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年砸了好多次,房门都始终还不开,他继续砸,冲破嗓音的对里边的人一遍遍的说:“叶凉烟,你撑着,你的女儿已经救下来了。我不在你心里没关系,你还有他,你还有你最想要在一起的。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们还有很多事没完成的么?你不能死,你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叶凉烟的大脑其实还很清醒。
她也听见了沈毅年在外面一直叫着自己,其实自己是特别想要回答外边的男人,她在这儿。一直都使劲着力气的张嘴,可她的呼吸里都装满了煤气的毒气,根本说不出一个字。烟雾已经转变成灰黑色,开尽的煤气罐突地发出“哧哧哧”的火花声。
是沈教授的声音,他来救她了。可是,为什么不是墨先生呢?不来也好,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现在那么狼狈的样子。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就此忘了她……她觉着,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
沈毅年被门里传出来的煤气毒烟雾呛得一个劲咳嗽,他终于砸开了厨房门。煤气罐已经不能关了,一团团小小的火花在飞起。他一眼就看到叶凉烟瘫软的倒在地上,后背靠着墙。
“凉烟,别睡,我现在救你出去。别闭上眼,想想你的一对龙凤胎,想想他……”再想想我。
叶凉烟闭上的眼皮很沉重,沈毅年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进她耳膜里。她的意识一点一点的恢复到大脑,缓缓的瞠开了一半眼。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腾空,抱着她的那双手臂很稳却带着点几乎感应不到的颤抖,但怀抱很陌生。
厨房里煤气罐的火花已经蔓延到罐中,煤气的味道已经薰得沈毅年都快要窒息了。不出所料,还有几分钟就会爆炸。
“不要睡,撑着!要好好活下去,这是我一生人第一次求人,叶凉烟,我求你,好好活着……”沈毅年对着即将又要进入昏迷的叶凉烟嘶吼着,他的手臂是那么的抖动,他的声音是是那般的颤抖。
他说,这是他一生人第一次求人。
天边仿佛有一道飘来的天使声在对马上连微弱心跳都要停止的叶凉烟说着,叶凉烟,你这辈子好幸运,什么好事都发生在你身上,记住,要活下去。
砰,一记震耳欲聋爆炸声。厨房里顿然发出旺盛的火光,一瓶煤气罐已经爆炸开来,连环的烧着第二瓶。
沈毅年抱着叶凉烟只走到了门口,他们两个人都同时被屋里爆发开来的冲击力一并弹飞出去。沈毅年将叶凉烟紧紧的护在身下。
“沈……沈教授。”叶凉烟沾满了黑漆漆灰尘的手恢复了一点小小的力气,轻轻的碰了碰沈毅年,“你快,快点走。”
屋里的大火越来越茂盛,燃烧着里边的一切。火势很快就烧了出来,长廊里天花板的灯光一盏盏的砰砰砰熄灭,玻璃碎夹杂着墙灰掉着。一条柱子顺着大火砸着下来,刚好压到另外沈毅年的腿上,他紧紧的抿着唇闷哼了一声。
沈毅年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周围都已经被熊熊的火圈包围住了。
他的一条腿被一根大柱压住,抽不出来,火烧着鲜血,喷发出难闻的味道。
黎昊然冲出了安全梯的出口,火光弥漫着他的呼吸。
他看见了沈毅年跟叶凉烟……然后快速的脱掉西装外套披到自己头上,跨开长腿绕过火燃烧的地方走进去。“沈二少,消防队很快来了。”
“带她走,快点!”沈毅年忍着疼大声的命令着黎昊然。
黎昊然瞥了一眼被火烧得正旺的柱子,压在了沈毅年的腿部。
他忖思了只有几秒钟,就坚定的颔首,严肃着脸推开了沈毅年,从他身下将叶凉烟慢慢的带出来。
“沈教授,沈教授……”叶凉烟闭着眼呢喃着,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沙哑、无力。她自己已经感应到是落入了另外一个全然陌生的怀抱里,虽然不能动,可是她都听得到他们的对话。
沈毅年一直都没跟叶凉烟说,其实他很早以前就认为,叶凉烟的声音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旋律。一直没机会说,后来来不及说,然后,就真的来不及了……
叶凉烟的脑袋里,忽地就闪过几个画面。耳朵里传来了很遥远的声音。
“我叫沈毅年,你呢?”
