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长街之上,一只比芝麻也大不了多少的白蚂蚁,顺着街面上随处可见的青砖缝隙间缓缓爬行,尽管它爬过一块青砖要足足近半个呼吸的时间,但随着它的不断爬动,最终仍是穿过了整条长街。
爬过了街道,继而则是高墙。
虽说如今的墙头、树梢上还残留着冰雪,但这只小小的白蚂蚁,就仿佛根本不知恶寒为何物一般,硬是这么顺着冰雪一路前行。
最终,它爬过了院墙,爬到了院子里,最后又爬到了花坛上,将自己那小小的身躯隐藏在花坛之内几株花枝内,随后一动不动,就这样等待着、观望着。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逝,也不知等了多久,院内正屋的大门终于敞开了,而后有一名中年妇人自屋内走出,却是望着漫天繁星的夜空发起了呆。
不多时的光景,院内另一间屋子的房门,也悄然打了开,一名不论面相还是体态,都只能用粗豪来形容的壮汉自屋中走出,却是直接走到了那名中年妇人的身边,继而将手里拿着的一件披风为后者轻轻的披在了肩膀上。
这两个人之间并未多说什么,因为有很多话,在过去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早就已经说过了。如今,只需要一个眼神,不论是她或他,都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隐藏于花枝之内,静静的望着院子里的一男一女,过了片刻之后,这只白蚂蚁满是人性化的摇了摇头,随即又顺着原路,爬过高高的院墙、长长的街道,最终回到了它的主人手中。
而它的主人,如今正站在院墙之外整整一条街以外的阴影之内。
当那只白蚂蚁爬回了自己的掌心,陈长生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远处那栋从外观看来,完全与周围民居完全没有半点差别的院落,随即却是转身就走。
大商帝都外围,共有六十四坊,经过陈长生用射覆之术跑了大半夜的光景,他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母亲如今身在距离帝都最近的雷音坊内。
只不过,尽管他已经找到了母亲所处的位置,但终究还是并未直接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闯进那栋宅院。
不是他不想过去,不想把自己的母亲给从那栋宅子里接出来,而是不能。
好歹上辈子在地球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电影,他闲着没事的时候也看了个够。
夜鬼既然能用自己的母亲来要挟自己,那么……他怎么可能会不安排几个高手把肉票给看好?
要是没有人看着的话,万一肉票出走了的话,他还拿什么来让自己就范?
那位夜鬼,他明显是一系列阴谋的幕后黑手,若是用上辈子的行话来形容的话,这家伙就是一个隐藏大BOSS。
既然身为BOSS级大怪,他自然不可能是一个人在奋斗,手底下至少会有几个小BOSS,有几个精英领队等等。
然而,按他那一身修为来判断,恐怕就算是随便派出几只他眼里的杂鱼,落在陈长生的眼里,或许都是一个强悍到令他喘不过气的高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尽管并未真正走入那条长街之内,但仅仅只是站在最外围的地带,陈长生的心里便始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感觉于心头萦绕。
那条街上,他自己根本过不去。
虽然不论是他,还是他借着那只白蚂蚁的眼睛,都看不到那位或是那几位隐藏在阴影中的高手在什么地方,但他却不敢有半点大意。
所以,最终陈长生也只能派那只白蚂蚁去为自己查探一下,看看母亲是否真的在那栋宅院之内。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夏语婵确实在那里,可除了她以外,那栋院子里还有一个他最不想见的人――顾朝阳。
“如果老子没记错,以前你个王八蛋似乎说过,只要我能在三年之内把你打趴下,你就要叫我一声爹……现在你还没叫我爹,反而倒是想当我爹……真是找死!”
当看到顾朝阳之后,陈长生是真想不管不顾的直接冲进院子里,然后随手一拳把这个家伙从头到脚一击打爆。
只不过,最终他却只能选择转身离开,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条街有高手守着,尽管站在远处看不到那些高手身在何处,但陈长生却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高手真的存在。
既然明知道就算冲过去,最终也无法走进那栋宅院,那还为什么要冲出去?
自己找到了这里,唯一的下场就是让夜鬼再一次把母亲给转移走,甚至对方还有可能会因此而给自己一些教训……陈长生倒是不怕自己受什么教育,他怕的是夜鬼不收拾自己,转而迁怒于母亲。
更何况,就算他能把暗中的守卫给解决掉,就算把母亲成功的救出来,但他又能把人藏在哪?
第一次和那位夜鬼见面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把话给说得清清楚楚,哪怕陈长生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能把人给挖出来。
一个人是说谎还是在说真话,这一点其实并不难分辨。
所以,就算如今已经找到了夏语婵,但陈长生借那只白蚂蚁远远看一眼,随后转身就走。
“人已经找到,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力量,总归能把母亲给救出来!”
抬头仰望那已经隐隐发亮的天空,无奈地摇了摇头,随着一身四鼎巫将的修为展开,陈长生的身影不多时的光景,便已经完全消失于长街之上。
无独有偶,也就在那名青衣少年从离开雷音坊,并重新返回帝都的同一时间,一名身上披着黑色兜帽披风,身形佝偻,手里还拄着一只歪歪扭扭拐杖的老人,也悄然从一辆马车的车厢内走下,随后身形一闪,便已经没入了一栋看似普通的民居之内。
事实上,看似普通的东西,往往都很不普通。
人是这样,物品大多也是如此。
尽管那栋四进四出的民居从外表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在这名身形佝偻的老人走进去之后,立时便有一名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手中折扇轻轻摇动,这名中年人微微一笑:“老师,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