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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相依相偎(2)

九月的天空下了雨 清扬婉兮 7863 2021-03-29 20:19

   他走近,在离她一丈之外叫道:“玖玥。”

   这时,他忽然发现,他的新同事小刘同学正站在玖玥身边,用一种很小很微弱的声音问道:“玖玥,快下班了吧!我们一起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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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有两个护花使者护送回家,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玖玥一点儿也不觉得。

   小街巷,梧桐影,三人行。

   卓然走得很慢,是体贴、配合的速度,玖玥挽着他的胳膊,脚步缓缓,小刘同学腿脚不方便,也走不快。

   但这晚的卓然话很多。他刚刚才惊喜地得知,刘梦熊竟然是玖玥初中到高中的同学,他知道那么多他不知道的和玖玥有关的事情,他拥有一段他没有参与的玖玥的成长时光,卓然像上一次和景阿姨聊天一样,只希望刘梦熊多讲一点儿,再多讲一点儿。

   刘梦熊很配合,讲起了上初中时玖玥第一次上台在全校师生面前演讲,她明明好紧张,脸都憋红了,却像一只骄傲的小鹦鹉昂着头。

   玖玥对他这个比喻很不满,于是娇嗔地埋怨:“刘梦雄,你好讨厌,不许瞎说。”

   刘梦雄觉得很满足,她对他说话了。

   卓然也很满足,他的手贱贱地抓住她头顶一撮翘起的头发,戏谑道:“小鹦鹉哦!”

   但是当刘梦雄说起那篇演讲稿的题目,卓然却忽然安静下来,凝起了眉。那篇演讲稿叫《蒲公英的梦想》,是玖玥写的,她说蒲公英的梦想,从来不是飞翔去远方,它只想停留下来,停在最开始的那个地方。

   玖玥和卓然忽然都沉默了,让刘梦雄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东拉西扯活跃气氛。他讲起最近一部很火的穿越剧,说女主角很像玖玥。

   卓然想起来好像瞅过几眼,附合道:“是有点像!”

   说话间,到了刘梦雄家小区外的路口。他只好依依惜别,先回家了。

   两个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说了工作中的趣事,玖玥家也很快到了。

   她在一丛高大的锦葵旁站定,踟蹰着不再朝前走。她忽然又提起了刘梦雄刚才说过的电视剧,于是问道:“如果可以穿越,你想穿到未来,还是过去?”

   卓然想也没想就回答:“当然是未来了。你呢?”

   “过去。”她认真地回答。

   他笑了:“你们这些小女生啊,整天就想穿越到古代,过一过做小姐、格格穿古装的瘾,是不是?”

   “我是说,我的过去。”

   他仿佛明白她的意思,叹口气说:“难道你不想穿越到未来看一看,看看你是什么样子,看看我是什么样子?玖玥,你要有信心,你的眼睛会治好的,等我打工攒够了钱,我就带你去治眼睛。”

   她有些凄苦地笑了,眼睛望向她看不到的夜的深处,说:“未来不管是好是坏,总会自己到来,可是,过去,是再也回不去的,所以,如果有机会穿越,当然要回到过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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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餐厅店长预料的那样,这个暑期餐厅生意特别好。外卖帅哥被城市各个角落的花痴宅女们召唤得团团转,终于,第N次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毫无职业道德地对其中一个女顾客说:“天天吃这种西式快餐,对身体不好的。我告诉你,我们后厨有老鼠和小强的。”

   年轻漂亮的女顾客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小强?老鼠?你怎么不早说。”

   “现在外面的饭菜有什么是可以放心的啊?当然是自己做比较干净了。”

   女顾客起身,妖娆地拢住了卓然的脖子,撒娇道:“可是我不会做啊?”

