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想着心事的同时,门口冲进三个粗壮的汉子,一进门儿就大声嚷嚷:“老板娘――”
小庄赶紧上前迎人,笑脸依旧:“呀,是陆堂主,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老板娘正在楼上呢,一会儿就下来。”
“去去去,你是个什么东西?老板娘呢?快叫她出来。咱们陆堂主对她有话说。”站在中间、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没吱声。他身边的两个汉子粗暴地推攘着小庄,极为不屑地道,眼睛睁得老大,好像眼珠子随时会蹦出眼眶一般。
店里本就不多的客人乍一见这阵势,纷纷放了银钱在桌上,赶紧走人。
胭脂皱了皱眉,朝三人瞟了一眼,知道他们不是善类。可巧带头的陆堂主也将目光扫向了胭脂,一眼就察觉出她身上那股不凡之气。
“来啦来啦!”在楼上听到响动的老板娘匆匆跑到了楼梯处,见了这三人,面色一白,硬着头皮走下楼,隔着远远的距离站定身形,很畏惧地道:“陆堂主,您这是……”
“老板娘,我们刘帮主说你上次送的女儿红确实极品。所以,这次兄弟们就又来了。”
“陆堂主,您这不能啊!半个月前,您就搬走了小店二十坛上好的女儿红,这才多长光景,您就又……”
“嗯?”先前推人的两个汉子双手叉腰地朝她面前一站,足足高了她一个头。被推倒的小庄爬起身来,赶紧挡在老板娘面前,“你们干……干什么?”
“干什么?大过年的,咱们蛟龙帮赶巧收拾了一个臭小子,刘帮主一时高兴,发了话,说你这悦来客栈的酒好喝,叫兄弟们拉着车来取几坛回去助助兴。怎么?老板娘舍不得?”那姓陆的堂主伸手摸摸鼻子,极为轻狂地道,窜到走了食客的木桌前,一一将客人们留下的银钱收了去,占为己有。
“你……你们还有没有王法?”老板娘气得俏脸通红,却碍于壮汉在前,不得动弹。小庄小心地护着她,一脸酱色。
“王五,给我好好看着这小娘们儿和这臭小子,他们谁要是敢动半分,就给老子要了他们的命。李三,你和我一块儿到酒窖里去取酒,动作快点儿,帮主都快等不及了。等会儿帮主一边喝酒,一边儿看我的凌迟表演,那才叫带劲。没准儿帮主高兴了,以后就把帮主的位置传给我。”姓陆的家伙一边说,一边大摇大摆地朝后堂走去。
叫李三的家伙也跟在屁股后面,得意洋洋。
胭脂原本以为只有战乱会让百姓过得不好,却没想到小小一座水金城,因为眼前这些地痞流氓的存在,百姓也过不上舒心日子,不觉怒意渐起,手腕一抖,一双筷子带着几分劲气长了眼睛似地朝两人飞了过去,正中要害。
冷不丁地被筷子一扎,姓陆的家伙与李三身体一麻,山似的身体晃了几晃才站稳,心下大骇,不约而同地朝胭脂的方向看了过来。
“滚!”
看守着小庄与老板娘两人的王五见此情景,使出一身蛮力,抡起一条长凳就朝胭脂砸了过来,吼声如雷:“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胭脂立身朝他扑去,荡开的劲气拂得壮汉、老板娘、小庄三人的衣衫一飘,一个漂亮的回旋踢,长凳上多了一个秀雅的脚印,‘喀嚓’一声拦腰断成了两截,而胭脂劈直的长腿竟走势未停,就着原本的套路直直地踢向那壮汉的面门,吓得王五‘哎哟’一声叫唤,竟当场尿湿了裤子。
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瞪目结舌的老板娘与小庄见此情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你是什么人?”那姓陆的见到真正的高手,自知不敌,口吃地道。
“放下银钱!再敢闹事,格杀勿论。”胭脂收回出招,面无表情地道。
那姓陆的只好将先前从木桌上取走的银钱都取了出来,放回就近的桌台上,拖着李三讪讪地往门口转移。
危机已除,尿湿裤子的王五松了口气,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又怕胭脂再出招收拾他,连滚带爬地起身,见了瘟神似地朝门口方向飞跑,那样子说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小姐,您的功夫真好。这帮恶煞早就应该被好好收拾收拾了,今天真是大快人心。”小庄拍手叫好,神情崇拜。
“感谢小姐出手相助。”老板娘诚挚地道,却只叹着气朝摆有银钱的桌台走去,神色更加不安。
胭脂有些奇怪,按理说她出手赶走了三个无赖,身为老板娘的她应该高兴才对,怎么还哀声叹气呢?“老板娘叹气,所为何事?”
