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在即,白夜轩对这个极品妈算是无语了,也懒得去否定她的白日梦。只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抄袭,为什么要怕那些记者?这很明显是星辉公司的故意陷害,我要去找星辉设计大赛的主办方了解一点事情,妈,如果你不想让你儿子上头条,那就你上吧,顺便让您儿媳趁早看看您老的尊容。”
“这样不太好吧?我今天妆化得不够精致。”
“妈,你要不要帮我?”
“哎,好吧。”
为了不被堵进电梯,母子俩一起搭电梯下到二楼后转走消防梯。钟雅兰一出现,守候多时的记者立刻拥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钟女士,请问关于贵公司的依梦婷广告设计涉嫌抄袭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以跟我们说说吗?”
“听说这个项目是策划经理亲自策划的,请问他现在人呢?”
…
趁着一楼大堂一片混乱之际,白夜轩迅速地从后门溜出了英龙大厦,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狼狈过,在室内憋了一天的他,看到门口的蓝天白云顿时倍感亲切。
发了条信息告诉钟雅兰让她撤退后,随手拦了一辆的士钻进去,直接前往东门片区的星辉公司。星辉公司属于一家中型的广告企业,即便是举办了设计大赛,也只有少数人会去留意,白夜轩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突然爆出一份和他一模一样的设计稿,这一点还真是让他措手不及。
白夜轩惊讶地发现星辉所在的大楼居然和良缘婚纱在同一幢,一抬眼就能看到那家味道非常不错的拉面馆,这一看肚子马上就咕咕叫了起来。不过办正事要紧,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心里暗暗衡量着完事后让赵乐乐请他吃一碗正宗的兰州拉面。
星辉公司似是知道他会来般,把去年的参赛作品都摆到他的面前,白夜轩翻开那篇最近被炒得沸沸扬扬的稿子,发现稿子的纸张颜色有些偏暗,不同于一般A4纸的雪白。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抬头问旁边的女职员:“这个作品是王锦亲手设计的?”
“对啊,去年因为他的作品在构思上面不够完美,没有被公司推选出来。”女职员说。
在星辉公司里面查不出什么结果,白夜轩靠在电梯里头对着梯顶发呆想事,直到一位好心的女孩开口问道:“帅哥,你到几楼啊?”
白夜轩回神一看,电梯停在五楼,迟疑了一下后走了出去。电梯隔壁就是良缘婚介,白夜轩走进去的时候赵乐乐正在统计情人节那天的收支费用,认真得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在干吗呢?”白夜轩用食指在她的桌面上敲了一记。
赵乐乐抬起头瞟了他一眼,云淡风清道:“没看到么?在算钱。”说着将一张A4纸推到他面前,用笔杆点点最后面那个尾数:“这是上回的收支情况,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没问题的话就按这个数给你了。”
白夜轩瞟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满腹委屈:“乐乐小姐,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最近官司缠身的事吗?连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
“被缠的是你们家胡总,关你屁事啊?”
“我…”白夜轩一窒,悻悻然地说,“胡总倒下了,我还能活得下去么?”
“好吧,我现在开始关心你,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没进展。”白夜轩的话音刚落下,门口突然传来小橙的声音:“乐乐姐,送打印纸的过来了,一共一百三十块。”
自从被姚佳笑过一回后,她已经由董事长改称为乐乐姐了。
赵乐乐从抽屉里翻了一百三十块钱出来走出去,一边开箱检查一边抱怨道:“怎么又涨价了?上次都才一百二十块的。”
“唉,赵小姐,现在什么东西不涨价啊?工厂要涨价我也没办法啊。”送纸老板擦着头上的汗水无奈地说。
赵乐乐开箱一看,眉头立刻皱起:“怎么颜色这么黄?”