   “回家去啊。”

   “不想在家天天听妈妈唠叨,人家想每天看到你嘛!哪怕只是送个外卖这一小会儿时间。”她深情地注视着他。

   没错,这多情的女顾客是林雪初,那些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女顾客们,也大多是她的同学、朋友、死党、闺密,她每次都在场,以保证每天可以见到卓然五分钟,大家知道卓然是林雪初的男朋友,于是每次签收后都会怂恿挽留他坐下来一起吃,即使卓然总是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林雪初依然很享受每次签收付款时,在他手心调皮地挠一下,然后贴心地叮嘱一句:“路上小心。 ”

   整个暑期,她借口要排练和演出,都住在这套离自己学校不远的房子里。房子是哥哥在她刚上大学时特意为她买的,她每天窝在房子里,睡觉、弹琴,和闺密们约会、聊天、订外卖,调戏这位外卖帅哥,同他相见五分钟。

   现在,再次单独面对她,他无法再铁面无私义正词严了。他了解她,虽然生在富庶之家,但本质非常简单单纯,她想要的,不过是恋人的陪伴和关爱罢了。他不忍一次次伤害她。

   于是他宠溺地揉揉她的长发,说:“好啊!下次轮休,我来给你做饭吃。”

   林雪初乖巧地在他额头亲了亲,然后听话地退回到门内,靠着门框,依依不舍:“要记得哦!不许忘记了。路上小心!”

   从窗口望下去,他骑着小电动车的影子是一个黑点,从小区的白色地面骑过去,越滑越远。

   林雪初心里忽然无比哀伤。卓然的家境虽不及自己,但也是小康之家,到底是一股什么力量推动着他,每天穿梭在艳阳毒日下,做这么辛苦的一份暑期工?

   送完最后一份外卖,天刚擦黑。玖玥已经下班,在大厦门口的大柱子旁安静地站着,刘梦雄陪伴在旁。

   卓然知道玖玥在等他,他停好电动车上楼换了衣服就可以下班了。忽然,远远听到玖玥“哎哟”的惊叫,回头一看,玖玥已摔倒在地,一个急匆匆的气急败坏的中年男子撞了她,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怎么不看路啊?”

   卓然瞬间奓毛,正要上前理论,却听到玖玥略带委屈和埋怨地叫了声:“爸爸!”

   被叫“爸爸”的男人,穿得整洁得体,手里拿着公文包,看起来是刚刚从旁边的咖啡厅和人谈完事,听到玖玥叫“爸”,马上和颜悦色,和刘梦雄一起扶起了她。

   “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打工啊!我在一家玩具柜台卖玩具。”

   男人嗤之以鼻地笑笑:“打工,你妈妈知道吗?”

   “知道。”

   男人脸上的不屑更深了,不以为然地讽刺道:“你们娘俩,整天瞎忙,好像能挣什么大钱一样。”

   “不想让爸爸太辛苦嘛!”玖玥乖巧地说。

   听着女儿的这句贴心话,男人不自然地笑了笑,抬眼扫了扫玖玥身边的男孩,回头对她说:“我还有点事,你自已能回家吧?”

   “放心吧,没问题。”

   于是男人果然很放心地走开了。

   这男人就是景阿姨的丈夫颜一鸣?玖玥的小姨父?她的养父?卓然一腔疑惑,准备上前问个究竟,这时,肩膀忽然被人轻轻地拍了下。

   他一回头,马上热络地和来人打招呼:“钧哥,好巧,来这边谈事?”

   来人是林雪初的哥哥,卓然见过几次,两人都对对方印象不错,卓然觉得林霆钧稳重踏实,没有一般富二代的奢侈铺张,没有财阀二世的张扬跋扈,又乐善好施,所以他很尊重他。

   林霆钧也对这位未来的妹婿青眼有加,常夸妹妹有眼光。

   “是,来谈点儿事。你呢?”说着,林霆钧看到了卓然那辆小电动车上某餐厅的店名标志,恍然大悟,“你这是,勤工俭学?”

   “是啊!打工。”卓然不遮不掩,回答得很坦然。

   林霆钧也并没有表现出不屑,反而很赞许:“真好!年轻真好,想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也和同学一起批发萤光棒卖,最后给自己挣了一张张学友演唱会门票的钱。那是第一次花自己挣的钱,感觉真不错。”

   林霆钧的这番话,让卓然再次对他刮目相看,由衷地赞道:“呵呵,钧哥你是天生就有商业头脑,我就是做点儿没有技术含量的事,体验体验生活。”

   林霆钧意味深长地笑了,很哥们儿地搭上卓然的肩,目光凝视前方,说:“真的就体验生活这么简单?”

   这一笑一问,让卓然一头雾水,只见林霆钧将目光凝向前方,那里,站着有些着急的玖玥。

   “那个小姑娘,你认识吧?”

