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子挺直着腰板,双手拄着拐杖,脸上绷得紧紧,没带一丝笑容,灰黄的眸子透着冷漠,无动于衷的注视着一个劲磕头的李雪梅。
“爸,你就原谅世豪吧!”李雪梅哭哭泣泣的用手绢抹着眼泪,一哭二闹三上吊一向是她战无不胜的法宝,这次却失败了,饶是她哭得梨花带雨,也不法打动了赵老爷子早已硬如磐石的心。
满头白发的赵世豪被病痛折磨的奄奄一息,像条死狗一般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着只剩下半条命,也幸亏没有镜子,否则让他看到自己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连另外半条命也被吓得没了踪影。
“爸……”赵碧涛瞧着儿子变成这副模样,到底是亲生儿子,瞧着他这样心疼的五官都移了位,跪行了两步,一把抱住赵老爷子的双腿,哭求道:“你就看在世豪,是赵家唯一的单传的份上饶了他一回吧!”
赵碧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着赵老爷子,老爷子用冷漠的到令人心冷的声音道:“他不配做我们赵家的人,还有你,从今以后,我们断决父子关系,你们一起离开这里,离开京都走得越远越好。”
赵清雪倒吸了一口凉气,愕然瞧了她父亲赵碧海一眼,只见他满脸的纠结,并不开口替赵碧涛一家说话,家教甚严的她也不敢造次,心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爷爷,我能说几句吗?”赵家人都缄默不语的时候,陈天主动走到赵老爷子的面前主持公道:“我希望你能够原谅赵世豪。”
赵老爷子以为他耳聋眼花,听错了陈天刚才的话,扭头看了看一旁赵清雪更是费解的神色,很是莫名其妙的问道:“陈天,你刚才说什么?”
赵碧海思来想去没想到明白,要说陈天这小子可谓是苦大仇深,赵世豪百般刁难,任谁给他也不可能会是陈天,可此刻偏偏就是陈天站了出来。
很是费解的赵碧海怕惹老爷子生气没敢说话,倒是赵清雪很小心拉了拉陈天衣袖,用眼神告诫他千万别再惹爷爷生气。
赵老爷子倒也看人,陈天一再出手相救,向来是受人滴点必当涌泉相报的老头子,冰封的表情也出现了缓和之色,发话问完之后就等着陈天的回答。
陈天指着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的赵世豪道:“他已经受到了教训,再也不会作恶了。”
赵老爷子刚有缓和的脸色逐渐的开始了转冷,他最容不得有人干涉家事,更何况是忤逆不孝的赵世豪,很不客气的回道:“陈天,你为什么要帮赵世豪说话?”
话语充满了不解的火药味,赵清雪生怕再惹得老头子勃然大怒伤了元气,想着拉开陈天,可被赵碧海给制止,老头子的话并没有结束,逼问着陈天道:“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别怪我老头子不客气。”
杀鸡敬猴,赵老爷子这样做也是让赵碧涛一家人明白,谁也不能挑战他在赵家的权威,如果有,那怕是对他有恩的人,他也不会给丝毫的面子。
瞧着老头子要翻脸,陈天从容不迫指着赵世豪道:“爷爷,我并没有想替他说情的意思,只不过,你把他们赶出去,只能让别人看笑话丢得是你的脸,再说了,赵世豪现在变成这副模样,如果我们不说,别人一定会以为他就是你……”
这话无疑击中了老爷子的死穴,赵世豪是赵家的唯一长孙,他样貌像极了赵老爷子年轻时的样子,要不然,老头子也不会开心的将他捧在手心里。
只不过这小子实在太不像话,竟然丧尽天良把老爷子关在平日用来贮藏蔬菜的地窖里,要不老爷子命大和陈天的出手相救,老爷子根本活不到今天。
“碧海,世豪在赵家为所欲为时,你在哪?又在做什么?”赵老爷子突然想到些什么,扭头瞧着赵碧海向他问道。
赵碧海被老爷子一问,后背发凉,汗如雨下,快五十岁的汉子面色苍白的辩解道:“爸,我被赵世豪支到国外去了一个多月到现在才回来……”
他并没有说谎,赵世豪在执掌赵氏集团之后,除了大肆的排除异已之外,另外就是将赵清雪的父亲远派非洲坦桑比亚,美名其曰是考察最新的项目。
结果坦桑比亚发生内乱,要不是赵碧海福大命大差点就没回来,当他好不容易回到家中,从赵清雪的口中得知这一事情,立刻要去质问赵世豪,却被赵清雪拉了下来,要求父亲与她一起,重新夺回赵氏集团的控制权。
听完他期期艾艾的诉说,赵老爷子自始至终面带严肃的直视着赵碧海一言不发没有表态,瞧得赵碧海心里直发毛,他神色紧张的说道:“爸,我知道错了……”
“错了?!”赵老爷子不动声色道:“你错在哪了?”