送纸老板再次哀叹:“这年头涨的是价钱,降的却是质量啊,好多公司都反映过这个问题了,可是工厂嘴上说会改善,却一直没去改。”
原本在小办公室里面看收支清单的白夜轩一听到这句话,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般,起身走了出去。箱子里面的纸张确实要比一般的暗,呈米白色,和他刚刚在星辉公司看到的一样。
“老板,这A4纸最近才这样的吗?”他问。
老板搓着手点了一下头,随即慌忙解释道:“不过这纸张颜色虽然暗了些,质量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要不这样吧,我算便宜点,一百二十块好了。”
“谢谢老板,以后你就送这种吧,黄点没关系。”赵乐乐将一百二十块拍进老板的手里,老板看了她一眼,郁郁寡欢地走了。
赵乐乐也就打点会员资料,对纸张的要求并不高,所以她还是很乐意接收这种折后纸的。低头看到白夜轩一副没见过A四纸的样子,手里捏着纸张发傻,如是用手肘在他手臂上撞了一记:“哎,发什么呆啊?帮我搬进来啊。”
白夜轩没有理会她,站起身盯着她道:“乐乐,听过星辉广告公司么?”
“没有,哦…好像在一楼的信箱栏上看过这个名字。”
“那你有没有留意星辉公司去年举办的广告设计大赛?”
“没有…怎么了?”赵乐乐狐疑地打量着一本正经的白夜轩,她一个红娘,对广告行业一点兴趣都没有,怎么会去关注什么广告设计大赛?
她突然醒悟过来了,最近这几天闹腾得正红火的抄袭事件似乎就是跟星辉有关的。她的表情严肃了那么一点点,关切地望着他好看且严峻的面庞,等着他的回答。
他说:“我刚刚去星辉公司看了去年的参赛作品资料,我怀疑他们造了假,用依梦婷的设计把作品替代掉。”
“怎么可能?比赛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能瞒天过海么?”
“这只是他们公司对外举办的比赛,评委和公证人都是他们自己,而参赛的作品那么多,时间又过去那么久了,有几个人能记得住作品的具体情况?”
“那怎么办?”
白夜轩想了一下,道:“附近一带肯定有人参观过那场比赛,你跟她们熟么?帮着找一两个出来。”
“我…不太熟,不过佳佳跟他们熟,她应该能找到。”
“那你跟她说下,谢谢。”白夜轩说完冲她伸出手,露出这两天来的第一朵笑容:“把分成拿给我,我请你吃兰州拉面。”
“切,之前还在那里装高尚吃不下,现在怎么主动要求去吃了?”赵乐乐不屑地横了他一眼,跟她当初一样,高尚了几天就高尚不起来了。
天色已晚,华灯初上,深圳的繁华尽显闪烁的霓红灯中,拉面馆的生意好了起来。一大碗拉面见底,白夜轩心情不错。擦着嘴角笑眯眯地问:“吃完饭我们干吗?”
“你想干吗?”赵乐乐面露警惕。那警惕逗得白夜轩一阵窃笑,笑声在她的瞪眼中停下,他说:“我们可以干点单纯的,比如逛逛街,喝喝咖啡。”
“对了,你不提我都忘记了,凌小姐…”
“今天不约凌小姐。”刚拿了分成暂时不缺钱花的白夜轩打断她。
赵乐乐想了想,说:“今天周末,我想去红树林放小烟火。”
她的眼睑垂下,心里有些凄凄然的可悲,她已经好久没有放过小烟火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有这个想法。记得三年前的八月十五,市民中心在放大烟火,她和程飞在红树林放小烟火,然后被里面的工作人员追着骂,那个时候的她还像一个傻子般笑得没心没肺。
现在想想,那是多么飘渺的假象,那个时候,那位会喊她阿姨的小孩就已经存在了,惭惭地在一个女人的肚子里长成一个危机。
因为这些年来深圳一直处在禁烟火中,很难再买得到小火花,白夜轩开车带着她转悠了大半个罗湖才在一家小店里面买到。
红树林是以红树和海鸟出名的海滨公园,那根连根,斩不尽杀不绝的红树顽强地生长在海边石缝里。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吸引着那群海鸟深圳香港两地飞,也吸引着一些闲着没事干的摄影爱好者。
红树林的对面就是香港,好几年前,赵乐乐和程飞第一次到这里玩的时候,还用投币望远镜看到一位小姑娘在对面楼上玩。如今那个小姑娘已经长大了,因为她也不再是那个二十岁的小女人了。
周末的红树林总是特别热闹,白夜轩好不容易才找到车位泊好车子,远远就看到有孩子在放小烟花。他笑着说:“幸好有人放,不然我还真不敢帮你点火。”
“我三年也就放肆一次,上苍会原谅我的。”赵乐乐举着烟火往海岸线走,白夜轩远远地跟着,脸上难得地出现宠溺的表情。如果现在给他一面镜子,定是连他自己也会被自己的反常表现吓到。
以前他也有宠过女人,不过宠的都是一些娇滴滴,对他的身份和金卡虎视眈眈的女人。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真实的女人,突然觉得自己和胡浩交换身份是件非常理智的事情,就算是交上这么一个真诚的朋友也值啊。
“哎,快过来点火啊。”赵乐乐在前面招手。
白夜轩走了过去,赵乐乐扬起的烟火在他手里拍了一下:“火机,你用手指点啊?”
