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皇宫。
虽然时值夜半,但整个帝都上空却依然飘着鹅毛大小的雪花。
一栋阴冷的宫殿之内,只燃起了一盏孤灯,那豆大的火苗,随着透过窗户和门缝钻进大殿之内的呜咽风声而左右轻轻摇摆。
尽管如今这座大殿看起来非常冷清,但实际上在两个月以前,这里却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地方。
那时候,不论是大商朝堂之上的重臣,还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家主,都会时不时的出入其间。
但是,如今这里却只有一个人,一盏孤灯。
当遮住天上一轮弯月的阴暗云朵被冷冽寒风送走,清冷的月光照亮了这座宫殿上方的匾额――太和宫。
因位于皇宫东方,这座宫殿还有着另外一个名字,叫做东宫。
这里,历朝历代都是太子居所。
而当今大商王朝的太子殷正,如今已经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近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吱呀!”
粗重的两扇朱漆大门缓缓推开,宫殿内部那盏孤灯顿时被涌进大殿内部的寒冷气流所熄灭。
“在这种时候,你不该来!”
尽管耳中听到了有人走进这座显得有些阴森的宫殿,但殷正却并未回头。
因为他知道,在这种时候,只会有一个人来这里见他,而这个人,恰恰正是他唯一信任的心腹――荣千树。
“太子,现在整个朝堂都已经被六皇子给把持住了,您……您要是再继续呆在这,恐怕……”
虽然荣千树并未把心中所担心的事给说出来,但殷正却明白对方想说的是,若自己再没有任何动作,恐怕只会距离那张皇位越来越远。
那盏孤灯已然被熄灭,但此时宫殿内部漆黑的环境,都未曾影响到殷正或是荣千树。
凭他们二人的修为,哪怕只有一点微光,也与白昼无异。
更何况,如今大雪垂天,已经连着下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月光被白雪反射着落入大殿之内,倒也足以令二人看清周围的一景一物。
“直到现在,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吗?”
淡淡地说完了这句话,身披一身衮龙常服的殷正缓缓从蒲团上站起,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但唯一例外的却是他那双眼睛,哪怕如今身在黑暗之中,任何人在望到这双眼睛之后,都能轻而易举的从里面看出一种名叫野心的光芒。
“不论是我那位大哥殷苍梧也好,还是我殷正也罢,又或是那位正在朝堂上下张牙舞爪的殷受辛……不论是谁,父皇都不可能会把大位交出来。在这个世界上,拳头就是权利,但是对于大商王朝的帝君来说,这句话恰恰相反,至高无上的权利才代表着拳头。”
转过身,正面看向一身青色锦服的荣千树,殷正唇角微微上扬间,却是勾勒起了一抹比外界冰天雪地还要更为冷冽的笑容:“皇帝的宝座,我的父皇他还没有坐够,天下第一强者的虚荣,他还没有享受够。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从那个位子上退下来的。”
“但是……”
听到‘但是’二字,殷正抬起手打断了荣千树的话:“没有但是!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在父皇离开帝都的时候动一动,让我那位六皇弟没这么容易掌控整个朝堂。可就算我这样做了,然后呢?”
“然后自然可以……”
原本,荣千树想说的是然后自然可以进一步掌握更大的权势,但这然话才刚起了个头,他便把后面半句话又给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权势再大,也只是太子,而并非皇帝。
太子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给予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想要将其剥夺,同样也只需要一句话而已。
就算太子在六皇子殷受辛掌握了整个朝堂的时候,将一直以来隐藏在朝堂内外的暗中势力发动起来又能怎么样?
到那时候,如今把持朝政的六皇子固然会不痛快,但太子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毕竟,在两个月前,是皇帝突然下令将太子软禁在东宫之内的。
在大商王朝,帝君殷聿是整个国度的最强者,他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任何人敢违背。在大商王朝天下九州之上,他若想任何一个人死,那个人就一定会死。
因为,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住他的拳头。
“千树,你已经跟随了我十几年,所以我也不瞒你,关于朝堂里的事,我自有安排,这一点你无需担心。”
话说到了这里,微微犹豫片刻,或许是因为某件事放在心里太久,又或许单纯的只是安抚一下心腹的情绪,殷正终究还是把自己心里的谋划给说出了一部分。
“如今你需要做的,就是告诉我们的人不要慌也不要乱。殷受辛他说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务必要让他满意。等时机一到,就发动满朝文武,一齐拥立他称帝!”
“什么?”
听到这句话,荣千树的心脏顿时重重一跳,不由失声道:“太子,这……”
“是不是以为我疯了?”
“属……属下不敢!”
“哈哈哈哈,嘴里说不敢,但你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
笑着朝荣千树所站的方向点了点,殷正缓缓转身:“九鼎巫皇得享近八百年寿元,如今我父皇的寿元才刚刚过完一半。不讲其他,光是论时间,我们这些皇子,恐怕没几个能再活上个三四百年的。父皇不急,但是我们这些个被他当成玩偶一样摆弄逗趣的玩具却等不及了。”
说完了这番话,从怀里摸出一只锦囊,沉思片刻之后,殷正终究还是将那只锦囊交了出去:“正好千树你过来,那就顺便,你出去以后按里面的交待做事,务必要把每件事都做得滴水不漏,但最重要的是……不要留下半点蛛丝马迹,手脚一定要干净!”
“这……属下明白!”
“去吧!”
看着荣千树的背影离开这座阴森的宫殿,随即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内,殷正缓缓的阖起了双眼。
“父皇,你放心,我是一定不会让你活着回到帝都的!小六想做的事,我也同样很想做,顺便帮他一把也没什么!”
尽管外面寒风凄冷,但殷正却感觉自己心里正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不论是我殷正,还是大皇子殷苍梧,六皇子殷受辛……没有一个人是想你继续活下去。反正你从来也没把我们当儿子看,既然如此,我们又何必再把你当成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