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喝茶。”我给郭芳华倒了杯茶。

　　 “好。”郭芳华双手接过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你看，这礼数人家原来也是懂的，想到从前她是明知故犯，我就不由得想生气。

　　 “您有话就直说吧，估计一会儿奕谌就要过来接我回家了。”郭芳华能找到这里来，想必是不想让乔奕谌知道她来见我的。

　　 “你……决定跟李婉容站到一起了吗？”郭芳华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看来她昨天必定见着我跟李婉容一起逛街了：“您的意思是？”

　　 “以前为了阻止你跟奕谌在一起，李婉容也没少下绊子……”郭芳华语调很慢。

　　 郭芳华这是想玩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还是说‘我俩都在你背后捅过刀，选盟友可不可以考虑我’？我不置可否地看着郭芳华，并没有多话。

　　 “奕谌跟李婉容的关系并不亲密，奕谌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因为李婉容把他养大，所以才叫她一声‘妈’……”郭芳华继续说，“你是聪明人，也快要当妈妈了，你有了孩子就会知道，血缘这种东西是斩不断的。”

　　 “所以呢？”我做出一脸茫然的样子。

　　 “我们一定要怎么针尖儿对麦芒，让奕谌夹在中间为难吗？”郭芳华语气里倒是带着几分恳切。

　　 “首先，我从来就没想跟您针锋相对，我就是个实在人，谁给我一个甜枣，我就还他两个；谁打我一个耳光，我也要打回去。那种面前说得天花乱坠，转过身就捅一刀的事儿，我不屑干。其次，我不打算跟‘任何人’站一起，我没有拉帮结伙的习惯，如果非说我要跟谁站一起，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您，我跟乔奕谌站一起。”我看着郭芳华渐渐沉下来的脸色，“乔家这塘水很深，我并不想参与你们的争斗，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看来你想明哲保身，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争斗’是一定存在的，你这种看似谁都不得罪的做法，到最后可能会里外不是人。”郭芳华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郭芳华真是一把做戏的好手，她若是真的这么有底气，以她那傲慢的性格，会巴巴地跑来这么‘好心’地提醒我不要站错队？我虽然是‘一孕傻三年’，但也不至于笨到这种地步：“那我也没办法，毕竟有得就有失。”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要跟我死磕到底了？谁都年轻过，我也承认奕谌现在是喜欢你喜欢得如痴如醉，可是那有如何。再过十几年或几十年呢，你现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后就不怕他恨你？”郭芳华冷哼一声。

　　 “我本来是想中立的，看来您非要把我往李婉容那边逼……”我笑得云淡风轻，“可您真是高看我一眼了，乔奕谌无论多喜欢我，也不至于色令智昏。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没挑拨过你们之间的关系。乔奕谌不但不傻，心里还有一杆秤——别人对他有多好，他就放几个秤砣，亏不了谁，谁也别想糊弄他……您也别在我身上打主意，我都听他的。乔奕谌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没说的事儿，我也没兴趣。”

　　 “你‘说没说’‘做没做’我自然有办法查清楚，绝对不会冤枉你。既然奕谌选了你，如果你不为难我，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郭芳华很巧妙地调整了一下语气，现在的气氛比刚才要好那么一点儿。

　　 “那我先谢谢您了。”我虽然不想跟郭芳华联手，但也不想闹太僵，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对方还不是无害的‘兔子’。

　　 “你真的不考虑和我站一起吗？”郭芳华适时地抛出了橄榄枝。

　　 “我只能说，如果你跟乔奕谌是站一起的，那我们就是站一起的。”我要让郭芳华明白，决定我们是敌是友，这个主动权此时还在她的手中。

　　 “行，我懂了。”郭芳华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太多内容，“你果然是个聪明人，我不也不喜欢跟既聪明又有手腕的人为敌。你身上有别的女人身上没有的东西。其实，真的强者，不是一味的强势，也不是一味的不低头，而是始终如一的不卑不亢。从我第一次见你，你就是这个样子。无论处于哪个位置，心境都是没变过，怪不得奕谌对你那么着迷。”

　　 “您这一番话我就当是夸奖了，谢谢您的赏识。”我估计这也谈得差不多了吧。

　　 安晴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拿着电热水壶进来：“景副总，我来添点儿热水。”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呀，添什么热水，一看就是黎洺怕我吃亏，让安晴来探探风声。

