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桓,救她一命的奚桓,那个改变她一生命运的恍如神砥的阳光少年……已至燕陌背后的胭脂见势,心一软,来不及解释,就从马上冲到地面,站在了奚桓面前,以剑隔开燕陌的剑。
情势急变,原本杀得眼红的燕陌赶紧收回剑势,以免误伤胭脂,大惑不解地朝她叫嚷:“为什么不让我杀他?难道你忘记他杀了多少雾烈百姓?”
“你不能杀他,至少现在不能!”她决绝地回答燕陌的话,只知道她不愿意看到奚桓死在自己面前。她需要还他救命之恩,所以她必须救他,虽然她曾说过要与他做敌人,可让她眼睁睁看他死去,她做不到。
暂时安全的奚桓陷于强烈的震撼中,看着近在咫尺的胭脂的侧脸,闻着她发上悠淡的皂角味,好半晌都没有半点反应。记得上一次她说,就算他杀了她,她也不可能杀他。他就已经很意外,没想到她会救自己。
不管临昭还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凌峰都楞了一下,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胭脂会救奚桓。
不过,这种短暂得不能再短暂的停滞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而已。刚到的雾烈侍卫与苍隐杀手们及精兵立即混战到一起,乱作一团,打杀声一浪盖过一浪。
然而,燕陌使终不明白为什么胭脂会有此举动。他想起胭脂曾说过漕江彼岸是她的家乡。难道是因为这个?因此他大声质问于她:“胭脂,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因为你曾经是苍隐国人?告诉我为什么?”他一直想让她成为自己一生的伴侣,所以他必须知道原因,如果她不能与自己齐心,他所构想的一切憧憬还有什么意义?
有了修越派来的侍卫,双方力量悬殊减小不少,但从总体人数上看,两方人马还是不成正比,奚桓占有绝对优势。胭脂左右盘算,认为这是逃离的绝佳机会,心疼地看看燕陌肩上的伤,来不及细想,捉住燕陌的手便要拖走他,道:“快走!”
谁知听闻燕陌说话的奚桓一把从后边捞过胭脂的腰,只觉其盈盈不堪一握,道:“不,你不能走!他说你是苍隐国人?”如果她真是苍隐国人,何以却做了雾烈的皇后?他一定要问个清楚,上一次她为什么不杀自己,这一次她又为什么救自己。
两方交战激烈,本就虚弱得不堪一击的胭脂冷不丁被奚桓这么一抱,抓住燕陌的手霎时松开,失声叫道:“你干什么?”
“放开她!”燕陌以为奚桓是想以她要挟自己,举起剑,作好刺杀姿势,目不转睛地盯住奚桓,紧张得手心沁满汗水,密布额头的汗水亦接二连三地滚落。
总觉得她与自己有着某种联系,奚桓实在是想不出她与自己究竟有过怎样的交集,竟然不顾燕陌近在眼前的威胁,将唇凑至胭脂耳垂处,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救我?”
“不应该问的就不要问。”胭脂抬肘猛地向后击向奚桓的腹部,脱离他的拥抱。
这时,燕陌趁此空档,举剑从胭脂身体左侧朝奚桓狠狠刺去。而另一边,误把胭脂脱离奚桓的那一个力道颇轻的反肘攻当作是杀招的临昭胆战心惊,一手拉开奚桓,另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剑刺向胭脂后背。
“不要杀他!”胭脂面无血色地尖叫。几乎是同时,奚桓也叫了起来:“不要杀她!”
