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夏天来说,当务之急是躲着齐老太太,不让自己出差在外的谎言穿帮,那个农副产品交易市场的计划,只能暂时先存放在自己的脑海里。
至于躲在哪里的问题,倒是难不到夏天,丁三五家那间空房子还空在那里,他就在那里躲了两天。
这间房子留给夏天不少记忆,读初中时的无忧无愁,还有那天晚上和妇联主任郭香菱的故事,都是美好快乐的记忆啊。
两天的时间里,夏天读了一本经济学方面的书,理工科专业出来的人,深深的感到自己在经济知识方面的贫乏,这是他学习的主要动力。
吃饭也不用担心,就在丁三五家吃,反正丁三五的爸妈从来没把他当外人过。
丁三五也没来打扰,因为他这些天都在地下防空系统里忙碌,战利品里有一批散装的录像机原件,夏天论为丁三五当过电影放映员,“专业”对口,命令他把那些散装的录像机原件组装成整机,以便能卖个好价钱。
第三天上午,终于传来了好消息,齐老太太和她的手下全部走了。
惹不起躲得起战术大获成功。
夏天象从笼子里出来的小鸟,心情十分的愉快,是哼着“我们的明天比蜜甜”这首歌回到乡政府的。
乡政府门口的那面白旗没了。
乡政府院子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因为齐老太太刚走不久,两名党委副书记周汉滨和罗太良就联合下令,将那些扣留在乡政府的计划生育对象的家属送回家去。
夏天很欣慰,周汉滨和罗太良终于雄起了一回,心里祈祷他俩以后多来几回。
当然,夏天也知道,周汉滨和罗太良敢于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显示他们与一把手的团结,而不是为了显示他们的胆量。
回到乡政府,夏天又想起了他的工作。
黎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夏天借着门缝往里瞄。
黎菁正在伏案工作。
还别说,美女就是美女,连伏案工作的姿势都那么耐看。
夏天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咯咯,进来看吧。”
黎菁头也不抬地笑道。
夏天只得讪讪而进,顺手还关上了门。
黎菁抬头笑问:“你关门干什么呀。”
“黎指导员,这几天你应付齐老太太,你辛苦了,为了表示感谢,我决定慰劳慰劳你。”
说着,夏天径直朝黎菁而去,摆出的是饿虎扑食的架势。
黎菁咯咯笑着,起身躲避,夏天便乘机占了她的椅子。
办公室里还生着火盆,这种利用木炭的取暖方式,是南岙乡干部们少有的一种福利。
夏天皱起了眉头,“黎菁姐,春天都快到了,你还是帮乡里省点木炭钱吧。”
“你懂什么。”黎菁走近夏天,白了他一眼后,又做了个他不太懂的手势,“我是有特殊情况,你明白了吗?”
夏天噢了一声,装出很内行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说:“我懂,我怎么能不懂呢,不就是你家亲戚来了吗?”
“行,你还真是懂呀。”黎菁挨近夏天,两眼汪汪地瞅着她。
夏天却没有特别的反应,如果是以前的这个时候,夏天会搞很多小动作逗黎菁开心的。
夏天的视线,正落在办公桌的信笺上。
“黎菁姐,你在给你老公写信啊?”
“嗯,不过你应该说姐夫,而不是说你老公。”
“哼,我偏不。”
“哟,不高兴了?”
“黎菁姐,我吃醋了。”
“咯咯……”
“你还笑,我,我太伤心了。”
“装,你就给我装吧。”黎菁伸手,在夏天脸上拧了一下,“我天天在你面前,你还嫌不够呀。”
“唉。”夏天故作哀叹状,“女人的心,锅底河里的针,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你快正经点吧。”黎菁微笑着说:“别以为齐老太太走了你就没事了,她老人家可是搁下了狠话的,你就等着她杀你个回马枪吧?”
“哦,她搁下啥话了?”
“认贼作父的白眼狼,有你后悔的时候。”
“就这两句?”
“嗯,就这两句也够你想三天三夜的了。”
“这什么意思?三个关键词,认贼作父,白眼狼,后悔……他娘的,齐老太太是在给我打哑谜吗?”
嘴里念叨着,夏天凝神苦思。
黎菁为夏天倒来一杯热茶,挨在他身旁,小声的说:“我也不明白,昨晚我想了好久,也不明白齐老太太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夏天忽然眉头松开,看着黎菁说:“黎菁姐,我想齐老太太所说的话,应该和刘东风书记有关。”
黎菁点着头说:“这一点是肯定的,但我梳理了你这一年多以来的活动规迹,如果说这个认贼作父的贼确实存在的话,那么有三个人嫌疑最大。”
“哪三个人?”
