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您不能杀皇后娘娘!”临昭心都快要爆裂,随之而出的是他贯注所有气力掷出的长剑!他曾受命无论如何也要保护胭脂。就算眼前人真是帝王,他也不能放任胭脂被刺死!更何况,这个红影早已丧失心志!
临昭的长剑最终与奚桓手中的剑撞到了一块儿,火花闪耀,铿锵有声!胭脂猛地一震,抡起幻光削向奚桓的剑,喀——
长剑剑锋顿时折断落地!
胭脂惊险地逃过一劫,张口唤道:“桓,我是胭脂!”
奚桓满脑子都是杀她的念头,哪里听得进去?失了剑锋的半截剑走势不变,仍是刺向她心脏。这一剑下去,她就会一命呜呼!
“皇嫂!”扑至胭脂身畔的奚柏顾不得许多,直接将胭脂抱了个满怀。半截剑登时狠狠刺穿他右肩!
胭脂惊恐地看着脸色一下子抽白的奚柏:“皇弟!皇弟!”
“呕——”奚柏忍住钻心痛楚,却忍不住顺喉而上的黏稠液体。炽热的血为胭脂早已十分斑驳的衣衫再添痕迹!
奚桓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刺中的是亲生皇弟,连半分怜悯也没有,手大力一抽,半截剑带着一片血肉离开奚柏右肩!
奚柏身体随之一仰,面色染痛,却咬紧牙关,对胭脂道:“皇嫂……臣弟……没事呢……”说话的当口,一口白齿全是鲜血,骇人之极!
一张王牌即顶几万大军!褚嫣满面得意之色!她要他们自相残杀,直至灭亡!
“皇弟——”胭脂惶恐极了!就连逐月都感觉到她情绪大变,腾空长嘶!
奚桓原是凌空而袭,抽剑之后,一个腾跃翻回城墙,竟不经意地一脚蹬在先前陷于青砖中的疾电上!其力道之大,致使疾电整个剑身都没入了厚厚的城墙,只余剑柄露在外边!
所谓借力使力,他这一蹬足,手中断剑再次刺向马背上的奚柏!
“王爷!娘娘!”几万大军叫声掀天,却无能为力,因为那的确是他们至高无上的桓帝!可是……王爷……皇后娘娘……
“干得好!”褚嫣赞声不绝。
“皇嫂……为了苍隐,您一定要……果断出击……圣上怕是……已经失了心志!”奚柏抱了必死之心!从他选择臣服于她那天起,他就准备着这一刻!
“不行!”不管是出于哪个原因,胭脂都不能放任奚柏替死。儿女还小,她不能让苍隐无主,况且她早已留下召书给姬修,一旦她身亡,即由奚柏继承王位!怎么能眼睁睁看他死?何况这一回所面对的人不是褚旭军,而是奚桓……她深爱的丈夫,理当由她承受这样的后果!思绪轮转,胭脂侧掠身体,换位于奚柏身后,直面奚桓之剑!
“娘娘!”临昭狂声大呼。
她不信奚桓会亲手杀死自己。如果这个红衣人真如褚嫣所说,的确是奚桓,她愿意用自己的死去唤醒他所有记忆!如果他无法醒来,她便与之同归于尽!
“皇嫂!”奚柏背靠着她的背,哀声大叫,身体摇摇欲坠!
“别拦我!”她举着剑,微笑着面对奚桓,满眼期待!来吧,桓!
带着血花的半截剑迅速刺来,奚桓面部僵硬,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耳边再次听闻褚嫣张狂的笑声!那个万恶的女人就是因为掌握着这张王牌而有恃无恐吧!胭脂咬牙切齿,泄愤地诅咒于她,右手攥紧幻光,做足充分准备。她不想再有人为她牺牲,也不想因面前人的存在阻挡大军进攻的步伐,更不想让褚嫣得逞。
充血的双眼哀伤地看着越来越近的玉面朱唇!到了最后一刻,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只要他的剑没入她的身体,她手中的幻光一定会洞穿他的躯体。同死,亦不悔,如果他真是她此生最爱的桓!
只有临昭看穿胭脂心思,“不要!”身影奇快地一晃!
两把剑同刺入了一个身体!临昭的身体!肠穿肚烂!鲜血横溢!
“临昭!”胭脂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幻光……血顺着五指疯狂外流,手登时抖得厉害!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亲手刺了忠心耿耿的临昭一剑。
背面,奚桓的残剑亦刺中临昭!只余剑柄!
