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羊倌知道放山人仗义,关把头也是为他们好,所以也就没多说别的,冲徐青山和刘二炮点了点头,三个人从狍皮褥子上爬起来,顶着大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奔着山谷深处走了过去。
徐青山紧紧的跟着老羊倌,眼睛警惕的盯着四周的动静。虽说这深山老林里也没有什么人烟,可是徐青山总感觉浑身有些不自在,好像黑暗中总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自己,走不出几步就忍不住回头看看。
刘二炮大大咧咧地走在最前面,握着一把一尺来长的砍刀,回头见徐青山心神不宁,似乎有些不安,咧开大嘴笑了笑:“徐老弟,没啥大不了的,常在山里走,啥事都有。用不着担心,畜牲再厉害也都怕人。”
徐青山听了感觉有些好笑,心说:你也没放过几次山,那些经验一瓶子不满,半瓶子直晃,和自己仿上仿下,也强不了多少。还真是小马初行恨道窄,不知道这山里的厉害。不过知道刘二炮也是好意安慰自己,懒得说话,感激地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一口气走出二里地,牛吼声渐渐清晰,似乎就在前面不远了。
老羊倌担心刘二炮有所闪失,越过刘二炮走在了最前面。又往前走了将近五十米左右,老羊倌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歪着脑袋听了听,然后双手往下一压,示意刘二炮和徐青山赶紧都蹲下。
刘二炮愣眉愣眼地看了看老羊倌,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地非要蹲下来,虽说有些不情愿,可是看老羊倌的神色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没办法,只好也压低身子,蹲在了灌木丛后。
老羊倌屏气敛息,侧着耳朵仔细地听了听,然后尽量把上半身压低,冲前面努了努嘴,告诉徐青山和刘二炮,那东西应该就在前面不远。
刘二炮咧了咧嘴,瞪着眼珠子往前看了看,可是前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战战兢兢地问道:“老爷子,你听到啥动静了?黑灯瞎火地也没啥东西啊?”
还没等老羊倌说话,突然就听到山谷深处传来一声巨响,惊天动地,气压山河。仿佛山崩地陷了一般,整个山谷都跟着哆嗦了一下。巨响过后,山谷中一刹那就陷入了死寂中,不仅风消了,就连虫儿都不叫了,诺大的山谷,鸦雀无声,静得诡异。
好半天后,刘二炮舔了舔嘴唇,神色慌张地问老羊倌,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山塌了,还是地震了,动静也太大了。
老羊倌摇了摇头,告诉刘二炮,根本不是什么山崩地裂的声音,而是什么东西的吼叫声。只是声音太大,他也没听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估计块头肯定不会太小。听动静,似乎离这里也不远了。
不仅刘二炮,就连徐青山都感觉有些惊讶,刚才的巨响撼天动地,真要是什么山牲口的叫声,那这玩意儿恐怕不太好惹,这叫声比打雷都响,肯定不是善类。
耐心等了好一阵,前面始终静悄悄地,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
风消了,云散了,昏黄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悄地爬上了树梢。
老羊倌小心地抬起身子,借着微弱的月光往远处看了看,确认没有什么危险后,这才站起身来,向后摆了摆手,三个人下意识地排成一列纵队,分开蒿草,小心地往前面走了过去。
这里正是两山之间的低凹处,左右两侧都是高耸入云的大山,在山脚下形成这道蜿蜒的山谷,大致为南北走向,宽有二十余米,谷底植被茂密,古木成森。多年以来,枯败的蒿草和落叶积了足有一尺多厚,形成了一床天然的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轻飘飘的,脚下吃不上力。每走一步,整只小腿差不多都陷进了腐叶里,有没有毒蛇或是毒虫先不说,单单是落叶层下又滑又软的泥浆再加上一团团的藤蔓和乱七八糟匍匐的植物,走起来就十分吃力。
山谷里面此时寂若死灰,一丝风也没有,走进林子后,里面更是闷热异常。看着地上到处可见的野兽足迹,老羊倌也里也有些发慌,坚持又往前走了一段,见林子里的古树越走越粗,越来越密了,老羊倌也不敢再往里面深走了,叫住徐青山和刘二炮,准备打道回府。
恰在这时,透过树枝与蒿草,隐约可以看见前面不远处似乎有火光。
刘二炮兴奋地冲着徐青山说道:“兄弟,看到没,有火!有火保准有人,备不住也是参帮,哥哥领你过去盘盘道。”
虽说这个季节,放山的参帮足有上百人,但是这片大山逶迤不绝,很难说遇就遇上。老羊倌也没料到在这里还会碰到别人,也有些惊讶,跟着前面的刘二炮紧走了两步,走近一些后,果然看到前面有座木仓子。仓子前的篝火烧得正旺,仓子左右并看不到人影,估计这深更半夜的里面的人也早就休息了。
刘二炮说着话,就连跑带巅地跑了过去,离着大老远的就喊了起来:“把头快当!”
