。。。。。”

　　 西装肯定不能天天穿，但付欣婕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我确实不能穿个像个混夜场的。第二天，我找了条布裤子和短袖衬衫，并把衬衫下摆塞在了裤子里，在电梯里看到自己的样子，悲哀地想，那些白衣如雪来去如风的日子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把卡换给了付欣婕，并给她展示了我新的穿衣风格，“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成熟稳重、温润如玉？”

　　 付欣婕正就着牛奶吃面包，我的话让她把牛奶喷了出来，“你是怎么想的，敢把温润如玉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

　　 我看着她嘴角和胸前乳白色的牛奶，邪恶地笑了，也不在意她的嘲讽，递给她一张纸巾，“擦一擦吧，等下有人进来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

　　 “你对我做什么。。。”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懂了我的意思，“王总，请你滚出我的办公室，立刻、马上！”

　　 我仰天大笑出门去，心想这算不算一物降一物，小静一开黄腔我就怂，但是面对付欣婕则总是忍不住挑D一番。刚走到座位上，付欣婕通过qq传了一个文档过来，“你们部门小郭写的方案，你给润润色。”

　　 小郭是新来的应届生，懵头懵脑的一个傻小子，见人就叫老师。他的文字功底还行，就是方案里面理论太多、执行性太少，我用半个小时时间把这份方案改了一遍，本想直接发回给付欣婕，正要往对话框里拖，突然改变了主意，小郭这种白纸一样的新人，不正是拉拢的对象嘛。

　　 把方案打印了两份，我把小郭叫进了小会议室。小郭有点诚惶诚恐，“王老师，哦不，王总。。。是不是这个方案有什么问题？”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刚入职场时，何尝不是这样，而再过个一两年，小郭也难免被社会污染，长出丑陋的獠牙。我笑道：“什么王总，乱叫！我也比你大不了几岁，叫声王哥，不吃亏吧？”

　　 “呃，那我就没大没小了啊，王哥！”小伙子还是挺机灵的，他又问道：“这个方案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大问题，我给你改了一些细节，你看一下，这里。。。这里。。。”我耐心地一点一点给他讲了一遍，最后说道：“以后按这个思路来写就行，你功底很扎实，很快就会上手的，好好干！”

　　 “谢谢王哥，我一定努力！”

　　 我笑着拍拍他肩膀，“抽烟么？一起去来一发。”

　　 在楼梯间，正碰到也在抽烟的龙强，我便没说太多，给小郭发了烟，三个人便默默地吞云吐雾。龙强最先抽完，把烟头按到垃圾桶里，边向外走边说：“不错啊王鸣，进入角色了，都开始带新人了。”

　　 此时说着话的龙强一点都不像平时的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在他的话里听出了尖酸和嘲讽，我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来回应。他也没再说话，笑了笑，走了出去。

　　 小郭怯怯地拍了拍我，“王哥，我怎么觉得龙老师对你不太友好啊？”

　　 “别瞎说！”我严厉地看了他一样，“好好工作，多看、多听、少说，知道吗？”

　　 “哦，知道了。。。”

　　 因为龙强的话，我回到座位上有些心神不宁。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我一跳，上一次跟踪我、偷拍我、在背后搞我的，会不会是他？下一秒，我马上甩甩头，把这个念头抛出脑外，如果真的是他，那我做人真的是失败到底了。。。

　　 可是，人真的不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有了这个猜测后，回忆这段时间与龙强的交往，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我知道，自己已经当局者迷了，烦躁地又出去抽了根烟，还是决定跟付欣婕聊聊。

　　 付欣婕听完我的叙述后笑了笑道：“现在这个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小卒而已，你只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别给别人留下把柄就行了。”

　　 我很不满意这个如此官方的回答，皱眉道：“可是。。。可是我真的不希望是他，除了他，谁我都能接受。我跟他那么好，我那么希望他上进，他怎么下得了手！操！”

　　 我越说越大声，心里既愤怒又委屈，情不自禁地砸了一下桌子。

　　 “王鸣，成熟一点！”付欣婕起身给我倒了杯水，又像个大姐姐一样，摸了摸我的头，“你要知道，在这个社会、这样的环境中，没有人不希望过得好一点，有的人与世无争，只是没有机会而已，一旦有了机会，野心便会让他失去理智和底线。”

　　 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是内心深处还是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真实，直直地看着她道：“那我呢？如果有机会踩着你往上爬，你觉得我会害你么？你呢？在必要的时候，你会把我像卒子一样放弃掉么？”

　　 “傻瓜，我们不一样。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太多了，总要有几个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