   “哦!”卓然恍然大悟,坦然回答,“认识,一个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

   他的口气让卓然有些不舒服,他目光一沉,认真地说:“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林霆钧收回了搭在卓然肩上的手,又恢复了成人的彬彬有礼和疏离,用熟稔客气的语气说:“好久没见你去家里玩了,怎么,和小雪吵架了?”

   “没。”卓然如实回答。面对娘家人关切地询问,他觉得有必要多说几句以慰人心,于是补充道,“我们挺好的,就是我最近比较忙,等空闲了我去家里看望阿姨和您。”

   “那就好。小雪被我和我妈惯坏了,很任性,你是男孩子,多让着她点儿。”说着,林霆钧又朝玖玥的方向望了望,轻轻地拍了拍卓然的肩膀,告辞离开了。

   等卓然放好车子换好衣服出来,刘梦雄正在玖玥耳边循循善诱:“走吧!我送你回家吧!卓然大概送完外卖直接回家了。”

   玖玥不急不躁,平静地说:“不会的。”

   这无条件信任的语言让卓然一阵暖心,他从玖玥身后冒出来,亲昵地揪揪她的马尾:“是啊!我不会丢下你不管,不会不打招呼就走掉的。”

   玖玥举起小拳头晃晃,假装恶狠狠地说:“要是敢丢下我,我可饶不了你。”

   6

   这套位于巿中心高档楼盘二十八层的二居室公寓,装潢清新,干净明亮。以前林雪初上学期间,只是偶尔和朋友外出玩乐晚归、或是心情不好时会来住。脏了会叫钟点工来打扫,宽敞的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崭新锃亮,她只煮过几次速冻饺子和方便面,厨房干净得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卓然推开厨房的门,皱皱眉:“你这是厨房吗?比我的卧室还干净,我真是不忍荼毒啊!”

   “你是个邋遢鬼呗!别废话了,今天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艺。”林雪初笑得比蜜糖还甜,将卓然推进了厨房。

   她知道卓然今天休息半天,于是将他从餐厅里劫了回来,又押着他一起买了菜,要他履行那天说为她做饭的承诺。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忙人的孩子也早当家。卓然的父母都在医院工作,一个是举足轻重的主任医师,一个是忙得脚不沾地的护士长,爷爷奶奶又远在邻城和大伯生活,都无暇顾及卓然,小时候,卓然的胸前,永远挂着家门的钥匙,自己回家,自己开门,慢慢地开始学着自己做饭,从最简单的蛋炒饭,到色香味美的四菜一汤,最后竟练就一身厨艺。卓然曾不止一次对林雪初吹嘘过自己的厨艺。

   其实他很愿意为林雪初做一顿饭,作为一种补偿、一种安慰,或是一种感谢。可不知为何,他总静不下心来,不是差点儿切到手,就是把鸡蛋磕碎在地上。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这时窗外开始下雨,夏天的雨像个肆虐的暴君,牛绳粗的雨抽打着地面,很快将灰濛濛的城市刷白了。林雪初去关窗,卓然去帮忙,远处乌泱泱的天边传来滚滚夏雷,卓然心里一惊,解下那件不合身的花哨围裙,匆匆扔下一句:“你先吃吧,我还有点事。”旋即打开门,下楼,冲入茫茫雨中。

   桌上的菜还在冒着热气,糖醋里脊,清蒸鱼,茭白炒肉,都是林雪初爱吃的菜。

   茶几上,有一杯金银花茶,叶脉正在水中舒展,最近天热,她特意为他泡的。只是,茶未凉,人却已走了。

   她退回到窗帘后,那扇刚才合力关的窗户依然没有关上,风灌进来,雨飘进来砸在脸上,她蹲下来哭了。

   雨水很快打湿了他的头发、衣服,匆匆而过的车辆辗过水洼,污水泥点溅了一身,他懊恼地骂了句脏话。

   他站在风雨飘摇的大街上,后悔极了,他竟忘记今天和玖玥一起看望那个残疾小姑娘的约定。刚才打电话过去,玖玥的手机关机了。她一定是生气了。

   赶到百货大厦玩具专柜的时候,恰好陆漫漫也来了。她也同玖玥约了下午去看楠楠,可玖玥爽约了,她在楠楠家左等右等不见玖玥,楠楠不停地追问:“玖玥姐姐怎么还不来,她的故事还没讲完呢!”陆漫漫决定过来一探究竟。

   “玖玥几点下班的?”卓然问玩具店的一个女孩。

   “今天她只上半天,早走了啊!哦,对了!是你们店里那个脚有点跛的男孩带她走的,还说你送完外卖就不回店里了,在什么地方等他们。”女孩很热心地回答。因为卓然常来接玖玥,女孩认识他。

   卓然疑惑:“我没说我在哪儿等他们啊!”不过他又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头安慰陆漫漫,“不过刘梦熊和她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陆漫漫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叫起来:“哈!他?放心他?有没有搞错?有他才不放心呢?快找吧!”