“火机?我没火机啊。”
“没火机?那你抽烟用什么?”
“我不抽烟。”说这话的时候白夜轩脸上表现得特骄傲,心下想着这下你该崇拜我了吧?现在的男人有几个不抽不喝不嫖的?
不想赵乐乐却急了,气急败坏地叫道:“你怎么可以不抽烟?男人怎么能不抽烟呢?”
鉴于她的嗓门有点大,吸引回头客无数,白夜轩不得不跑向十米外一对你侬我侬的情侣前,讨好地跟那哥们借了火回来,帮她点着了火才堵住了她的嘴。
小火花开出一朵朵美丽的花星子,转瞬即逝的美艳,只留点点灰烬落在赵乐乐的百褶裙上。一分钟的时间不到,一根烟火就这样葬送了。白夜轩帮她点了第二根,定定地望着那张被烟火照亮的脸开出一朵朵如烟火般灿烂的笑容。
他很恶毒地问了一句:“哎,你公司业绩搞上去了么?”
“干吗这么问?”赵乐乐扬起小烟火在他面前甩了一下,白夜轩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说:“业绩这么烂还笑得出来,你果然取对名字了,乐乐。”
“那怎么了?你东家都快要倒下了,也没见你有忧虑一下下表示默哀。”
“有胡总在,瑞希倒不下来。”白夜轩原本想说“有我在”的,幸好脑子转得够快。自从刚刚在良缘里面看到那箱A4纸后,他就能够确定这事一定是星辉搞的鬼了,担心了两天的他终于可以好好地松一口气,自然不会再继续摆出那张默哀的臭脸。
“给你一根。”
“我没你那么幼稚。”
“白夜轩,你就不能为了我幼稚一回吗?”赵乐乐将手中烧完的烟花甩在他的身上,这次白夜轩避得不够及时,幸好身上穿的是黑色的衬衫。不过他仍然不悦地皱眉:“赵乐乐,你再把灰烬弄我身上,我把你扔到香港去。”
“我好怕哦。”
“妈咪,我也要…”赵乐乐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在脚边响起,低头一看,居然是程家长女。小女娃仰起小脸,可爱地冲她眨巴着双眼喊了声:“姨姨…”
姨姨,这孩子记性可真好,赵乐乐恨程飞,却永远都没办法去恨有着这么一双灵动大眼精的小女娃。她宠溺地将手里的小烟花都给了小女娃,扯动唇角对着程飞和程太太微笑:“HI,好巧。”
程飞喜欢红树林,从前就喜欢带着她来这里看海,看鸟,看对面楼的小女孩。现在他还是喜欢来,带着妻女,一家三口和乐融融。
程飞依旧是那抹温和绅士的微笑:“好巧。”不过这次他的目光透过赵乐乐的头顶落在白夜轩的身上,停顿了三秒后移开。
白夜轩突然一笑,推开赵乐乐在小女娃面前蹲下,笑眯眯地诱哄道:“乖,叫叔叔,叔叔给你点火。”
小女孩乖巧地唤了一声叔叔,赵乐乐哭笑不得地在白夜轩的头上敲了一下:“行了,别欺负人家小孩。”
白夜轩的手臂一直从赵乐乐的双腿攀到她的腰上,亲昵地搂她入怀,赵乐乐的泪水涌上心头,头一次,她不是孤军奋战。
程太太每次看赵乐乐的眼神都是带着敌意的,这次也一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抱起小女娃,说:“小孩子太小,玩这个太危险,谢谢。”那几支小烟花被扔回赵乐乐的手里,小女孩哇哇地哭了起来,哭声越来越远,惭惭地消失在夜幕中。
赵乐乐看着一家三口越走越远的背影,泪水涌上眼眶的时候只有薄薄的一层,那是她用尽全力去克制都没有克制住的结果,如果是白天,也许白夜轩根本发现不了。可现在是晚上,淡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洒下,照出她眼中的星星点点。
“那么舍不得他啊?”