“小姐,您有所不知。刚才这三个人是蛟龙帮的人,蛟龙帮是我们水金城的一霸,人多势众,专干强取豪夺、鸡鸣狗盗之事。虽然您今天赶走了他们,可改天您一走,他们再找上门来,到时候变本加厉……唉,我看到时候只能让客栈关门大吉才能逃过他们的欺压。”
怪不得那家伙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胭脂思付一阵,又问:“官府不管吗?”
“咱们水金城是边境小城,山高皇帝远,衙门人少力单,不是他们对手。朝廷是派兵前来剿了几次匪,可他们一来,蛟龙帮帮众就都躲到山里去,压根儿不露面儿,等朝廷派兵一走,他们又开始作威作福。百姓怨声载道,十户人家有八户都受过他们的欺压,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唉!能有什么办法!”老板娘郁闷不已地道。小庄再次开始收拾厅堂。
既然蛟龙帮人多势众,利用他们的眼线为她找人,岂不是事半功倍?胭脂想起老板娘刚才说半月前蛟龙帮曾强抢走二十坛酒,心生一计,道:“我亲自去为你取酒钱。”
“取酒钱?”老板娘不明其意。
“独闯蛟龙帮。”胭脂又道,准备回房取剑,暗自为自己的奇思妙想赞了一下。
“独闯……啊?小姐,小姐,您这使不得,他们人多势众,为了我那几个酒钱不值得,再说你初来乍道,又是一个人,要是因为小店的琐碎小事与他们结下了梁子,将来……”老板娘又急又怕,扶着扶手,紧跟在胭脂身后,劝个不停,生怕她一去会白白丢了小命。
推门进房,先前换下的脏衣、洗浴用过的水都不见了踪影,必定是老板娘已让人收走。“蛟龙帮的地址在哪里?”胭脂以木梳将湿发梳理整齐,任其自由散落,抽出几根发带将宽宽的袖口系紧,然后取过佩剑,转身问话。
“小姐,这太危险了,您不能去。”老板娘蹙着眉,拦阻于她。
“他们的巢穴在哪里?”胭脂再问。
经不住问,她只好据实以答。“城外十里的逍遥台。可这太危险了,小姐。”
“除了为你取酒钱,我还得找人。”将老板娘的善意看在眼里,胭脂只好解释道。
“找人?”老板娘疑惑地重复着胭脂的话,仍然挡在门口,不让她出门:“小姐,您找什么人?”
“找一位故人!”
“可你找人,去蛟龙帮做什么?难道你找的人是蛟龙帮的人?”想到这种可能性,老板娘挡在门口的身体后退了一步。
“画上的人,老板娘可曾见过?”胭脂从包袱里取出一幅画卷,抖开在她面前。
仔仔细细看了画半天,老板娘摇了摇头。
“这张画是十年前的画。他姓燕,现在应该整整二十八岁。你再仔细看看,是否见过?”
“悦来客栈开张至今三年有余,我从未见过长得如此俊俏的男子。小姐,他该不会是您的心上人吧?”老板娘见她如此认真,再三辨认后作答,末了还问了句毫无来由的话。
“不是。你等着拿酒钱吧!”胭脂答得干脆,将画卷收妥,放入一只长锦袋,将锦袋斜系在腰身上,执剑,像风一样踏出房门。
老板娘只觉眼前一花,便再也看不到胭脂的身影,大吃一惊。
水金城郊逍遥台
日暖生烟,雪色醉眼,松柏挺立的小树林前,一个身着华丽白狐裘大衣的伟健身影正将手遮挡在眼前,朝对面小山上一块雪色平地望去。他的身边站着个黑脸男子,身着将服,似从军人物。
“没想到逍遥台是这么一块灵气四溢的宝地,一点也不像匪帮的驻扎地。玄素,你瞧瞧,上边儿的雪景多漂亮,再过一个时辰,夕阳光照,一定五彩斑斓。”白裘男子愉悦地道,兴致盎然,仿佛别无他事,只是单纯来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