“你总是用油彩画樱花,你见过真的樱花?”
“现在日.本的樱花已经凋落得成树干,明年春季吧,我带你去日.本。”
“日.本除了有油画家之外,还有很出名的漫画家。你喜欢画画,我给你请最后的老师教你。”
沈毅年盯着被黎昊然抱着的叶凉烟,他想跟她一起走,他想要把自己心里的话都告诉她,他想要跟墨辰霆光明正大的比一场,看谁能再次得到这个女人的心。但是,他发现,好像没机会了。这样也好,自己不用再做她感觉不到的备胎,不用再想,她什么时候会看一眼自己。这些,之后,就都不会再有了吧?
他对叶凉烟的思念,是到了没有尽头的尽头……
“沈教授,你答应了要带我回拉斯维加斯,别说话不算话。沈教授……”叶凉烟脑袋很虚弱的靠在黎昊然的胸前,“我们再打一次雪仗吧,我还想要听你的讲座。你还记得吧?你答应过我,春天到了后,你会带我去日.本看一次真的樱花,我一直在等,等到后来,我都忘了……”
沈毅年的心跳瞬间加强。
她记起来了吗?她还没失去那段记忆前,他说过,等下一年的春季,我们去日.本看一次樱花吧。那会儿的叶凉烟,还在忧郁之中,就附和的点了点头,算是无声的答应了。可是沈毅年回来晚了,两年后他再次回去A市,第一时间就去了孤儿院找叶凉烟,里面的院长跟他说,两年前,她就被一个神秘男收养了。
砰!
屋里再次发出一声极大的爆炸声,火势比刚刚还要旺盛了许多。
“别理她,快点走,快点!”失神了半会的沈毅年催促着还在等着叶凉烟传话给沈毅年的黎昊然。
“沈二少,我很快回来。”黎昊然不再考虑其他,快步的转后往走进安全梯。
沈毅年的目光一直紧锁着黎昊然抱着的女子,他们渐渐的越走越远,再消失在安全梯的出口,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了源源不断越来越旺盛的刺眼大火……
黎昊然抱着叶凉烟下了一楼,忽地,五楼里“砰砰砰”的连续再冲击力极强的发出爆炸巨响三声,两层公寓一起燃烧着。
火势越发旺盛。
消防队、警察已经赶来,迅速的在公寓外拉起了一条警戒线。
移动病床快速的推来,黎昊然将彻底陷入了昏迷的叶凉烟放了上去。然后,移动病床往小区道路推出去。黎昊然迅速转身,快步的冲进了被围起来的警戒线。在维持着秩序的警察拦住他的前进。
“有人还在火灾现场,他被砸下来的柱子压到了腿,快救他……”
“好的,我们会竭尽全力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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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庄园与墨寒天旗下医院后的公寓发生的大爆炸,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国际。
西雅图公立医院的一个病房里,墨天雅猛地瞠开眼,映入眼睑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回忆像潮水般涌入她的大脑。
姚安心变态的悬挂起了棉花糖,逼着他们困进暖气房,再后来,她要叶凉烟跟她玩变态游戏……往后的事,她断片了。
墨天雅随即就要坐起来,她的房间里站着三名保镖。
“叶凉烟呢,她没事吧?我现在在哪?”她嘶哑着喉咙的问他们。
然而,没人回答。她伸手拔掉了挂着点滴的针孔,一手按住床垫撑着身体坐起身双脚落地,才刚刚站稳,“啪”的一声,膝盖发软的摔倒在地。
不久后,房门咔擦一声拧开,走进来的人是黎昊然。
墨天雅见着他就似找到了一根救命草的那样,急促的追问:“叶凉烟呢?她去了哪?她没事吧?应该是没事的,她不会出事,不能出事的……”她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她还有她想要再见到的人,她在他们被困着的时候跟自己说了好多,她说,她想要一场婚礼,与炫耀无关,只是想单纯的让全世界都知道,她终于成为了她大哥名正言顺的妻子。
这些,她相信墨辰霆都会给叶凉烟实现的!
