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手里这把腰刀上那两行刻在刀锷上方的字迹,陈长生的眉头顿时皱成了一个川字,随后口中轻轻的念诵出了三个字:“通天塔!”
毫无疑问,突然之间发生了这种事,那样一具形容诡异的血色骷髅,就这么踏着夜色在这大商帝都之内招摇过市,而且还见人就杀……这无疑是件极不寻常的事。
而这一切的一切,不论是那条血色长龙,亦或是之前那具血色骷髅――尤其是它死手所遗留在地上的腰刀上所刻着的八个字,明显已经把整件事都指向了一个地方,那就是通天塔。
这具血色骷髅的真身,在它死后身上那一层血色消散之后,陈长生也终于认出了对方身上所穿着的甲衣,正是当初他在西门校场走出后,在那些禁军卫士身上所见到的同一款式。
毕竟,当初在走出通天塔后,西门校场上的百夫长何应雄,可是派出了不少禁军卫士来护送他返回帝都外的天勾坊,而且还有留下了数人来充当他的护卫。
好歹一起相处了数天,之前那具血色骷髅通体不论衣甲、毛发、皮肤、兵器,俱是一身鲜红耀眼的血色,就连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陈长生一时间倒还真就没认出来。
现如今血色褪去,他自然一眼便认出了对方这一身走了样的行头,究竟是出自于何处。
西门校场之上的禁军卫士,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负责看守那处连接着通天塔内部空间的祭坛,但如今他们变成了这德性……
想到此处,陈长生却是再也呆不住了,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西门校场看一看。
别人的死活,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东方雨……他却不能不管。
虽说有那具自称叫什么姒康的夏朝古尸护着,从理论上来说,她不可能会有什么危险,可是……他就是放心不下。
然而,也恰恰就在他抬脚欲往西门校场所在的方向走去这一刻,他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帝都之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不可能会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
有心想往西门校场走一趟看看,但将整件事情都在脑子里给过了一遍之后,陈长生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在这大商帝都之内,有些地方却不是他陈长生想去便去,想走便走的。
而这西门校场,便是这样的一处所在。
去,并不是去不得,那里的守卫陈长生也见过,想凭一堆巫兵之流的稀松守卫就想拦住他,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但是,就算是去了又能怎么样?
在这一刻,他却是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江怒。
“也罢,反正去西门校场的方向,也要经过江府那一带,不如先去见见这位北镇抚司指挥使,暂且听听他怎么说……”
想到这,陈长生不禁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束手束脚的日子,还真他娘的够闹心……你们三个,自己找地方藏好,闲着没事别出来乱跑,否则下一次我未必能救得了你们。”
这最后一句话,却是朝着自家院子里那三个已经被吓傻了的属下所说。
时至今日,随着自身修为日益提升,陈长生可是越来越觉得这三个属下,基本完全就只是一个累赘。
让他们去办事,修为又太差劲,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外,却是根本帮不上他什么忙。
更有甚者,若是被人来个生擒活抓的话,这三块软骨头,绝对都会在第一时间把自己给卖个一干二净。
“算了,好歹也跟了我这么久……就算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但若是以后真招惹到了什么敌人,能通过他们三个散布些假消息,这倒也勉强算得上是有那么点用。”
思及此处,他却是放弃了把这三只累赘给灭口的念头,毕竟他又不是什么真正的杀人魔王,每天不见点血身上就难受。
任由那几个没什么大用处的手下自己找块地方去自生自灭,看了自己身上这件破破烂烂的青色长袍,陈长生颇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却是自腰间挂着的那只纳物宝袋之上轻轻一拍,随后从其内取出了一件宽松的黑色兜帽披风将自己给包了起来。
不是想要隐藏什么身份,也完全没有这份必要。
如今叶无欢已经给了自己皇城禁卫军的校尉武职,虽然衣甲、军服、印绶都还尚未送到自己手里,但好歹也算是有了编制的人。
在这大商王朝的帝都之内,皇城禁卫军中的校尉一职,却是相当于六品下的武官。
品级嘛,虽说是低了点,但总算也不再是什么平头百姓。
身上有了官职,就算遇到巡逻的卫士,他也不需要担心会有什么麻烦,之所以给自己身上套了这么一件披风,却只是为了遮一遮丑。
不管怎么说,帝都之内闹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似那种瘦得皮包骨头,而且一身皮还硬得不像话的血色骷髅,更不可能只有那么一个。
如果那样的怪物只有一只,还恰好被自己给遇到,那陈长生还真的是太过幸运了些。
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却是,直到走出自己的住处那几条街外,竟是看到了一幕幕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情形。
因为,他这一路走来,几乎所走过的每一条街,都能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气,而左右街头巷尾,更是能见到一具又一具尸体。
对于陈长生而言,尸体这种东西,他当然不可能会感到陌生。
远的暂且不论,光是过去那近三个月混迹在通天塔的生涯,他这两只手就已经制造出了无数具尸体。
真正令他感到震撼的,却是尽管鼻翼翕动间,他能嗅到一阵阵浓烈的血腥气,但放眼所见,长街之上所有的尸体,竟全部都是干瘪的。
这种情况,就仿佛是这每一具尸体内部的所有鲜血,都被某种诡异的东西给抽空了一般。
那好似不知被风干了多少年的干瘪尸体,在天上一轮冷月的照映下,看起来竟是令人打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