   从大厦出来,陆漫漫三言两语对卓然讲了刘梦雄对玖玥的追求和种种恶行,卓然从最初的不可置信,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可是,天已经黑了,偌大的城市,上哪里去找啊!

   两人决定分头行动,卓然去玖玥家,陆漫漫去刘梦雄家。

   一路上,卓然一直默默祈祷,希望玖玥已安全到家。可事与愿违,他赶到玖玥家时,景阿姨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遍一遍地拨打玖玥无法接通的电话,一个一个拔打她认识的玖玥同学家的电话,可没有人见过玖玥,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打开门看到卓然的一瞬间喜出望外,惊喜地朝卓然身后张望:“玖玥回来了?”

   失望旋即笼上她的脸庞,她忧虑地望着卓然,问:“玖玥没和你在一起?”

   卓然不知道如何回答,陆漫漫的电话适时打进来,她告诉卓然,刘梦雄也没有回家,家人也在焦灼地等他。

   “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会去哪儿了?电话也打不通。”景阿姨慌乱起来。

   卓然只好空洞无力地安慰她:“阿姨您别担心,她可能只是和同学去玩,手机没电了吧!您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一定把她找回来。”

   他再次冲入夜色中。路上尽是行色匆匆归家心切的人,雨停了,一小片惨白的月亮挂在天上。

   在路口,他见到了神色匆匆赶来与他汇合的陆漫漫,她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刚才在刘梦熊家小区里,碰到我们一个同学,他告诉我,他今天去绣山玩了,在山口,看到了玖玥和刘梦熊。”

   “怎么办?她不会有事吧!”卓然没了主意。

   “报警吧!”

   “报警?怎么说?或许,他只是带她去山里玩,没有恶意。”

   “你让我说你天真还是说你傻?去玩为什么两个人都手机关机?我告诉你,那个刘梦熊,就是个变态。算了,你别管了,去通知一下景阿姨,我去找我舅舅,看能不能让他私下找几个局里的警察帮忙找一找。”

   卓然像被陆漫漫扇了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看着她急匆匆上了一辆出租车,他站在那里久久没回过神来。

   7

   绣山距暄城不足四十公里,被称为暄城的后花园,东西绵延,南北叠嶂,是个天然的大氧吧,也是暄城这座北方城市的避暑胜地。

   进山的环山公交车晚间已停发,气象台发布了暴雨预警,提醒市民防范地质灾害不要进山游玩。卓然心急如焚,在路边拦了很久,司机一听去绣山,都不愿去,卓然将本来一百元的车费抬到五百元,终于有个爱财不怕死的司机同意进山。

   司机对这个深夜进山的男生很好奇:“这么晚了,天还要下雨,去山里做什么?”

   “找人。”卓然面色焦灼。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卓然阴郁的脸,不再问了。

   城市的灯火渐渐远去,车子渐渐驶入一片稀薄清冷的黑暗中,山里人家几点零星的灯光昏黄黯淡,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绕来绕去,前挡风玻璃上又开始稀稀落落地砸下雨滴,司机再不肯朝前走了。

   “这该死的雨!”卓然暗暗骂了一句。

   司机最终很好心地将车子停在一处寺庙景点的入口处,卓然付钱下了车,司机又好心地将车里的一把伞给了他,并留了自己的电话:“这天黑路滑的,你自己多加小心,咱们说好的这是单程的路费,我就不能等你了,你要回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

   卓然道了谢,撑起了司机送他的那把黑伞,站在越来越大的雨中,一片茫然。来的匆忙冲动,他什么都没带。景区入口只有一盏路灯照明,不知是短路,还是故意和卓然作对,忽明忽暗了几下,终于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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