两人惊人的默契将几个人都吓了一跳。下一刻,胭脂的左手死死地抓住了疾电,血从指缝里溢出来,一串一串地,好生吓人;而奚桓则以左手扣住了临昭的剑,亦握了一手鲜血。
看着她不停流血的手以及她苍白的脸,燕陌心痛地叫道,“胭脂――”
临昭有些惊恐地看着奚桓,“圣上――”
有那么一瞬间,燕陌与临昭都后悔自己刺出这一剑。同时,两人对奚桓、胭脂保护对方的行为感到极端不解。
缓缓放开疾电,胭脂半转过头,望向奚桓明逸的脸庞,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奚桓感应到她眼中深意,却并不明白她究竟想表达些什么。实际上,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好像有一点儿心疼她的手,又有一点儿佩服她的勇气,还有一点儿想要霸占她的心思。
在两人对望的一刹那,凌峰挥着自己那把缺了口的剑向燕陌斜刺。只要能将燕陌杀死,就能助圣上完成一统四国的大业,即使无所不用其极也在所不惜。
燕陌只得往后一闪,避其锋芒,朝尚在怔忡间的胭脂叫道:“胭脂,快回来。”
“再见了,奚桓,以后我们就做敌人罢!”胭脂呢喃着,转身奔向燕陌。
“不行,我绝不让你逃走。”奚桓强行拖住了胭脂的手,却不想只握住她鲜血淋漓的指尖,手一滑,她已脱手翩然而去。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抛弃的人,很可悲。
“胭脂,你还好吗?”燕陌见她脚步踉跄地奔向自己,赶紧拉了她就退。几个侍卫上前拥住他们,为他们抵挡杀手的攻击。
感觉头晕目眩的胭脂明显支持不住,又见燕陌腰上、肩上的伤,皱着眉慌乱地道:“快走,不要错失良机。”
燕陌憋足气,挥剑截断肩上的长箭。痛楚再次唤醒他的意识。他咬紧牙关没有吱声,拖着胭脂的手,腾身飞上追风,“我们一起走!”
“你的伤势怎么样?”一上马,胭脂便问。
“一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为使她放心,燕陌轻描淡写地道。替她整理好坐姿,他才转头朝被围困在精兵中间的白马逐月多看了两眼:“我们怕是没有办法带逐月离开了。”
也许是知道不能同追风一起远走,逐月高昂着头,朝两人长长一啸。
胭脂往回扫了一眼逐月,连带着瞥了一眼使终望着她的奚桓,心里很不是滋味,却无可奈何。谁让他挑起了两国的战争呢,谁让他是奚桓呢!但愿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他,否则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胭脂!”燕陌感觉出她矛盾的心情,叫了一声。
她回头,用手捂住燕陌腰上不停往外冒着血的伤口,叹息一声道:“快走吧!”
“快截住他们!不要伤害胭脂!”眼见燕陌与胭脂跨上追风,奚桓忍着伤痛,一边奋力挥起幻光砍杀堵住他的雾烈侍卫,一边朝自己的属下们嘶吼。
杀急了眼的杀手与精兵一听号召,一波又一波地冲向雾烈侍卫,想要冲出拦截,一路追击。
雾烈侍卫则赶紧排作一字,拼命地阻挡不断向前涌的苍隐杀手,以赢得燕陌与胭脂逃离此处的时间。他们中间,有的人已经挂彩;有的人鲜血满面;还有的人高喊着:“保护七殿下与皇后娘娘,为雾烈报仇血恨。”一次又一次地向前冲。
刹那间,刀光剑影漫天而来,双方的混战惨烈之极。
临昭挥舞着锋利的长剑,为奚桓挡去攻上来的所有剑招。“弓箭手,快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这一声过后,十来个苍隐精兵跑至高处,搭箭挽弓朝燕陌与胭脂一阵疾射。
“你们疯了,停止射箭,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奚桓见此,连忙喝止弓箭手。只是射出的箭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无法收回,通通朝燕陌与胭脂飞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追风腾跃起来,甩足狂奔。如雨的箭矢‘嗒嗒嗒’地在追风后面刺了一地。胭脂与燕陌避过这一劫,听着震天的嘶杀声渐行渐远。
紧张极了的奚桓见状,一下子松了一口气,转身正见狂躁不安的逐月在不断拼杀的人群里腾跳嘶吠,足尖在地上一点,施展轻功朝它飞掠而去。他刚触及马背,便有一柄血淋淋的剑朝他飞来。
“圣上小心!”临昭大声提醒的同时,闪身如梭,作势去挡剑。
奚桓听得真切,举剑一拨,却由于手臂有伤力道不够,飞剑只被震偏了方向,惊险万分地擦着他的肩膀朝后飞了过去,击中了一个精兵。
“临昭,这里就交给你了。”奚桓下了命令,抓住缰绳的手一震,逐月便从人群里飞跃出去,掠过死守顽抗的雾烈侍卫,径直向远处追迹而去。
“圣上,您的伤……”他单独往前追,临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朝没多边的凌峰打手势道:“凌峰,快上马保护圣上!”话声一落,他险些被人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