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手术的话,需要多少钱?”看着周馨雨闷闷不乐的样子,方天又关心地问道。
“做手术要五万块,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至少得七八万了吧。”周馨雨叹了口气道。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对他们这个本就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几乎就是个天文数字。
“能借的亲戚,我们几乎都借遍了,最后也只筹到二万多块,还差很远呢。”说着说着,周馨雨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为了给父亲治病,她不仅辍了学,还到处卖花挣钱,每天东奔西走,风里来雨里去,尝尽了无数白眼和冷言冷语,也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和人性的丑陋。
做为一名还在上中学的她来说,这几天的遭遇,简直就像一场噩梦。
如果不是碰到方天,认他做了师傅,感觉生活有了点盼头,恐怕她早就要崩溃掉了。
“师傅,我是不是很笨啊,妈妈好不容借……借来的钱,还被我给弄丢了,害得爸爸要被……医院赶走,治病更是没指望了,呜呜……”周馨雨越哭越伤心,最后扑进方天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身体,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眼中的泪水像没关系的水龙头一样,很快就把方天胸前的衣襟弄湿了一大片。
对了,自己不是捡了个钱包吗,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方天猛的拍了一下额头,赶紧将那只红色钱包从口袋里拿出来,对周馨雨道:“你丢的钱包,是不是这只?”
周馨雨抬起脸,马上惊喜地叫了起来:“天啊,这个就是我的钱包,师傅,它怎么在你手里?”
“呵呵,这事说来话长了,你先看看钱包里的东西少了没有。”方天把钱包交给了她。
周馨雨打开钱包看了看,发现里面的银行卡,身份证都在,而且还多了几百块钱:“师傅,钱包是我的没错,不过里面的钱不是我的。”
“实话告诉你吧,这钱包是我从一个小偷的手里弄来的。原本想扔掉,后来见身份证的女孩子和你长得像,就留了下来。”方天笑道:“里面的钱,应该是小偷留下的,反正也是不义之财,你就自己用吧,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钱包失而复得,周馨雨真是开心极了,喜滋滋地看了他一眼,道:“师傅,你真是我生命中的贵人,要是没有你,我都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就是咱们师徒的缘份了。”方天笑呵呵地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方天只是随口一说,周馨雨的小脑袋却有些浮想联翩起来,小脸蛋变得红扑扑的,显得无比粉嫩诱人。
“不过即使算上我给你的一万,做手术似乎也不够啊。”方天想了想,对周馨雨道:“你爸爸现在在什么地方,带我去看看。”
“嗯,好的。”
在周馨雨的带领下,二人进了电梯,来到了医院三楼的住院部。
此时天色刚刚渐亮,大部份病人都在休息,走廊里显得冷冷清清的,一些病患家属,歪七八扭地依偎在躺椅上,有些还在打着呼噜。
方天跟着周馨雨,一直朝走廊深处走去。
快走到尽头的时候,从旁边的卫生间里,走出一个端着洗脸盆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五十多岁的模样,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满脸都是睡眠不足的憔悴之色。
看到这个妇人,周馨雨立即加快步子迎了上去,喊了一声“妈!”
妇人转过脸,说道:“雨儿,你刚才去哪里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妈妈都担心死了。”
“我觉得这里空气太闷,出去透透气。”周馨雨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雨儿,这位小伙子是?”中年妇人打量了方天一眼,有些奇怪地问道。
“哦,我忘了介绍了,他是我的……”
“阿姨好,我是馨雨的同学,你叫我小天好了。”方天接过周馨雨的话,自我介绍道。不是他想刻意隐瞒什么,而是明白这些家庭妇女疑心比较重,如果说自己是周馨雨的师傅,她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光给她解释,估计都要费很多口舌,不如直接说自己是她的同学好了。
周馨雨只是微微一楞,马上明白了方天的意思,赶紧对母亲说道:“妈,小天哥哥听说我爸爸住院了,非要跟过来看看他,我拦也拦不住。”
“是小天啊,这么晚了,还让你来看我们,真是不好意思。”中年妇人一听说是女儿的同学,态度马上变得客气起来。不过她心里却有些奇怪,老伴已经住院半个多月了,女儿的同学从来没有过来看过,而且就算来看,也是白天来啊,哪有不等天亮就来看病人的道理?