连喊了好几声,仓子里并没有人回话。
刘二炮回头看了看徐青山,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晃着脑袋紧跑几步到了近前,借着火光往仓子里看了看,大嘴一咧,当时就愣住了,仓子里竟然空无一人。
徐青山看刘二炮的表情有些不对,也跟了过来,看见仓子里并没有人后,不免也有些惊讶,四下打量了一阵,见靠边码放的粮食、吊锅、碗筷、水桶等一应俱在,显然这里应该有人居住,但是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里面的人都去哪儿了,叹了口气,回头冲老羊倌和刘二炮撇了撇嘴。
刘二炮用手摸了摸鼻子,吧嗒了几下嘴,见怪不怪地说,没准是叁帮抬到大货下山去了。说完后见徐青山有些不太相信,“哼”了一声,用手拍了拍粮袋子,告诉徐青山,仓子里有东西并不奇怪,放山人有放山的规矩,眼前这个仓子一看就知道是这个参帮抬到大货了,这才把东西都留在了仓子里,这叫做留宝,也叫留后,很正常不过了。
大山里,参帮搭建的仓子很多,留下东西的仓子叫富仓子,不留东西的仓子叫穷仓子。
如果参帮上山后一直没开眼,把头决定不放这季山了,准备下山回家时,这才会把仓子里的东西都带走,留下一座空仓子。而像这种富仓子,点明了告诉后来人,这仓子附近就有人参,参帮是抬到大货下山了。至于仓子里的生活用品,不管是什么人,来了都可以随便用,也算是放山人相互照顾。而放山人挖参都是挖大留小,如果在这儿附近仔细找找,就算是找不到大的,也肯定能找到小的。
徐青山倒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种事,耐心地听刘二炮说完后,看了看仓子前的那堆火,皱了皱眉头,就问刘二炮,如果参帮抬到大货下山,是白天走还是晚上走?
刘二炮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谁也不是属耗子的,哪有黑灯瞎火地下山的,肯定是白天了!”
自己说完后,看了看仓子前的那堆火,猛然间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如果真是白天下山的,不可能这堆火还能烧到现在,难不成自己猜错了?这伙人根本就没有下山?可是如果没有下山,这半夜三更的,人跑哪儿去了呢?
老羊倌一言未发,蹲下来用手摸了摸地上铺着的那张狍子皮,抬头又看了看这堆篝火,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人还住在这里,抬头刚要说话,突然刮过来一阵旋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离火堆有些近的原因,就感觉附近空气似乎被烧焦了一般,热浪袭面,烤得脸皮发紧,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提鼻子细闻,感觉有些不对,这股风来得这么突然,而且风中又夹杂着一股子膻味,看来不像是山风,好像是有什么大山牲口要过来了。老羊倌脑筋急转,赶紧拉着刘二炮和徐青山躲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更深夜静,四下无声。这股旋风来得急去得也快,围着火堆打了个旋儿后就不见了。
月亮始终昏沉沉的,毫无生气。山影狰狞,林深草密,磨盘粗的大树枝连着枝,叶挨着叶,苍黑如盖,遮天蔽日。仅有的一堆篝火照不出几米远,就被黑暗吞噬了。
几个人趴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紧张的盯着远方,侧耳朵听了半天,仍然是没有任何动静。
刘二炮有些不耐烦了,看了一眼老羊倌,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总觉得老羊倌神神叨叨地,听着风就是雨,草木皆兵,本来没什么事,让他这么一折腾,反而弄得心慌意乱,但是碍于面子,也不好直说,索性往地上一坐,也不往前看了,盯着老羊倌直运气。
突然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树枝折断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森林里跑了出来。吓得几个人赶紧低下头,将身形隐在灌木丛后,连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的盯着对面。
树枝折断的声音此起彼伏,就像是用蛮力撅断骨头似的,咔吧直响,一声声极为刺耳,听着让人毛骨悚然。随着声音越来越大,好半天,对面的树林里终于出现了个黑影。朦朦胧胧中也看不清细节,只觉得看外形像是一头牛。脑袋上的两只犄角笔直冲天,足有一尺多长,一边走着,一边不停的甩着尾巴。
刘二炮看了两眼,忍不住笑了,冲老羊倌“哎”了两声,然后撇了撇嘴:“老爷子,别一惊一乍了,那不就是头牛嘛!”
他这一说话,老羊倌脑袋都开始“嗡嗡”了,连挤眼睛带打手势,让他赶紧闭嘴,但是还是晚了。那头牛显然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脑袋一低,犄角冲前,奔着他们的方向就冲了过来。四蹄刨地,风声滚滚,速度奇快,眨眼间就冲出了十几米远。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几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回看得更清楚了,可以确定不是头牛,或者说不是普通的牛。虽说外形相似,但是明显和牛有很大的区别。柳筐大小的脑袋是雪白色的,粮囤子大小的身子却是黑色的,黑白相衬,对比十分明显。那头牛的头顶正中好像长了个瘤子似得,鼓着一个大包。最让人感觉奇怪的是,它的两只眼睛竟然一大一小,大的如铜铃,小的却只有蚕豆大小,乍一看就像是长了一只眼睛似的,看着瘆人,又有些可笑。
等到这头怪牛冲到更近一些后才发现,头顶上那哪里是什么肉瘤子,分明就是一只大耗子。巴掌大的一只白毛大耗子鼓着腮帮子端坐在牛头上,正摇头晃脑地冲着这几个人瞪着眼睛,情形说不出来的诡异。(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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