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隐隐约约听到门外似乎有人说话,似乎还在开着门,难道还有人拥有这个房间的钥匙?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猛地拉开了门,看到一个楼层服务员。
午夜来临,父亲终于和儿子说完一段几乎令他湮没的初恋,以及他的过往凡是与女人有关的种种经历,甚至包括和儿子的母亲。爱情的女神似乎从来没有眷顾过这个中年男子,一次一次给予沉沉地猛烈地重击。他在人前得体的举止,泰然的处事原则,赋予一切漫不经心的面容,是不是更能强烈地隐喻出他才具有的那种痛彻心扉?
他摸了摸手上嵌有钻石的金表,缓缓地站起来,背部依旧平滑,然后带上儿子一路悠悠地从三楼踱步来到9908。
在镶有金边代号的门前,何伟奇寻量着,似乎又要把儿子抛向另一个火烧火燎之中,让一夜的销魂荡魄继续延展他那富有传奇韵味的人生。
但他没有去按门铃,而是取出另一张房卡。他想当然自己的教唆还不够现实,还不够具体,还不够刻骨镂心。他实在另有安排,要赶在儿子朦朦胧胧尚未获取爱情之前,用狠心的一课极其残忍的方式让它自行破碎,永远地将它摒弃于心扉之外。他转过身,轻巧地打开对面的门,脸上浮出淡淡的比较满意的笑容。
何宁朗却是大吃一惊,只觉得无数个星火四处作溅,里面一个少女端坐在醒目的墨绿色的沙发上,不是雯月还能是谁?无数个念头飞旋而来,仿佛一个急促的脑震荡,她怎么能在这儿!他一直以为他是她生活的全部,忽然发现对她竟一无所知。
这就是那个陌生的成熟男子期望的一个不适当的场合,秦雯月选择最充分地亮相,的确一句台词也不要。现在,她那双伶俐的眼睛变得有些哀求,是对着心爱人儿才有的样子。她是在哀求谁呢?
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骤响,一袭黑色夜礼服的美妇人做了最精心的准备,慢慢地由里间滑了出来,使人觉得她的高贵在今晚有光华盦盖。她半小时前猛地拉开了门,看到一个楼层服务员,还有秦雯月,就清楚地明白了那个可恶的家伙的居心。
此刻,她用娓娓动听的音符,让人无法阻挡的声势,叙述了一个自以为是的父亲做得蠢事儿。这个父亲要在儿子成年的这天给他以最沉重的打击,把少年对爱情无限的渴慕击得粉碎。
何伟奇第一次感到那么的不自在。他瞪她,似乎要用熊熊的烈火吞噬她。她本来不是计划中的一枚棋子,现在显然如此多余。他玩转人生那样地从容有余,对这场刻意的编剧难道也没有了控制的能力?他收敛声息,依旧淡然。
“你为什么要这样,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难道还会相信爱情那个鬼玩意?”
“许多年前,我是曾经渴求着爱情的垂怜,虽然到如今也不曾拥有过。但是一份珍贵的东西本来就不易轻取,何况个人的际遇不同”她有些苦笑,低垂了眼睑,一只提袋由着柔软的手来回晃荡。
“哦,是吗?”何伟奇不屑的眼神望着她,轻慢地说。女人彻底被激怒,柔荑轻扬,把他一直以为万能的诱惑雯月的东西抛还给他。
半空中瞬息间五彩缤纷,许多有如纸片的物品无情地飘荡在男人的面前。他那经久的漫不经心的面容,是否还能泰然处之?
回家的路很长,秦雯月竟然没感觉黑,雨是不是被风儿又吹走了?你还在吗?还在等着何宁朗用父亲给的礼物去包裹他的爱人,然后两个人说一些缠绵醉人的话?人们总是喜欢身临其境,你会不会想看到一对刚刚冲破朦胧的恋人,从中山路一直往尽头深处走去?呵,你一定看到了。
但是,你未必能看到另一场游戏的结局,当然不是我想使这个夜晚变得更深沉而故弄玄虚。我真不知道何伟奇会不会留那个风韵别致的女人住一晚或是永远地让她陪同他以后的人生。
我分明地听到了几声鸡鸣,仿佛觉得你就在我跟前,又似乎在黑暗深处用一种无奈的眼神望着我,为我说了一个很荒唐又残缺不全的故事在着恼。
生活本来就是一杯白开水,时间与空间冷淡地把那些酸甜苦辣电割成一粒粒似乎看不见的微量元素。我能说什么呢?我的感情有时清晰有时模糊,就好像先前轻手轻脚地起床以为攫住了一点东西,此刻又很矛盾,只是无谓地作艰苦地自我挣扎状。我实在给不了什么真言哟,你是不是也在选择?选择一种接近旁人无法理解的曼妙的心情去体味去感觉?
在这城市渐明未明的澄空,会有一种情怀让人刻骨难忘。我恍惚间看到了云海深处走来的他,为我悄悄地捎来一颗星。
我凝神中热泪盈眶,啊,父亲!我如今也很好,走着自己的路。我一直在琢磨着一种口吻想穿透时空对你敞露心扉,这晚我选择这样的一种表达方式,你介意吗?清明转眼就到了,我给你买一束花吧,希望它象征永恒。
每次归去,是因为她,在轨道的那头那座小城一直默默无闻、无怨无悔生活着她,所以归去是必然。
每次归去,车站守候的日子常想常心酸,一个人摇曳飘忽的心无以停靠,那种折磨那种煎熬,让忍耐升华。在攒动的人头中,心底下只有怅怅的无奈、长长的嘘唏。
站台播报的声音有时也会变得悦耳,令人忍不住想去窥视她的美丽。欢快地走出检票口、穿过天桥、奔向归途,慌乱里夹着不安的雀跃。然后,又归于沉沉的百无聊赖的平静。
每次归去,列车穿梭着四季分明的景色,有桃花盛放的浪漫,有遍山红叶的风姿,残阳不愿话别的红霞长久扰动过客的乡愁,更多寒夜漫漫、冷风故作怜惜、一望无际的大地不遗余力地肆意震颤。
我的时刻表已经拨弄了不知多少遍,庆幸的是从没有越站的遭遇,捉摸不定的站点始终是年少困窘的心悸。
这时,我会很想听郑智化的歌,用一种佯装成熟的表情去探视车厢内的陌生。可是不论如何地掩饰与做作,总有善良的声音劝我再睡多一会,小伙子!是的,我那时还年轻,年轻得让人羡慕又同情。
喜欢鬼偷香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鬼偷香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