临昭必死无疑!
逐月因突然多承受了一个人的重量,有些癫狂。正因这一阵癫狂,靠在胭脂背后的奚柏身子不稳,一头翻倒在地,仰面向上,恰好目击临昭身中双剑,血沿顺着剑身流到逐月身上,再一路向下,淌落在地!血堵住奚柏喉咙,哽咽无声,泪光闪烁。
苍隐全军哗然!
所有人都明白临昭此举何意——他不愿意看见帝后相互残杀的局面发生,假如那个人真的就是桓帝。
面对这样的情形,就连奚桓都感到有些震惊,居然没拔剑即飘落远处,状似无辜地看了看自己双手上的血迹,然后不断瞟向城楼上的褚嫣。
“来人……来人……军医!”胭脂撤开双手,扭转身向军队大叫。
“娘娘……臣不能再……再……再保护……您……了……”临昭身形欲倒。
“胡说!你还没看到我统一四国的那天!”尽管胭脂知道临昭所说的是事实,却死也不肯承认,伸手拭去临昭脸上沾染的血,道:“临昭!你要坚强,要等着那一天到来!”
临昭一身是血,双眸欲合,已经无法言语,轻轻地摆动着头,否认她的话;先前捏为拳的双手缓缓一搭,永远地失去了温度。
“临昭——”胭脂紧紧地抱住他,哀绝地放声大哭。
在她身后,所有苍隐士兵无不为之动容;而在她上方,红衣冉冉的褚嫣笑得眼睛眯作了一条细窄的缝儿。“过瘾!实在是过瘾!”
城门下,一双双仇恨的眼睛随着这声调笑望上去,恨不能剥她皮,抽她筯。
“攻城!”奚柏挣扎着从马下的尸体堆里站起,高扬着双手,挥向城楼,一边呕血,一边狂飙呐喊:“攻城——”
鼓声如雷,号角疾吹,人涌似潮,遮天蔽日。他们摆脱一/夜击战的疲惫,吼叫出最原始的怒气,锐不可挡。长长的云梯,沉重的盾牌,嘶鸣的战马,蹭亮的兵器……一切的一切都宣告着决战的信息!
竟然在击战一/夜后,再次发动攻击,真敢和她作对!褚嫣敛住适才的张狂,忿忿然地朝早有准备的弓箭手下令:“放箭!”
箭矢如雨,倾泻而下。
一些将士们举着盾牌护住受伤的奚柏,将临昭遗体抬至地面。三万多士兵踩着夜战失去生命的同僚尸体冲锋陷阵。
胭脂挥剑挡去凌空射来的箭,注意到奚桓站在城门下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便冒着危险冲去!她要亲自证实他的身份!她不能让临昭白死。
城楼上,褚嫣神色有些紧张,伸手拔出佩剑,大声道:“只要半个敌人爬上来,本公主就砍掉你们的脑袋!”早已习惯她残忍招数的褚旭士兵听到这话,还是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公主!大事不妙!”一个士兵迎面跑来。“左侧城门失守了!”
据她所知,苍隐主力都在正城门,主将全都在;所以她将褚旭主力也摆在了正城门,怎么会左侧城门失守?简直是晴空霹雳!精明的褚嫣呆了呆。
“千真万确!”士兵坚持地道。
不少驻防城楼的士兵都听了进去,诚惶诚恐地看着褚嫣,只见她伸手就是一剑,传信的士兵立时身首异处,血洒一地:“谎报军情!找死!”
士兵们噤声,卖力地阻截城下猛攻的苍隐军队,生怕褚嫣一个不快就处死他们!
她严肃地扫了一眼城楼上密密麻麻的兵将,而后将笛凑在唇边轻轻奏响,散发召唤。
城门下,胭脂躲过无数飞箭,跃至半高的城墙,用劲拔除陷在城墙内的疾电,同持双剑,姿态曼妙地落在城门前。
与先前不同的是,奚桓只是盯着她出神,并不出招。他感到奇怪,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争先恐后替她挡剑!
一步步靠近,胭脂感觉他身上散发的气息熟悉得令她着迷。眼下的他那么安静,无辜得令人心疼,清流的目光不带半点罪恶,仿佛双手所染的血与他毫无干系。
她伸出手,唤他:“桓!”
他温顺地看着她的眼睛,即不点头也不摇头。他没有名字,也不懂她在叫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