　　 “嗯，刚好我的水喝完了。”我指了指桌上的保温杯。

　　 “中午要帮您订餐吗？”安晴顺口一问。

　　 “不用，我先生一会儿就来接我回家了。”我适时地提醒郭芳华，你要是不想乔奕谌撞见，那就麻溜走吧。我虽然有些无聊想跟人聊天，但也是挑人的。

　　 “好。”安晴转身出去了。

　　 “其实我对你这个人没意见，当时针对你，也是因为……”郭芳华一时语塞，“因为……容家不是好对付的，我怕奕谌吃亏……”

　　 怕乔奕谌吃亏？是怕乔奕谌搞不定容振堂，她当乔家女主人的美梦就破灭才是真的吧？原来郭芳华也知道自己的这份执念，是说不出口的。

　　 “过去事情我不想提，只要您以后别针对我就行了。”只要乔奕谌不打算跟郭芳华撕破脸，我也不想那么做，郭芳华有句话是没错的，血缘这种东西是斩不断的。若说我一点儿都不在乎郭芳华以前做过的事儿，那根本不可能，只要想想她给我下药，我是从脚底往上窜凉气——那些药的副作用我可以不计较，但小周根本不可能每次都都给我吃进去药，万一我怀孕了，然后又恰巧吃下去小周给我放的避孕药呢？后果简直不可想象。所以，郭芳华以前做过的事儿，我或许会记她一辈子，但是也不会去挑拨乔奕谌跟她的关系，我确实不想乔奕谌为难。

　　 “好，我明白了。”郭芳华转身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里剩下我一个人，静得可以听到钟摆滴答滴答的响声。我不知道郭芳华已经偏执到了什么程度，就算乔奕谌可以给她一个乔夫人的名号，那有如何呢？只要乔政不认可，那她只不过是另一个‘李婉容’，有意义吗？

　　 我还在胡思乱想时，乔奕谌已经走了进来：“怎么一脸的不高兴？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抬起头看着乔奕谌，“你怎么知道‘她’来找我呢？”

　　 “我能放心把漂亮的老婆放在外面不找人看着点儿？”乔奕谌似笑非笑地说，“说什么都别理她，以后不想见就不见。”

　　 “真没说什么，就是提醒我别站错队……”我实事求是地说。

　　 “你觉得自己站对了地方没？”乔奕谌没正行地揽住我的肩膀。

　　 “我当然站对了。”

　　 “这么自信呢……我都不知道他们到死是谁对……你跟谁站一起了？”乔奕谌若有所思地问我。

　　 “我跟你站一起……”我认真地说，“我就是这么回答‘她’的……”

　　 “聪明的丫头。”乔奕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我起身去穿外套。

　　 回家的路上我们都很沉默，其实我能感觉到乔奕谌内心的挣扎。他向郭芳华承诺了一件不是他可以掌控的事情，没人可以去说服别人爱上一个本就不爱的人，即使那个人是他的父亲。乔政不爱郭芳华，所以无论乔奕谌多努力，最多也只能是给郭芳华一个华而不实空壳子。

　　 我吃完午餐就去睡觉了，因为一直想着郭芳华的事情，睡得并不踏实。还没睡多久，就被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吵醒了。房间的隔音其实做得很好，但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而且别墅里本来是挺安静的，所以那些玻璃碎裂的响声就变得格外兀秃。

　　 我的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宝宝也动得挺厉害。我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心脏和宝宝才渐渐放松下来。期间还断断续续听到好像有人在吵架，但是声音不如噪音大，我听不清。说实话，我跟乔奕谌在一起这么久了，还从来没人敢在家里这么闹腾。咳咳，好像我是这么闹过，不过绝对没弄出过这么大的动静来，像是用车子直接撞进门里的声音……

　　 我慢吞吞地从床上下来，然后裹了条披肩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刚走出房间没几米，又听到哗啦一声，好像是特别厚的玻璃被打碎了。我不由得顿住脚步，这是怎么回事儿啊？难道乔奕谌不在家吗？我睡觉前，他说下午不去公司，要在家陪我呢。

　　 “你再闹，我让人用绳子绑你了！真见鬼！干嘛把他弄到这儿来了！”乔奕谌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

　　 “离得近……”这个人的声音我也听出来了，是李明阳。

　　 乔奕谌和李明阳都在，居然有人在他们面前砸东西，还砸得这么为所欲为……究竟是多牛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