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荀之涣看来,这桩案子绝对不只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身为官场老油条,虽然目前局势尚未明朗,但他却已经隐隐闻到了某些味道。
所以,他才想迫不及待的尽快把案子给查清楚,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在尚未发生这一场风波之内抽身而出,进而不被任何有可能的危险波及到。
见到堂下这两人都表了态,荀之涣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两位且听我一言,既然人都已经站在了我这刑部大堂之上,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再这么针锋相对。审理此案之前,老夫特地走了一趟皇宫,六皇子写了四个字给老夫。”
言罢,荀之涣也不遮掩,直接便将由内侍转交至他手里的那‘秉公无私’这四个字给取了出来。
事实上,之所以把这四个字取出来,完全就是给胡万金看的。因为江怒能看懂,而胡万金却看不懂。
在荀之涣心埯,胡万金完全就是一个莽夫,心思几乎都不在朝政上,所以哪怕就算当面把这四个字给他看,他也照样看不懂这四个字里的潜台词。
说实话,就算是看懂了也没关系,反正这四个字具体该怎么解释,完全是看六皇子的一张嘴怎么说。
“既然如此,那胡某也无话可说!”
之所以在得知疑凶已经实在押解到刑部,并在此案开审后的第一时间就赶来此处,胡万金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六皇子殷受辛拉偏架,刻意偏袒江月柔这三个人。
毕竟,大家都在帝都之内厮混,江怒的儿子江浩然和叶无欢走得近,叶无欢又是六皇子的心腹之人,这件事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但如今看到‘秉公无私’这四个字之后,胡万金原本还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此时终于是落回了肚子里。
有些挑衅的看了江怒一眼,这位九门巡防使朝荀之涣拱了拱手:“之前的事,是在下鲁莽了,还望尚书大人不要和我这混人一般见识。”
“哎,胡大人可不要这么说,你是受害者亲属,就算你不来,待审理案件之时,也一样要传唤胡大人来此作证……”
话说到了此处,荀之涣拍了拍额头:“真是人老了就犯糊涂,还不快来人给两位大人搬两个椅子来!”
“荀尚书不必客气!”
“礼不可废,大家皆同殿为臣,还请各自落坐,老夫还要继续审案。”
“既如此,那便叨扰了!”
一番寒暄之后,这一桩关于九门巡防使胡万金的女儿胡妙妙,以及隶属于九门巡防衙门下的巡防营百余卫士惨死街头的重案,也终于继续开审。
如今,不论是胡妙妙还是上午随她出行的那四位轿夫都已经成了被斩为两截的尸体,她与他们自然都不可能再说话。
所以,审理此案的第一步,就是先由陈长生等三人分别叙述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里,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之前还在北镇抚司衙门里的时候,江怒就已经对他们三人交待过,到了这刑部大堂之上,能说真话的时候,最好不要说假话。再加上此时有江怒在侧旁听,所以陈长生和江月柔、孙靖忠他们三个,倒也并未说谎。
事实上,这件事原本也没有什么值得说谎的地方。不过这件事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就在于,陈长生和江月柔这两个人,从资料上显示,除了万花楼那一次外,之前这一对少年男女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而他又不想赵大龙、张云海这两个人暴露在其他人面前,更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些什么,所以在随江月柔回北镇抚司衙门前,他们两个人倒也就此商量过解决的方案,那就是――让陈长生说,他对江月柔一见倾心,如今正在追求对方。
尽管对这种说法很不爽,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之下,他也只能捏着鼻子把这件事给认下。
谁让他自己曾经是暗夜组织的杀手这件事,确实见不得光呢?
除了这一点以外,今天一上午的时间里,他们这一行三人具体都做过些什么,倒是并没有什么可造假的地方,因为他们确实是对胡妙妙被杀这件事完全没有半点准备。
事实上,陈长生、江月柔、孙靖忠这三个所提供的供词,完全和荀之涣手里那卷被属下整理成册的卷宗没有半点出入,哪怕就算是在三人讲述在香玉馆内的经历时,他曾换着几种方式问出了不同的问题,但得到的答案却依然如此。
若是仅仅只从这堂下三人的供词来看,胡妙妙被杀一案,确实与这三个人没有关系……但是,这种情况却完全建立在,他们三个人口中所说的是实话的前提下。
自古以来,又能有几个凶犯悍匪在杀人被捕后直接说实话的?
单单只从胡妙妙在与江月柔发生争执后,人才甫一走出香玉馆便被杀害这一点来看,若迟迟寻不到真凶的话,江月柔定然会成为蓄谋杀人案的凶手。
因为这桩案子闹得太大,而且还是发生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发生在众目睽睽、青天白日之下,它所引起的轰动,真的是太大了。
要知道,上有帝君坐镇,这大商帝都之内,已经很久都没有发生过这种大案――别说是一次在大街上死了百余人,哪怕就算是当街杀人者都没有几个。
帝君,九鼎巫皇,当世第一强者,这些绝对不是什么虚言。
在两百年前,大商律里便已经明言规定:但凡有恩怨者,可于帝都‘生死擂’之上了断恩仇,若有敢当街杀人犯禁者,不论对错与否,一律就地诛杀。
自从两百年这条大商律颁布之后,但凡有人敢在这大商帝都之内当街杀人见血,这边刚有人死,下一瞬便有雷霆自天而降,直接将那杀人者就地诛杀。
时间过去了两百年,就算偶有杀人犯禁者,往往也只不过是下毒暗杀,或是杀于内宅之中,反正只要不在这大商正街之上杀人,帝君也懒得理会。
像这种发生在正街之上的惨案,可谓是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了。
“这桩案子,还真是够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