黎菁说:“现任县委书记王文耀,县委组织部长方兴国,县武装部长钟成军。”
“不错。”夏天点了点头说:“但是,方兴国部长可以排除,因为我和他现在几乎没什么来往了。”
黎菁思忖着说:“钟成军部长应该也不是,他与刘东风书记虽然不对眼,没什么来往,但也不对立,没什么大的矛盾。”
“那就是王文耀书记了。”夏天苦笑着说:“也许,齐老太太认为刘东风书记的突然病倒,是被程运来书记和王文耀书记二人气倒的,而我现在又与王文耀书记关系紧密,所以齐老太太才有认贼作父一说。”
黎菁说:“当年刘东风书记的突然病倒,是一个至今未解的谜,只要解开这个谜,也许就能真相大白了。”
“这谈何容易啊。”夏天又是一阵苦笑,“当初那个书记碰头会上的四个人,刘东风书记半死不活,程运来书记我沾不上边,王文耀书记现在如日中天,当时我倒是问过张国民副书记,可他那张嘴是铁将军把门,一个字也蹦不出来,我到哪里去寻找真相呢。”
“嗯,既然搞不明白,那不妨先放一放吧。”
“黎菁姐,我有事找你呢。”
“什么事呀?”
“于灵儿。”
黎菁笑了,“一个楼里住着,一个锅里吃饭,一个院里上班,低头不见抬头见,你用得着拐弯抹角吗?”
“哎,这事必须拐弯抹角。”夏天问道:“你有没有发现,她最近的表现有那么一点点的反常啊?”
想了想,黎菁说道:“好象是有点不一样,有点无精打采,小夏,不会是你欺负她了吧?”
“黎菁姐,你想哪儿去了。”夏天急忙解释道:“上次我把她爸骗出去,端了她堂哥的老窝,又把她堂哥送进了班房,这个事……这个事对她和她爸的打击一定不小。”
黎菁笑道:“也怪你,她堂哥犯了事,该抓该判天经地义,人家气的是你不相信她爸,象耍猴一样,联手白九龙把她爸骗得好苦,人家生气完全可以理解。”
夏天央求道:“黎菁姐,你去找于灵儿,帮我打听打听她爸的情况。”
“我才懒得去呢。”
“去嘛。”
“不去。”
“求你了。”
“求我也没用。”
夏天的脸变得很快,“黎菁同志,现在我是以书记兼乡长的身份和你说话。”
黎菁也是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请书记兼乡长指示。”
“我命令你马上去找于灵儿。”
“不去。”
“这是命令。”
“夏大书记,你搞错了吧?”
“胡说八道,本书记哪儿错了?”
黎菁笑道:“我是县委派驻南岙乡的农村工作指导员,请问你有资格对我发号施令吗?”
“噢,我倒把这茬给忘了。”夏天坏笑着道:“求也不行,令也不行,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
说着,夏天突然出手“袭击”了黎菁。
黎菁不退反进,脸上是诡异的笑容。
夏天一楞,忽地想到了什么,啊的一声松开了黎菁。
黎菁踉跄着,差点跌倒在地上,“咯咯,你来,你来呀。”
“我不敢,我怕你了还不行吗?”夏天苦笑不已。
原来,夏天怕黎菁身上那个每月都会出现的“亲戚”,他是个迷信之人,听说男人沾上那玩意儿会带来晦气的,他当然不敢去碰。
说归说,做归做,黎菁还是出门去找于灵儿。
回来时,黎菁是摇着头的。
“小夏,我劝你最近最好不要去找于国富。”
夏天很是失望。
“这个臭老头,生了这么多天的气还没生完,他娘的,他哪来那么多的气啊。”
黎菁笑道:“据于灵儿说,于国富天天都在骂你,不但骂你,还一个不漏地把你的列祖列宗都给骂遍了,你这个时候去找他谈事,他是绝对不会点头的。”
夏天问道:“于国富最疼于灵儿了,让于灵儿去求求她爸,你看有没有希望?”
“我看够呛。”黎菁好奇地问:“小夏,你找于国富到底是什么事呀?”
夏天道:“我想搞一个农副产品交易市场,需要南岙街村贡献一块地出来。”
黎菁道:“刚欺骗了人家,现在还要从人家身上挖一块肉,亏你想得出来。”
“呵呵,我一定要让于国富答应,这个老家伙,连宝贝女儿都可以给我,我就不信他不给我一块土地。”
回到自己办公室,夏天开动脑筋琢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