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杨柳镇里,一个外乡人的确跑不到哪里去,这个外乡人也正是冷然。
此刻,他屏住了声息,趴伏在二楼的走廊上,正默默地倾听着楼下的动静。
而他的身边隐隐约约还有一团身影,只是一袭的黑衣打扮,在这朦胧的雨夜轻易分辨不出。
冷然怎么可以对一个陌生人这么掉以轻心,不做任何地防范呢?
原来就在刚才,楼下的那位大嫂悄悄进屋的时候,置身黑暗之中一直昏迷的冷然恰好醒转过来,很自然地便探向漏光的门缝朝外窥视。
几乎就要叫出声来的那会,有人及时地掩住了他的嘴。这个人,便是现在身边的这位陌生人。
因为柔软的手,冷然感觉出是一位女性。可是她的当机立断,丝毫不逊须眉。
很快,她便拎了拎他,指了指头顶不知道被谁撬开的天花板,意思是让他爬上去,自己则溜了出去,故弄了一方玄虚。
等堂屋里的灯熄灭后,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她就已经到了二楼与冷然胜利会师。
所以,他们现在坐上了同一条船,唯一要做的事就是不让别人发现。
但陌生人显然比冷然更为专注,似乎不愿意错过楼下人的每一句话。这会,便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一个外乡人打什么紧,大嫂莫要气坏了身子骨。”
冷然不由地暗暗为薛晓桐担心,在储藏室里他差点叫出声来不为别的,只因为女孩子口中的大嫂不是别人,恰恰就是赤脚医生的病人,那个中年妇女模样的病秧子。
“你不知道他的来头,当然这般以为。”楼下的大嫂叹了一口气说,“怎么事情都搅到一块来了。”
“什么来头?”女孩子诧异地问。
半天却没有回声,冷然正自疑惑的时候,感觉旁边乌亮的眼睛也望住了他。
终于大嫂“咦”了一声打破了僵局,便听她喝道:“怎么又回来了?”
紧跟着一个男人气喘吁吁的声音,却小心地侍候着:“我们三个人追到街上,也不见踪影。我们合计了一下,可能那个人根本就没有跑出来,还在屋里头,便叫我回来看看。”
“猪脑袋,你不懂得用步话机?”大嫂骂道:“他们人呢?”
男人马上应道:“往街两头去扫了。”
忽然,楼下就没了声音,显然几双眼睛同时都在朝上张望,接下去他们会有什么行动呢?
冷然更是一动不敢动,突然心下清楚了一件事情,这里的通讯设施一定是极度落后,手机联系不进来,否则这会要是响了起来,他们岂不是马上就要暴露?
沉静了一会,黑暗中的陌生人显然呆不下去了。她轻轻碰了碰冷然,微微拱起身子,径自朝右匍匐前进。
快到走廊尽头,冷然明白了她的用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翻到隔壁那家去。
但似乎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就在两人一前一后爬上木栏杆,由外往里跳到另一家去的时候,两团黑影还是被下面人发现了,跟着一声大呼:“大嫂回来,他们在这。”虽然被楼下的叫喊着实吓了一跳的冷然,脚踏木板的时候,还是先用到了脚尖,然后才稳住身子。
他尽量不弄出声响来,是怕惊到了隔壁这家人。
领路人却丝毫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所有的必经通道像是早为她而开,一路下得楼来,竟没有任何阻碍。
紧跟在后头的冷然心内渐渐放开,原来只是一栋空宅。
但这个陌生人怎么可以如此地驾轻就熟,莫非来时便是走得这条路?
也就在这时,外面开始撞门了,撞得异常凶猛。
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简直疯了,丝毫没有左邻右舍的概念。
也许是早已习惯一到天黑就紧紧闭上门户的镇上人,助长了他们肆无忌惮的气焰吧。
这一阵急促的声响,无疑更是让人心惊肉跳地联想到传说中的“鬼敲门”,有人甚至把被子闷上了头。
自从“柳大胆”被偷色后,镇上就再也找不出胆大的,敢出来瞧个清楚。
隔壁的这家显然要大得多,左拐右钻,不想竟到了屋内的一处天井,赫然还有一口光溜溜的老井。估计没有人清楚,是哪个年代开凿出来的。
领路人二话没说由怀里掏出了绳索,很快就整根地垂下井去。
她回望了一眼没有跟丢的冷然,只是沉沉地说:“你先下去!”
眼见外面的人就要破门而入,冷然哪敢再有什么想法,有些笨拙地顺着钩住井口的绳索一下就滑了下去。
他的手掌快要着火的当口儿,毫无准备地一股清凉就由身下袭来,随即浑身一阵哆嗦,反倒更加紧张起来。
只因为他根本就不通水性,这可如何是好呢?
幸亏,井水和井一样都不算很深,只淹到了冷然的胸口。当他踏实了井底,手里的绳索便跟着掉了下来。
冷然暗呼糟糕,抬头便望见那个陌生人竟如壁虎一般,牢牢地吸住了井壁。
一眨眼的功夫,她的脚便已然到了他的头上。
下意识的冷然让出了一个身位,不想却没有一丁点的落水声,只是有人低声埋怨道:“谁让你下水的?”再抬头看时,哪里还有人影?
冷然正自犹疑,更听到井外似乎有人响雷一般地奔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乌黑的石壁中忽然探出了一只手。
凭借浮力,很快冷然也钻进了石壁中。
原来井水上面不到一尺的位置,有一条地道,勉强还算宽敞,能容两个身子端坐着。
但是,陌生人显然没有要让冷然停下休息的念头。她侧身拍了拍他的后腿,意思很明显,要他继续向前爬。
身后轻微的一声“咔嚓”,冷然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估计是后头人的杰作,他不由地回头张望,却什么也看不清,这一耽搁,又惹来了一阵催促。
这神秘地道的构造,固然引得冷然的无限好奇,但似乎远远不及随即心头涌出的所想。
从储藏室这一路过来,两人始终没有真正照过面。
几次冷然都有想过借故抽支烟,透过打火机的火花,看清楚陌生人的庐山真面目,但似乎条件都不够成熟。
她究竟是谁?
她完全可以一个人轻松地走掉,为什么要救他?
她会不会是自己认识的人呢?
这些巨大的疑问,直让还在黑暗中爬行的冷然不由地加快了速度。没有目标地在黑暗中爬行,显然有种无穷无尽的感觉,这段时间也最是难熬。如果可以回头,或许这段距离根本就不算远,许多人都有这方面的经验,去路总是茫然。
这样想着的冷然,忽然就触到了地道的另一端,似乎是一块巨大的岩石,硬实地堵住了去路。
这后头人应该不会这般无聊吧,如果只是躲上一阵的话,绝对不会让冷然去做这么原始的动作。
对于习惯直立行走的人类来说,这显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况且还有一身的湿漉漉。
一股迫切的舒展筋骨的欲望,让冷然很快察觉到岩石的周边其实并不密实,有几处极不规则的小洞,甚至还在漏着一股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另一面或许别有洞天?
果然,渐渐挨近过来的芳香,迅速地拍了拍地道左侧的一块石头,堵住去路的岩石此时更像一道闸门,倏地就把这个悬念拉开。
虽然还是黑咕隆咚的,但冷然明显感觉到开阔的滋味,接下去似乎有一条康庄大道在等着他。
事实上也果真如此,马上便有一个相当贴近的声音吹到脸上:“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冷然呆了呆,不禁问道:“去哪?”
陌生人随口便说:“回客栈吧,先把你这身湿衣服换掉,不然会生玻”说完,就钻了出去。
“你是老板娘吗?”准备也钻出去的冷然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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