“我错在没有及时阻止世豪的荒唐的举动!”赵碧海把头垂了下来,说到后来声音也没有了,像是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的自责。
赵老爷子瞧着一向是老实忠厚的赵碧海,也不打算再追究,家和万事兴,目前,经过赵世豪的胡作非为,早已就是千疮百孔,一片荒芜。
“他罪无可恕,你为什么还要替他说话。”赵老爷子厌恶的用腿踢开抱着他腿不放的赵碧涛,用拐杖指了指被病痛折磨的直哼哼的赵世豪道。
陈天正色道:“他已经被我废了,就算以后治好也不能再作恶,所以,我还是希望爷爷能够留他一条命。”
赵老爷子心里一直很纳闷,赵世豪怎么变成这副德性,没想到陈天主动承认了是他所为,随口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世豪,被我下了降头。”陈天简单一句话,却惊得四座都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李雪梅跪在地上,连滚带爬的跪行到陈天的面前,哭哭啼啼道:“求求你,世豪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吧!”
“我原不原谅他,这一点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够值得原谅!”陈天替老爷子作主向李雪梅说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注视着陈天,他们很不明白刚刚陈天所说的话。
陈天俯身将跪在地上求他谅解的李雪梅拉了起身,然后,当着她的面前认真道:“世豪,是被人利用了,而被人利用的也正是他的贪婪,现在被利益熏心迷失了自我的他,能够及时找回自己,那么还有救……”
“你……什么意思?”哭得稀里哗啦的李雪梅很不理解,不光是她在场的人,就连冰雪聪明的赵清雪也不甚了了。
陈天并非故意卖关子,只不过要救赵世豪,就必须当着众人的面前把话说清楚。
“雪姨,现在能救他的也只有他自己,而不是我……”陈天认真朝李雪梅说道:“所以,你也不用求我的!”
李雪梅更糊涂,整个人像是伤心过度一般傻傻地站在原地,目光稍稍有些呆滞的望着陈天,赵清雪开始渐渐的有些明白陈天的话的意思。
抢过话头道:“你的话的意思,难道是……”
她面带几分犹豫,生怕说出来会引得赵老爷子不高兴,只是将话说了一半,并没有说完。
赵老爷子显出了气量的大度的挥手道:“好了,清雪,有话就说,不用顾忌。”
相对于陈天打哑谜式的话,赵清雪的话更吊老头子的胃口,在众人一片催促的目光中,赵清雪试着去分析道:“刚才陈天说的很清楚,也就是说降头是他下的没错,但是要救世豪的人,也只有世豪他自己。”
陈天眼眸满满皆欣赏之色,赵清雪的聪明果然不同一般。
“什么意思?”赵碧海打破沉默道。
赵清雪望了一眼陈天,只见他用鼓励的眼神瞧着她,甚至希望她能够将心中所想说出来,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心中所想说道:“陈天刚才话的意思是说,世豪被降头所袭,完全就是因为心中贪念,只有他心中贪念消失,他的病才会好。”
“陈天,是这样吗?”赵老爷子不敢相信的冲着陈天询问道。
陈天给予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赵老爷子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赵家人和陈天都没说话,他们都在等着老爷子表态。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赵老爷子像是抽空了身体,重重的往椅背上一靠,无力的挥了挥手道。
态度坚决的老头子突然转了口风,没再追究赵碧涛一家犯得错,坚持将他们赶出赵家,让赵碧海喜出望外,他并不想赵碧涛一家被赶出赵家,要知道赵世豪固然可恶,但也是被人利用才会有这样反应,现在的他已经遭到报应。
“还不快谢谢爸。”赵碧海固然老实忠厚,但还算头脑灵活,催促着赵碧涛让他多说几句求得老爷子的原谅,赵碧涛早就被赵世豪的事情搞得身心俱疲,整个人痴痴呆呆的跪在那里,直到赵碧海催促,他才如梦初醒。
他刚要给老头子磕头,赵老爷子喝止道:“且慢!”
“父亲……”赵碧涛怕老头子还不肯善罢甘休,小心的试探着老头子的口风。
赵老爷子没有理会,目光灼灼的望着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赵碧涛,他的样子很狼狈,那还有前几天的威风,如同一只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他……”赵老爷子又将目光挪到躺在地上的赵世豪身上,道:“如果他真的改恶从善,我就原谅你们一家……”
赵碧涛急了,赵世豪说到底都是他的亲生儿子,现在病得奄奄一息,老爷子让他能够弃恶从善,无疑天方夜谭,急忙道:“爸,我希望能够承担世豪的所有痛苦……”
“自己造得孽,自己承受,没有任何可以替代,你也不行!”赵老爷子很不客气一针见血道:“我很希望你能够明白,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也是救赵世豪的唯一的机会。”
听到老爷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赵碧涛扭头望了一眼陈天,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焦虑,陈天以前并不喜欢这家伙,总是想尽办法与他做对。
此刻,瞧着他的焦急的神色发自内心,陈天看到这一切,还是原谅了赵碧涛以前对他所作所为,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笑容。
赵碧涛虽说不聪明但也不会傻得无药可救,见到陈天笑得如此的真诚,知道他刚才所说的一切都真的,他也放下以前对陈天的所有成见,冲着陈天深深磕了一个头。
他此举让在场的人都大出意外,就连老爷子也为他这一举动而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