“不是,只是感动。”
“感动什么?”
“感动…你能这样懂我,帮我,你知道吗?很少有男人能做到这样了。”她说的是实话,这些年来,她各行各业的人都找遍了,有钱的,有貌的,有才的都试着交往过,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能真正感动她的人。
“看吧,我就说你会爱上我。”白夜轩满脸得意。
有时候被一群女人追着跑,还不如去征服一个倔傲的女人来得有意思。
赵乐乐眼中的星光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冽,面无表情道:“白先生,你可以放开我了。”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快。”
“你再不放开我把你扔到香港去!”赵乐乐盗用了他的豪言壮语,白夜轩不舍地将手臂从她的腰上收了回来。他想说其实搂着她挺舒服的,程飞不要她是瞎了狗眼,又怕被扔去香港,只好将这话藏入心底自己消化。
迎面的海风吹散了赵乐乐颊边的发丝,也吹散了她一直覆盖在心底的阴霾。其实她的心情还是不错的,毕竟终于在程飞的面前神气了一把,虽然白夜轩只是她的客串男主,只要能让程飞认为她是幸福的就够了。
“小白,你有谈过恋爱吗?”赵乐乐望着对岸的灯火阑珊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很轻,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点白,白夜轩都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如果他说没有谈过恋爱那才是胡扯,比深圳市长说会改善布吉关交通堵塞的问题还要不可信。
这个问题还真把白夜轩问倒了,他用手扒拉了自己仅剩一寸长的黑发,纠结半晌才问道:“一个月的算不算?”
“你爱她吗?爱她就算。”
“刚开始爱,后来不爱了。”白夜轩回答得很认真。赵乐乐没有嘉奖他,反而将小脸转了过来,用看仇人的目光打量着他问:“你怎么可以这么花心?就只爱了一个月?”
女人一旦受过伤害,就会对男人特别苛刻,自觉地形成女性保护联盟,即便那个女人跟自己毫无瓜葛。
“不是每一个异性都适合自己,发现不合适时趁早散了有什么问题?”白夜轩没有纠正她,其实他只爱了半个月,当然那份爱也许也不能称之为爱。仅仅是欣赏或者喜欢,后来发现是自己看走了眼,就停止了心动。
“赵乐乐,别被男人伤了就觉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欠了你的,不是每个男人都占着主导位置,女人的地位已经发展到一定的阶段了。如果每一份感情都能美满结局的话,会显得很不现实,很童话。”
“你这种人就是欠伤害,等哪天被女人伤得体无完肤时,就不会这么平静地跟我说这些了。”赵乐乐撇下他,沿着刚刚程飞一家三口走过的路往前走去。
爱情不等人,就像对面楼的小女孩一样,她不仅仅出现一次,但并不是每次你都能看到她。当初兴冲冲地告诉程飞她看到对面有个小女孩时,程飞一脸不信任。如是她每次来红树林的时候都要花一块钱看对岸,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小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