想到这里,周母又忍不住打量了方天几眼。
她发现这个小伙子穿的衣服虽然普通,但身上却散出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那种气质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看着特别精神,而且还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周母虽然只是一个家庭妇人,见识不多,却也能感觉到,女儿的这个男同学,很不简单。
这个时候,周馨雨正站在方天的身边,还时不时地看他一眼。
目光中那种既崇拜又情意绵绵的感觉,怎么能逃得过周母的火眼金睛呢?
看到这里,周母看方天的眼神,顿时变得异样起来。
“阿姨,听馨雨说叔叔被车撞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方天被她看得浑身不得劲,开口问道。
“唉!”周母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手术费凑不出来,医院一直不肯给你叔叔做手术,他的腿变成那个样子,我们又没办法回家,只能这样托着了。”
周馨雨也一脸无奈地说道:“现在我爸爸只能睡在过道里,再过两天,恐怕连过道也不让我们住了,但是住院费照样得交,真是太欺负了。”
“彭!”,方天突然一拳砸在了墙壁上,雪白的墙头上,顿时浮现出一个深深的拳印,大怒道:“这是什么破医院,哪有把病人往外赶的道理?”
周母吓了一跳,有些畏惧地看着脸色铁青的方天。
这边的动静,将服务台的护士惊醒了。
被惊扰了美梦,小护士十分恼火,都没看清楚是谁,便黑着脸训斥道:“吵什么吵,这是医院,都给我肃静。”
方天转过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小护士刚想张嘴骂人,可是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吓得身体一哆嗦,马上将视线移开了。
见一向横眉冷眼的小护士,这次突然没了脾气,周母更是向方天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医院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难道没钱,就不给治病吗,现在连病房也不给病人住,这是哪国的王法?”方天发了一阵火,然后看着周母道:“阿姨,带我去看看叔叔,今天这个手术,咱们还做定了。做的不满意,咱们一毛钱都不给他们。”
“啊?”周母一听傻眼了。
“小天哥哥,我爸就在前面,咱们过去吧。”周馨雨已经习惯了方天的霸道,马上拉住他的手,朝前面走了过去。
周母站在后面,看着女儿和方天手拉手的亲昵样子,脸上顿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爸爸――”周馨雨走到一张病床前,十分心疼地叫了一声。
这张病床,就摆在过道边上,床上躺着一位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身上裹了一条破旧的军大衣,蜷缩着身体,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里,却睡得十分香甜。
才五十多岁,这个男人的脸已经粗糙得不像样子,那一条条深深的沟壑皱纹,如同一张枯萎的老树皮。
可能常年用劣质洗发水洗头的原因,头发稀疏得几乎都快脱落光了,指甲缝隙里更是布满了黝黑的污渍。
但那不是泥土,而是长年累月干体力活,留下的岁月痕迹,想洗也洗不掉。
看到这个不能称之为老人的“老人”,方天心里也不禁有些辛酸起来。
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像他这样勤劳淳朴的男人,干着世上最脏最累的工作,将勤劳致富当成人生格言,从来不知休假为何物,可是身体累病了,却连医疗费都拿不出来,最后还要被医院给无情地赶出去。
周父睡的并不沉,听到女儿的呼唤声,马上就睁开了眼睛。
因为被医院的护士催的次数多了,惊醒之后,他明显有些紧张,惊慌失措地向四周看了几眼,见旁边没有横眉冷眼的护士之后,脸上的表情才变得松弛下来。
“爸,他叫方天,是我的同班同学,听说您住院了,过来看看您。”看着父亲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周馨雨十分难受地说道。
周父明显有些不善言词,听完女儿的介绍后,只是憨厚地向方天笑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周母从后面走了过来,瞪了他一眼道:“傻老头子,人家小伙子过来了,你连句话都没有,不知道让人家坐坐啊?”
听到这里,周馨雨马上说:“我去搬凳子。”
“馨雨,不用麻烦了。”方天拦住了她。
就在这时,一名下巴上长颗黑瘤子的护士,朝这边走了过来,趾高气昂地说道:“周国显,你的手术费到底凑齐没有,再凑不出来,就赶紧回家吧,老是赖在这里做什么?当这里是免费宾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