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但没看多大一会,江月柔便觉得这种刑具着实有些太过无聊。
说句实话,好似这般细水长流一样的刑罚,若不亲身体会只是站在一旁看着的话,还真就看不出来它能有什么杀伤力。
继续强打精神看了一会儿,江不禁打了个哈欠,随即满脸无聊的问道:“只是这样倒也真是无趣,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花样了吗?”
见到江月柔这般问,狱卒班头不由笑了起来:“大小姐,其实还可以把那只漏壶里的凉水给换成冰水或是开水,只不过……要是那样一来的话,此人一只眼睛可就保不住了。”
“哦,是这样……”
有些犹豫地看着张云海头顶上方那只铜制漏壶,犹豫片刻之后,江月柔终究还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管怎么说,这次被她带回来的两个人犯,应该是那位陈长生的手下,现在正主还没见着就先对别人手底下的人下狠手,这种事做起来,确实有点不地道。
所以,她并没吩咐狱卒将那只漏壶里的普通凉水给替换成冰水,又或是滚烫的开水。
“算了,暂且就这样吧,我和这个人之间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问他一点东西而已,倒也没必要毁了他一只眼睛。”
话说到这,江月柔轻轻的挥了挥手臂:“这里不需要你们了,都下去吧,我有点话要亲自问一问此人。”
“属下遵命!”
随着包括那名车夫模样打扮的高手在内,当所有人离去,这间囚室之内,只剩下了江月柔和张云海两个人之后,这名一身黄衣的少女,这才将手里那柄锋利而小巧的匕首轻轻搭在了刑台上的张云海脖颈间。
“说句实话,我还真就不信,这种看起来轻飘飘的刑具能有什么威力可言,所以……与其相信这么一个玩意,我反倒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手里的刀子。”
事实上,站在自己身边这名黄衣少女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张云海是真的没在意,因为他的全部精神意志,完全都已经集中在了如今正从自己头顶上方处,此时正不断滴在眼珠子上的那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水珠上。
恐怕对于世间所有智慧生物而言,不论是他们亦或是它们,智慧生物所恐惧的东西,几乎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未知。
但在有些时候,未知这种东西,除了会带给他人恐惧以外,在某些特定的时间、地点之下,也很容易令人变得盲目而自大。
张云海并不是一个盲目、自大的人,最初来到这北镇抚司大狱里的时候,他是真的认为自己能够在种种酷刑之下熬过去。
但是,直到他本人被固定到了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金属刑台之后,他这才明白过来一件事,那就是他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样坚强。
在面对着这种闻所未闻的刑具时,他是真的熬不住。
然而,当江月柔手里那只锋利匕首搭在脖子上以后,那种冰冷的触感,以及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机感,终于将他的注意力从头顶上方不断坠落的水珠上拉了回来。
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如今的张云海,他就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在他的嘴里还有一块胡桃木所制的嚼子,这是帝都北镇抚司大狱里历代酷吏们为了防止人犯咬断舌头的智慧结晶。
把这么一块嘴嚼子垫在舌根处,哪怕就算正在受着酷刑的人犯在进来之前有着如何强悍的战力,在被封住了法力之后,也不可能再将舌头给咬断。
既然是自幼把这镇抚司大狱里的刑具来当玩具,江月柔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事实上,她根本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在她看来,如今被捆在金属刑台上的这名人犯,他的恐惧还不够。
也正是因为觉得眼前这种新式的刑具看起来太过不温不火,但偏偏她又不想真把眼前这人给弄死,所以她只能让用刑的这个过程加快些。
毕竟,人犯的精神崩溃得越快,她便越早能知道很多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故而如今被捆在金属刑台上的这名人犯是否招供,现在并不重要――通常来说,按她过去这些年里积累的经验来看,通常招得越快,口供一般都不大可信。
所以,在初步给这名人犯施加几分心理压力后,她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想不到你这人看起来不像硬汉,但还真挺有骨气,就连刀架在了脖子上,也照样是一句话不说……你最好祈祷你的那个好兄弟和你一样,也能保持这种什么都不说的硬气。”
扔下这番话后,江月柔微微的摇了摇头,紧接着便转身走出了这间受刑室――她的父亲江怒曾经说过,在有些时候,若想打开人犯的心灵缺口,和用鞭子把对方抽个皮开肉绽相比,孤独、寂寞、无助这三种情绪,无疑要显得更有效果。
而如今,她的目的就是让此人感受到,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囚室里尽情的体会孤独。
江月柔走了,尽管由于被捆得极为结实,张云海并不能看到对方的身影,但他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此时正有一个脚步声渐渐走远。
“唔……唔……”
然而,如今的他,由于被上了嘴嚼子,却也只能发出一阵阵无意义的单音节――恐怕除了他自己,根本没有人能明白他所想表达的意思。
事实上,在这次被抓后,如果所受的是鞭刑,张云海倒真能多坚持一会,但偏偏他所受的却是这种仿佛根本看不到何时是尽头的滴水刑。
每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眼珠子上的那一刻,他的身体都会不由自主的哆嗦一下,但偏偏由于全身被制,在不能转动视角的情况下,此时的张云海,却只能保持着眼睛朝上看的动作。
悬在他头顶三尺高的漏壶吊于那块超大号萤石后方,而盯着那块不断散发着幽幽绿色的萤石久了,他的视力开始渐渐模糊,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看不清那只漏壶的时候,当一滴新的水珠坠落在眼球上这一刻,张云海的心里竟是生出了一种错觉――那水珠,仿佛是从萤石上坠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