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天下父母心,冷然想,有些东西是他们这些还没有子女的人不能够体会到的吧。
他接下去说:“还不到半年,母亲终于又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把房子卖掉,举家迁到外地去,眉因此耽搁了一年的学业,后来升入一所音乐专科学校。”
黎婷留意着细节,配合着肢体语言说,“不对不对,你一直没有提及男主人公为什么不能和眉结婚,他有什么苦衷吗?”
冷然盛了一碗汤,小小地试了一口说:“逸是有妻室的人呐。当然,他也有考虑过要和眉重新组合一个家庭。”
“不巧的是,眉十六岁时,妻二十六岁,刚好有了一个男孩。在家庭出现危机的那段时间,妻经常深夜背着孩子出去。最后一次更是在铁路上彷徨了两个小时。”
“她是想以死阻挠这场风波吗?”黎婷皱皱眉,少有的表情,也开始喝汤了,今天食欲不怎么好。
冷然说:“估计是吧当逸最终找到她的时候,她以发狂的状态辱骂丈夫是恶魔,竟使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受尽苦头。”
“原来眉的母亲千方百计找到了她,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这是逸所能预料到的,他无言以对,却发现妻的神情激动,似乎咬了舌头,血紧跟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他连忙去撬她的嘴,结果手指上留下了妻的牙印,也流了血。”
提及血,都是大家所反感的东西。
冷然说着想停下来喝一口汤,终于还是算了,接着说:“血,让妻子得以平静,这个家庭算是暂时保存下来。”
“后来,眉走了,似乎更加风平浪静。只是妻子多了一句平常念叨的话,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孩子,你一定会和我离婚的。”
“哦,就这样吗?”黎婷放下汤碗,平静地说,“完了?”
冷然微微摇头,勉强地喝了一口汤水说:“作为小说家的妻子,所要承受的东西远要比实际复杂、长久的多。”
“也正因为如此,两年后当逸根据与眉的恋爱写成了《少女的日记》,竟犹豫不决要不要发表。”
“他是不是怕被妻子看见了?妻子会读他的小说吗?”黎婷把头支起来,看着冷然说。
冷然心里不由得暗暗称赞黎婷,通常与这样的人说话不太吃力,马上接着说:“逸写小说通常习惯手写,他的每一部作品都要由妻录成电脑文档再交由出版,这个程式一直保留了多年。”
“如果撇开她‘秘密’出版,事后会不会更加怪罪呢?逸思想再三,最后一狠心还是给了妻。”
“可是这样的文字,无疑把妻埋藏了很久的伤痕又撕裂开来。妻的那句念叨的话,很快变成了‘早知道我让你和我分开就好’”。
“忌妒、苦恼和善良从此混杂在一起就变成了魔鬼,在小说出版时,心力交瘁的妻终于一命呜呼、撒手人寰。”
“啊这么惨埃”黎婷有些吃惊,头由手中掉了下来说,“这样看来这个故事远远没完,是吧?”冷然不愿打乱思绪,又接着说:“妻死后,逸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萎靡不振,陷入了极度痛苦之中,生活也没了依托,许多习惯迫于无奈地要改变。”
“人鬼殊途,对妻的思念竟变得遥遥无期。而就在这时,在一次音乐会上。”
黎婷忍不住又话来:“眉又出现了。”
她是一个不耐寂寞的人,冷然边想边点头,又说:“二十六岁的眉突然出现,无疑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许多年前美好的回忆一点一滴地聚到心头。”
“虽然在眉之后,逸也有过几个偷偷的恋人。但是,像对眉那样怀有深深痛切的爱,却是一个也没有。”
“眉还是独身吗?要是那样,这个故事似乎比较圆满了。”黎婷评了一点意见,或者说愿意有这样的结局,所以她有意地再次打断冷然说,去叫服务员再泡一壶新茶。
冷然趁机休息了一下,这才发觉嗓子有点哑,鼻子也有点堵。
他刚想去扯纸巾,猛然地察觉自己忘了时间在流逝,急忙抬手看了看表,还不到九点。
他稍稍稳住心神,跟着站起身走到外头。他特意到外头,只是为了给桐打一个电话。
不想那头还是关了机,她为什么老要关机呢?他有些着急起来。
等冷然从外头回来,有些六神无主,显然没有拨通电话。
新茶却已经泡好了,黎婷一个人自斟自饮。
接着说吧,否则甩不脱黎婷的,冷然这样想着,很快就进入状态重新开了个头:“眉一直是独身的。”
“但她却完全变了,变得拘谨、保守、多疑、自私,与少女时代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当然,这些逸是不知道的。”
“于是接下来的约会,他就一直很纳闷为什么眉总要带着她的女学生琳。甚至有时候两人传递一些东西,眉都叫琳来与逸接触。显然,眉是在有意地避免与逸单独相处。”
“哦,这样啊,为什么要这样呢?她难道已经不爱他了吗?”黎婷说,也进入了状态。
冷然略略思索,想一口气讲完,显然节奏有些快了:“不料,一直跟在眉身边的年轻的琳,这时悄悄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她要代替老师实施报复行动,让三十七岁的逸爱上十七岁的她,然后再将他残忍地抛弃。”
“为此,在一个朦胧的夜晚,她毫不犹豫地留下了,留在了逸的身边,奉献她的第一次。”
“又是一场灵与肉的搏斗,但逸的每一个动作,琳都感觉是眉在给予。原来,她与眉的感情相当微妙,两人相互依赖多年,几乎无话不谈。”
黎婷做出了一个非常肯定的判断:“她们吧。”
冷然飞快地点点头,又说:“琳从逸那儿回来后,很自然地就把一切向眉坦白了,并且表明了心迹,是要替她报复。”
“而此时的眉却显得异常地平静,淡淡地只是说,‘累了吧,我们一起洗个澡。’说着就像平常那样从容地走进浴室,把一切的惶恐不安留给了琳。”冷然不由得又看了看手表,表情有些紧张地说:“结局是悲惨的,眉用刮脸的剃刀轻易就割开了琳的咽喉。”
“而就在这时,逸的突然出现并没有给现场带来多大的恐慌。望着浴室有如屠宰场一般满地混着水的鲜血,只是他,惊呆了。”
这是冷然为《眉》这篇小说划上的休止符,说完后就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明显表示故事已经结束,黎婷却意犹未尽地说:“没了?就这样啊?”
其实,很多故事都要这样,干净利索的收尾,不需要留有太多的旁白。太多的旁白只会误导读者,愈加难以分辨。
冷然愣了一会神,仿佛听到河流的流水声,更有一朵盛开的白莲花,纯净得使人不忍触碰。
接下来,冷然却愿意回答黎婷的问题:“为什么书名叫《眉》,女主角也叫眉?”
他笑笑说:“这本书本来就是写眉毛的,通篇都在刻画她的眉。有爱慕的眉、有喜悦的眉、有羞涩的眉、有矛盾的眉、有痛苦的眉、有慌乱的眉、有怨恨的眉、最多的还是相思的眉,反正各种情态的眉都表达得淋漓尽致,在作者的笔下娓娓道来,绝对是难得的好品作。”
他忽然又怔住了,怎么可能对一个人的眉毛有如此的研究?
他大胆地推测,陈逸飞身边一定有过像眉这样的女人,也就是现实中他的悲剧里的女主角,也是那个诡异女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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