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没有理会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巴倒在地上痛呼的丁剑,也没有理会身上突然各自炸开一道血痕,随后就这么倒了下去的四个二鼎巫兵。
陈远山有些艰难的转过头,虽然离得有些远,但他却看到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这位手里打着半旧油纸伞的妇人,正是他的母亲――夏语婵。
但是,陈远山却觉得此时的母亲看起来有些陌生。
因为他母亲的本命灵物是一杆符笔,那并不是一件可以用来杀敌致胜的战斗系灵物。
而且,他的母亲生性温婉善良,怎么会……这般杀人不眨眼?
踏着长街之上那混杂着血腥气的雨水,这位相貌清丽的妇人,缓缓走到了陈远山身前,用手里撑着的半旧油纸伞,为陈远山遮住了天上不断落下的雨点。
“母亲……”
嗫嚅半晌之后,陈远山除了叫出一句母亲以外,真的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还应该说些什么。
无奈的摇了摇头,夏语婵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现在我是五鼎巫兵。”
五鼎巫兵,似乎这四个字已经可以解释一切了。
然而,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但不论陈远山在想什么,那些原本围着他的几十个人,在看到四个二鼎巫兵同时倒地后,同时无声的朝着后方倒退、倒退,最终跑远、散去。
仿佛真的知道这个从小就很懂事的儿子想问什么,夏语婵缓缓开口说道:“所有的一切都有着两面性,你平时看到的母亲是我,现在看到的母亲同样也是我。”
转过头,正视陈远山的双眼,夏语婵溺爱的轻声说道:“娘不喜欢杀人,真的不喜欢。但是,这并不表示娘不会杀人。”
“我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
“我真的明白。”
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夏语婵不由轻笑道:“好,就当你真明白,那就说说看吧。”
深深的吸了口长气,此时的陈远山似是恢复了一些体力,当即扔掉了手里拄着的半截竹竿。
“在逆境中长大的孩子,在大多数情况下,往往都会更有出息一些。”
“没错……”
眼中闪过几分回忆之色,夏语婵的双眼中悄然泛起一层蒙蒙水汽:“你爹死的那年,我曾经问过你,以后要不要给他报仇。”
听到这句话,陈远山无声的笑了笑:“我记得!当时我说过,我要报仇!”
“报仇不只是说说而已这么简单,你想要为你父亲报仇,那么如今你脚下所踩着的这片土地,就是你报仇的第一步。如果连眼前的小小困难都闯不过去,你还有什么本事去给你父亲报仇?”
“娘,到底是谁杀了我父亲?”
抬手在陈远山的肩膀上拍了拍,夏语婵无奈的叹息道:“孩子,现在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还没有那份本事。这是你爹临终前的话,你一天没有那份本事,我就一天不会告诉你。”
“我知道了。”
“那就回家吧。”
“等等!”
望着母亲诧异的目光,陈远山长长的吸了口气,随后笑道:“娘,今天的事情还没解决。我想,咱们还是等一会的好,免得今天晚上连个睡个好觉都捞不着。”
“这是为什么?”
这句话刚一出口,母子二人却几乎同时朝这条街的尽头处望去。
脚步声混杂着马蹄声,以及长短不一的喝骂声。
很快,一行人出现在了两人的眼中。
看到纵马飞奔而来的那个身影,陈远山双眼陡然一凝:丁开山。
丁开山,丁家的主人,同时也是整个东灵镇真正的主人。
但是在十年前,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陈家的管家。
“是你们!”
身上没有披上蓑衣,任由越下越大的雨水泼洒在身上。
身形高大、相貌威武的丁开山,在看到倒在地上疼晕过去的丁剑后,尤其是看到那雨水中不断被冲刷着的半截舌头之后,脑中猛然‘嗡’的一声,就如同被人在头上重重敲了一棍。
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距离丁剑身旁,将幼子抱起,小心递到一旁凑上来的管家手里后,丁开山扬手一挥:“所有人,后退五十步。”
在整个东灵镇上,没有人敢违逆丁开山的话。
所以,在丁剑派人回家叫人的时候,就跟着丁开山一起赶来的这些人,同时朝着身后倒退了五十步。
“夏语婵,这些年我没动你儿子,反倒是你先对我儿子下了狠手,你说说看这件事该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你带你儿子回去丁家,我带我儿子回陈家。”
溺爱的拍了拍陈远山的肩膀,夏语婵不由嘲讽的扫了丁开山一眼:“还有,你应该叫我一声主母。”
“哈哈,真是好笑!十年前的陈府,如今已经变成了丁府。别总拿一个死人吓唬我,老子就不信你还能出几次手。”
冷冷的看着丁开山那双阴冷狠戾的眼眸,夏语婵淡然道:“你可以试试看。”
“正有此意!”
缓缓的深呼吸几次之后,只见丁开山猛然抬脚在地上重重踏下,紧随其后,他那原本就高达的身影,竟然再次膨胀了几分,几乎比寻常壮汉还要高大了三分。
“你先到后面去,免得一会被波及到。”
听到夏语婵的话,接过母亲手里的半旧油纸伞,陈远山听话的朝后倒退了三十步左右的距离。
此时,丁开山距离夏语婵只有短短的二十余步。
无论是此时彪悍至极的丁开山,还是一脸淡然的夏语婵,不管对于他们两个谁来说,这二十步的距离,根本算不上什么距离。
望着暴雨中对峙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仇人,陈远山的心不禁悄然提了起来。
“母亲她……能打得过丁开山吗?”
想到此处,陈远山不由暗自焦急:“如果要是能知道他们两个的修为,那就好了……”
然而令陈远山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个念头浮上脑海的同时,他竟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不对劲。
那种感觉,就好似有团火在炙烤着自己的一对眼珠子,烧的他好疼。
但是为了不影响到母亲与丁开山的对峙,陈远山只能死死的咬紧牙关强忍着,生怕自己干扰到了母亲。
嘴唇被咬破,两只眼睛痛到了极致的时候,陈远山忽然觉得自己眼前猛的一黑。
可就在他呆呆的想着自己是不是瞎了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又能重新看见东西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所看到的,却是他生平前所未见的景象。
放眼望去,陈远山居然看到了丁开山那高大的身影头顶上,竟然有五个不大的四足方鼎虚影,在他头顶虚空中绕着圈缓缓旋转着。
“这……难道就是火眼金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