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校场,自然会有军帐。
整个西门校场最高处,是一座石质高台,而这座高台之上的军帐,是整座校场的心脏。
只不过,如今这座军帐之内的人并不是将军,而是一个老人,一个青年,以及五个中年人。
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这一行七人,自然都是大商王朝的官员,而且还是品级非常高的人物。
老人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从他时不时低声咳嗽两声动作来看,似乎一副随时随地都可能咽气的模样。
而青年则看起来似乎二十岁左右,生得唇红齿白,虽然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但身材却高大健壮,左右顾盼间隐隐有一种别样威严。
至于站在这一对老少身后的五人,则全部都是垂手静立,一言不发。
“咳咳!”
老人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迎着灌入军帐中的冷风,透过军帐凝望着校场之上四条队伍,随即扭头朝着身边的年青人看了过去。
“这些人怎么样?”
“不过如此而已,父皇又怎么看?”
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老人轻声说道:“这天下九州如今是朕的,但不久之后就是你的,而这些人……也都是你的臣民。所以,我的看法并不重要,关键还要看你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句话,青年并没有什么反应,但二人身后那五名中年人,脸上却神情各异,有的局促不安,有的左顾右盼,有的微笑不语,有的满不在乎。
能够出现在这两个人的身后,本身就表示这五个人对于面前这一老一少来说,都是值得信任的。
但有些事就是如此,信任是一回事,可当听到某些不应该听到的隐秘事之后,心里要说一点也不紧张,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五个下去主持。这种事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做,倒也算驾轻就熟。”
“臣等谨遵圣谕!”
当这座军帐时只剩下了这一老一少两人之后,看了校场之上那四条长长的队伍一眼,青年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父皇,通天塔究竟是什么?”
“其实,朕也不知道通天塔是什么。”
看了身边这个最合自己心意的儿子一眼,老人幽幽地叹了口气:“不止朕不知道,包括大商历代君王,都没有一个人知道。”
“那……”
仿佛知道自己儿子心中在想什么似的,老人缓缓地摇了摇头:“朕知道你对这个地方很好奇,但我大商立国近两千年,不止是你一个人对它好奇。不过你却不能进去,包括大商历朝历代所有皇族,所有身上有皇室血脉的人,都不能进去。”
“这是为什么?”
“因为,皇族不能进入通天塔,是大商始祖汤的遗命。皇族之人进去,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话说到了此处,淡淡的扫了自己儿子一眼,老人满脸无奈的叹息道:“皇族进入通天塔,我大商有史以来只有一个人活着出来,那就是我们的祖先――汤。但就算始祖拼了性命闯出通天塔后,也只不过弥留数日,便于壮年坐化,连下一代皇位传给哪位皇子都没有来得及交待。”
“父皇,照您这么说的话,这通天塔岂不是我大商的一处险地,怎么会……”
“你是不是想说,它怎么会成了如今大商天下九州所有人都想进去的好地方,对不对?”
看着自己的儿子,老人沉声说道:“朕只知道通天塔是夏朝留下的东西,似乎与传说中夏的最后一任帝王桀有关,据说与夏朝国运相连。”
“国运?”
听到这两个字,青年不禁笑了起来:“父皇也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说,你最像朕年青的时候,什么都不信。”
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老人眼中闪过几分缅怀之色:“但年纪越来越大,对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倒也是越来越相信。”
沉默良久,青年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种沉闷的气氛,笑着开口问道:“父皇,您还没告诉孩儿,为什么今天会带着孩儿来校场,难道就过来看看这些人吗?”
一句话尚未说完,青年眼中闪过一缕嘲色,透过军帐敞开的帐门,却是将自己毫不掩饰的嘲讽目光直接投射到了校场之上。
只不过,任由漫天风雪飞舞,但校场之上四条长长的队伍,却仿佛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此时正站在那座高台军帐六品处的一老一少。
“其实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带着你来,但心里却总有一种感觉,就好似在校场上这些人里,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对大商,会对我殷家人的天下造成一种威胁。”
“父皇为什么会这么想?”
“难说,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国运吧,朕在龙椅上坐了三百年,兴许多多少少会有点感觉。”
“又是国运?”
听到父亲的话,青年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但心里却闪过几分不以为然:“父皇真的老了……国运?世间怎么可能会有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就不信,有谁能从我殷受辛的手里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校场上三千余人,最终全部都集中站在了校场最中间的位置围成了一个圈。
甄别身份,这个自然没什么难度,只不过是检验一下推荐信,再验看一下身份玉牌而已,这个过程并不算复杂。
至于那漫天肆意飞舞的风雪,对于连巫人都不算的普通百姓来说自然是一种恶劣的天气,但对于这些已然凝炼出法力的人巫兵、巫将来说,尽管寒风凛冽,但却与清风无异。
虽说还没到寒暑不侵的地步,但天气变化对于有修为在身的巫来说,其影响微乎其微。
然而,真正令所有人都感觉到意外是,当三千余人在校场站成了一个在圈之后,竟有数队披甲持戈的卫士策马冲入校场,而紧随其后的,则是长长一大排蓬头垢面,并且身上戴着镣铐的囚犯队伍。
“这又是在搞什么?”
并没有令这校场之上的三千余人等得太久,当近千名囚犯被带到校场,并零零散散的围着准备进入通天塔的三千人摆成一个圈环之后,血腥的一幕终于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