“她失踪了。”黎昊然的背脊疲惫的靠着墙壁,“昨晚上了救护车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你骗我!”墨天雅双眼充满着不相信,冲着黎昊然大声的吼,“不可能,她不会不见的,你一定是跟我开玩笑。二哥呢?我要找他,我要问清楚他,他不会跟我开这种无厘头玩笑。”
她是绝对不会去信这些是真的!黎昊然一直都很讨厌自己,她敢打包票,现在的他肯定在整蛊着她。对,一定是这样。
“沈二少……”黎昊然的唇颤了颤,缓缓而极轻的说着沈毅年的称呼,“他……”
“算了,我自己找二哥,你别说,我不想听你说的话,你没一句真话!”墨天雅再也不想听黎昊然说一些不好的话。
黎昊然忽地往前走了几步,伸手一把攥住墨天雅的肩膀将她按着坐下,“清醒点,墨天雅。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我没有胡闹!”墨天雅脸红脖子粗的扬着脑袋冲着黎昊然继续大吼,“你就算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会见着二哥的,昨晚的事,我要问他!”
“他被火烧死了。”黎昊然皱眉冷着声对墨天雅低吼出声。
他被火烧死了。被烧死了?烧死了……
骤然间,气氛变得死寂。墨天雅那张苍白的脸连最后一点血色都没了,两片嘴唇好久没动。很久很久后,她扯着嘴角,哈哈哈的笑着,声音传遍着整个病房。
这是她一生人里听过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沈毅年被烧死了?黎昊然骗谁呢?是不是二哥让黎昊然来骗自己?是不是因为她总是去烦着他,所以他才会让黎昊然说这种大话来堵自己的心?
她是被震撼到了。
“骗我,骗我……”墨天雅抬起手甩开了黎昊然按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骗人的,统统都是骗人的。她好歹是沈毅年的亲生妹妹,他竟然要外人来这么恐吓自己。他其实心底里是很讨厌她所以才这样的吧?
一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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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火灾后,叶凉烟真的消失了。至于去了哪,没人知道,墨辰霆地毯式的把整个美国搜索了几个星期,有一个晚上,他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她说:不用再找我了,我爱你爱得很累。你占据着我的记忆整整十年。墨先生,我爱你的同时,也好想自由。但是因为爱你,我选择了不要我的自由。现在换我任性一回,不要找我了……
他看完了邮件后,想了整整一宿。他错过了那场火灾,他后悔死的人不是他。沈毅年终于能在叶凉烟的心里占着一个长长久久的位置了。
所以,这一次,第一次尊重了她,没动用他的人手去找她。
棉花糖在住院疗养了一个礼拜后,墨辰霆就安排了她出院,可能是因为沈毅年救了那个她的关系,他没追究墨天雅那天的事。墨寒天生前的专用律师把墨寒天生前最新更改的遗嘱给了李擎,让他帮忙转交给墨辰霆。墨寒天的遗愿,是要将他那富可敌国的遗产全部继到他的长孙墨梓轩名下。
墨辰霆在西雅图再逗留了一个月,他如常的出席了墨寒天、沈毅年的葬礼,也将墨寒天跟叶凉曦的遗体一起安葬,墓碑也是连成一块的。葬礼结束后,他直接去往机场,在那之前,便吩咐李擎安排好了专机,带着属于他们的一对龙凤胎,回A市……
回到金沙湾的别墅后,他让里边的女佣把叶凉烟曾经住过的那个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整理了出来,然后命令他们统统扔掉。佣人们忘了把叶凉烟自己偷偷买下来的MP3一并丢掉。刚好,三岁时特贪玩的棉花糖捡到。里边只存着一首歌,――流年。
谁说的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