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出租车旁边,段天看向司机;这是位大叔,面相慈祥,就是烟吸得有些多,上一根还没吸完,又拿出一根准备好了。
“大叔,有什么心事儿吗?烟抽得这么多,对身体没什么好处的!”
原本段天想付车费让他走人,一看大叔这架势,骨子里的好善之心顿起;大叔闻言看看他,把准备好的烟对着了,道:“一个出租车司机,哪来的那么多心事儿?”
“大叔,如果真的有什么难事儿,遇到了什么难题,说出来我兴许能帮上忙……”
“唉!小伙子,看你的样子是个好心人,不过我的问题也不是说帮就能帮上忙的!我老婆病了,要手术,可手术费要三十多万!你说,我一个开出租车的,哪来这么多钱治病?就算拼了命地挣钱,一个月也就四五千块,但病不等人哪,下个月再不手术就没机会了……”
说着,浑浊的眼角沁出了泪花。
段天奇怪地问道:“大叔,那您怎么还出来跑出租车?怎么不抓紧找亲友凑钱呢?大家的力量总比你一个人赚钱要多得多,不是吗?”
“小伙子,我的事儿你问问也就是好心了,这病已经有七八年,这是第四次手术,亲友的钱都借遍了,谁家能抗住我这么花?花进去一百多万,眼看着病情还是没有大的改观,――人就是命,谢谢你小伙子!”
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大叔的头转向前方,不再说话了。
段天想了想,问道:“大叔,你家里面还有什么人?”
“还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女儿刚刚毕业待业在家,儿子刚考上大学,唉!”
这根烟抽完了,他又掏出来一根要续上,段天一把夺过来,道:“大叔,你这么一根接着一根地抽,花着钱糟蹋着身子,对解决问题有什么好处?”
“可是,我――”
“大叔,不要放弃,不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不就是三十万块钱吗?你这出租车卖了值多少钱?”
“卖出租车?那倒是值四十多万,但急切间也卖不出去啊,再说没有了这个来源,我们一家人都无法生活了!”
“最少能凑出手术的钱!大叔,这车我买了!”
大叔的手一哆嗦,不由看向段天,为难地道:“小伙子,先不说你买不买的问题,我把车卖给你拿钱做了手术,下一步呢?女儿要找工作,儿子要读书,家里的一切费用,我都没有办法解决呀!”
“大叔,我给你想办法!这样吧,这出租车按照市场价值多少钱?”
“四十三、四万吧!”
“好,我给你四十五万!然后再把车租给你,每天按照租车的市场价你给我钱,剩下的算你赚的,怎么样?”
“小伙子,你真是个大好人,但是买卖出租车的手续,也很麻烦,时间上――”
“大叔,不用考虑这个,我给你钱,你给我出个手续,我们之间达成一个协议就行!车里有笔和纸吧?”
“有,有!”大叔忙不迭地找出纸笔来,段天接过写了一份协议。
“看看吧,如果没问题把你的身份证号,姓名写上,我们就算达成协议了,我给你钱!”
大叔迅速签上名字,段天回车里拿出一张支票,填了四十五万递过去,道:“大叔,你现在就开车去吧,多给你一万块钱,估计够你家庭半个月的生活费了,全力以赴做手术去吧!”
大叔老泪纵横地留下段天的手机号,又亲自试了一遍无误,才回到车里准备去医院。
段天道:“大叔,这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少抽就少抽几根吧!”
大叔二话不说,从车里拿出烟下来,看也不看连同火机一起远远抛了出去,“恩人,你就是我的恩人!这烟,我戒了!”
段天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大叔抱着段天的手臂,突然“噗通”一声跪下了,哽咽着要说什么,段天一把就把他拽了起来,大声道:“大叔,你这是干什么?快去医院!”
大叔才开车走了。
处理完这件事,段天才看向坡顶的人,她一直在观察着自己和大叔,见大叔走了,慢慢向坡下走来。
段天突然预感到,今天的见面并不是很理智,好像要有麻烦!
秋风刮过,她的围巾随风飘动着,长发也被风刮得有些凌乱,但这些毫不影响她的整个人,她的这份柔,这份令人心生怜爱的柔。
段天就有些要后退,两腿却像被钉在地上似的,一步也挪不动。
她像被风吹着,又像是飘然而至,倏地就到了他的面前。
两个人相距不过十几厘米,两张脸相距不过十几厘米。
她看着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慢慢地,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段天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替她擦拭,她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抚在自己脸上,慢慢地,慢慢地擦掉了泪水。
然后她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抽泣起来。
段天知道,她虽然这样做了,但她和自己之间不是那种男女间的情爱,是一种超出世俗的,相互尊重而又相互依存的爱,一种需要,精神上的需要;不过今天她实在无法控制,才扑进自己的怀里的。
他没有拒绝,轻抚着她的长发,任由她伏在自己怀里哭。
有时候,只有大哭一场才能把心中的愤懑全部释放出来,也只有特殊的表达方式,才能让一个人的精神从极度虚弱的边缘得到力量,慢慢地恢复过来。
“秦――阿姨,你瘦了!”段天抚着她的长发,轻声道。
这个女人正是秦月薇。
听了段天的话,她才慢慢离开他的怀抱,掏出手帕拭去泪水,笑道:“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哪能永远保持一个样子?”
她解释瘦了的原因,也在解释刚才为什么要扑进段天的怀里。
转眼间她已经变了个人,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秦阿姨,这段时间遇到了很难的事情吗?”
“哭出来就已经好多了;段天,谢谢你!”
“阿姨,您去我那儿找,有什么事儿?很抱歉我没能及时想起来是你……”
“这都不是问题,段天,我知道你和周廷峰之间的恩怨,其中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周廷峰想当年也和你一样,突然间有了一大笔资产。”
突然她住口不说了。
段天立刻明白了,立刻正色道:“阿姨,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要改,您放心好吗?”
“唉!”秦月薇轻叹了一声。
继而说道:“周廷峰走到今天,就是因为没有一个能说服他的人在身边,没有人能有足够的身份说听他,不然他不是这样样子的!”
“我明白阿姨,以后一定会注意的!年少轻狂,固然有奋进的激 情,但同样也会毁了一个人,一个企业。”
听到这些,秦月薇点点头,额头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来,问道:“知道唐宋和心融为什么选择那家西餐厅吗?”
段天立刻知道了,她来找自己正是因为丢水壶的事儿!
惊道:“阿姨――”
“那家西餐厅是我的,所以心融才敢大胆地和唐宋来喝酒,没想到江山易改,唐宋还是做出了令人无法忍受的事情;――监控内容已经删除了,就算唐宋知道是我的餐厅,也不会计较太多。”
段天顿觉无地自容,到处都有女人的帮助,自己才能一次次化险为夷;不过面对秦月薇还好些,他重重地点头表示感谢。
“阿姨,要回家吗?我开车送您好吗?”
这次秦月薇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